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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白月光背著我有兒子了(np)在線閱讀 - 番外1陳宏視角

番外1陳宏視角

    (這一章是陳宏的視角回憶番外,介意的跳過?。。?/br>
    陳宏又一次從夢中驚醒。

    他看了一眼床頭柜上的鬧鐘,指針明晃晃地指向“3”。

    窗外還是深沉的黑色,隱約能聽到附近不知哪戶鄰居睡覺忘記關(guān)窗,傳來連綿不絕的鼾聲。

    一人獨臥的中年男子在床上嘆了口氣,翻了個身,試圖重新入睡。

    陳宏不受控制的思緒發(fā)散著,翻開淹沒的記憶。

    還在上學(xué)的時候,他是多么得為她癡迷。無論什么事,在腦子里拐了個彎,都會想到她。

    在舞臺上演唱的時候,她全身都在發(fā)光;那時候陳宏坐在她右后方彈琴伴奏,音樂的魔力將彼此的精神聯(lián)系在一起。葉與歡家里出事以后,她的生活費一下沒了著落。雖然陳宏家答應(yīng)接濟(jì)她,但是她還是打算依靠自己的能力生活,于是帶著陳宏跑遍了嵐城的大小酒吧,如愿得到一份工作。

    當(dāng)時陳宏自己的零花錢加上葉與歡的打工收入,勉強(qiáng)夠吃飯開支,旁的消費都負(fù)擔(dān)不起,得求助家長支持。為了省錢,兩人一起想辦法說通學(xué)校的老師,拿到食堂的折扣,可以用很低的價格完成早午飯。雖然生活艱難,但是每一天都很快樂。

    雖然已經(jīng)十分了解對方,陳宏仍然會一次次為她震撼。在她瘦弱的身軀里,為何可以放出如此巨大的能量,讓人移不開眼睛。他自以為是的自律和嚴(yán)謹(jǐn),每次在面對葉與歡的事情上就潰敗下來,恨不得將自己全部都奉獻(xiàn)給她。

    她不問自來,在他的心臟住下,一住就是幾十年。

    半靠在床頭的陳宏轉(zhuǎn)頭,不經(jīng)意地看到另一側(cè)掛著的合照,心里那塊化不開的疙瘩又長大了一分。照片里的一家三口,原本湊合著看的過去,現(xiàn)在卻像一根扎在手指里的刺,不是轉(zhuǎn)移注意就能釋懷的。

    從溫暖的被窩里伸出手,按倒相框。

    ————

    當(dāng)年離別的每一個細(xì)節(jié)對陳宏來說都?xì)v歷在目。

    在火車站告別的時候,葉與歡站在窄小的候車?yán)壬?,背后就是火車車門。她上車的前一刻回過頭,緊緊盯著問:“你·····真的不想和我一起走嗎?”

    陳宏撇開眼,用盡全身力氣壓抑自己,大力地?fù)u了搖頭。

    他從嗓子里憋出一句話:

    “我哪里都不去,就在這里等你!”

    葉與歡扯著嘴角笑了一下,轉(zhuǎn)身上車。

    在那一瞬間,陳宏好像看見一點晶瑩從她的耳側(cè)飛過。

    他控制不住地低下頭,手臂環(huán)繞著自己的腦袋,死死咬著下唇。

    眼淚像是沒關(guān)的水龍頭一樣,幾秒便濕透了他的衣袖。

    突然,他感覺有誰摸了摸他的頭發(fā)。

    陳宏抬起頭,看見葉與歡雙眼通紅地站在原地。

    “最后抱一下,好嗎?”

    她的臉上還帶著笑,但是聲音一直在發(fā)抖。

    陳宏松開抱著自己的手臂,走上去虛虛地環(huán)過她的肩膀,避免衣袖弄臟她的衣服。一低頭,便感覺到熟悉的溫?zé)岬拇桨曩N了上來。

    兩人仿佛知道這是最后一次機(jī)會那般用力交纏,陳宏的舌尖被她帶著走,仿佛海上的一支小船,無力逃脫又甘之如飴。過去幾年的記憶像走馬燈一般在陳宏的腦子里閃過,口中滿滿都是苦澀。

    直到火車最后的鳴笛聲響起,兩人同時睜開眼,才發(fā)現(xiàn):

    彼此都已淚流滿面。

    “你一定要給我寫信啊!”葉與歡趴在門邊喊道。

    “一定!我等你回來!”陳宏緊緊盯著她的背影,聲嘶力竭地喊著,一邊跟在火車后方跑過整條候車站臺,揮手告別。

    目送著火車越開越遠(yuǎn),消失在視野里,陳宏吸了下鼻子,慢慢往家里走。

    衣袖濕噠噠的,冰冷地貼在手臂上,被風(fēng)一吹,又癢又難受。兜里的紙巾完全不夠擦臉上的鼻涕眼淚,一下就用完了。

    他拖著沉重的雙腿,推開家門,無視母父的詫異與問詢,一頭扎進(jìn)廁所里。

    褪去黏糊的衣服,他站在浴室噴頭下,讓冷水從上到下覆蓋自己整個身軀。

    洗澡的水聲里,肆無忌憚的哭嚎和眼淚沒有人聽見。

    沒過多久,因為忙著為畢業(yè)以后的生活做準(zhǔn)備,加上不愿意睹物思人,陳宏賣掉了手里的吉他。但是他還是保留著一有靈感就記錄下來的習(xí)慣,再抽時間將細(xì)碎的靈感改寫成歌詞。

    到了1979年,高考復(fù)原的第二年,改革開放的春風(fēng)已吹遍大地,對地處北方的嵐城的人們來說,整個世界都變了。

    陳宏努力復(fù)習(xí),考上了嵐城附近的一所普通大學(xué),各種各樣新鮮的事物和來自天南地北的同學(xué)們占據(jù)了他全部的生活,但是他依舊擠出時間給葉與歡寫信。寫廢的草稿越積越多,逐漸變成厚厚一沓,最下面的稿紙的四角已經(jīng)發(fā)黃。

    而他寄出去的信和謄抄整齊的詞曲副本,已經(jīng)用掉好幾大張郵票,連嵐城郵局的工作人員都認(rèn)識他了。

    他等啊等,從秋天等到春天,一直沒有等來回信。

    后來,他聽說葉與歡家里那個不成器的舅舅,要把房子賣了還債,便努力說服手有余錢的父母,將那間原本屬于葉與歡一家三口的房子買了下來。

    住進(jìn)她以前的家里,睡在她呆過的房間,這算不算是完成諾言?

    他會等她回來,守著她的家,哪都不去。

    年少時的歡喜來源于朝夕相伴,即使摻著生活砸下的辛酸苦痛,依舊甜蜜快樂。只是再深的感情,經(jīng)過時間的消磨,也很難始終如一。

    等著等著,他都等到葉與歡靠著一張名為《浮沉》的專輯一炮而紅,卻還是什么也沒收到。

    那時他還在讀大三,非常普通的一天,突然發(fā)現(xiàn)葉與歡的臉貼在音響店玻璃窗最好的位置上。

    店員見他愣在原地,上前招呼道:“這是去年剛剛得了全國比賽冠軍的葉與歡女士!她唱歌好聽得很,在這家店里能排前三!”

    “小兄弟你要不要?我這還有幾張,本來打算留著自己用的······”

    陳宏打斷了他的話,“我都要了。贈品是什么?”

    在接下來的幾年里,陳宏將省下的生活費投入到購買葉與歡的專輯和周邊上,只要有她出現(xiàn)的節(jié)目和比賽都一期不落地追看。

    大學(xué)學(xué)校在食堂里放置了電視,如果正好放到她出現(xiàn)的場面,他一頓飯能吃一兩個小時。

    旁人都笑他追星昏了頭,陳宏也泰然自若。

    作為大學(xué)生,回嵐城以后他順理成章地考上編制單位,小日子過得平淡而無聊,但是心里有光,也覺得自己能忍受眼前看起來一望到底的生活。有一天,上司問他需不需要介紹對象,陳宏當(dāng)時沉思良久,不好意思拒絕,順應(yīng)著對方的意思去見人。

    相親過程中他發(fā)現(xiàn)和對方還算談得來,女方長得不差,對他也有意思,他本想著敷衍幾次就禮貌回絕,可沒想到兩方家長背著兩個小輩見面,雙方一拍即合,只剩陳宏始終不肯點頭。

    陳家母父一遍一遍地勸著,軟的硬的招數(shù)都用,最后實在看不下去他的冷漠,兩人趁著他出門上班的時間,打包了全部與葉與歡有關(guān)系的物件,整整齊齊地擺在客廳里。

    “你這孽障!人家可是我們這飛出去的金鳳凰!都出名這么多年了,想找你的話葉與歡早就來找你了!”

    “我看她肯定早就結(jié)婚了,更不會記得你是哪根蔥!”

    “兒啊,你忍心讓陳家沒有后代嗎?好不容易有個姑娘看上你了·······”

    “這婚你不管愿不愿意,都得結(jié)!”

    陳宏向來孝順,這幾句話確實在理,他也沒理由可以反駁,只是愣愣地看著地上的東西。

    三個紙箱子,就是他和葉與歡全部的關(guān)聯(lián)。

    他一件件檢查過去,意外地發(fā)現(xiàn)母父收拾得很好,東西一件不落都找了出來。

    好像,也沒什么理由能用了。

    堅持了這么些年的感情,到了放下的這一刻,居然并不困難。

    于是陳宏在二十五歲那年末尾,和別人結(jié)了婚。

    幾個紙箱就此歸位無人閣樓。

    那一年,是她離開的第十年。

    站在飯店里,和仍然陌生的妻子給一桌又一桌面目模糊的賓客輪著敬酒,喝到滿臉通紅,頭暈?zāi)X脹;那天妻子穿婚紗的樣子是什么樣呢?

    被酒精影響的遲鈍的大腦里,一幅幅畫面,全是葉與歡的笑臉。

    但是……她已經(jīng)飛到了很遠(yuǎn)很遠(yuǎn)的地方啊,而他也不能這樣等下去,等一輩子。

    結(jié)婚當(dāng)年,陳禹昂出生,陳宏作為父親,得為了這個家付出百分之兩百的努力,也沒有時間去關(guān)注葉與歡的動態(tài)了。

    有時在街角宣傳窗上看到她的廣告圖片,陳宏也會呆立出神:他真的曾經(jīng)和這樣一位全身發(fā)光的人相愛過嗎?那些過往,那些回憶,真的不是他一個人的幻想嗎?

    ————

    輾轉(zhuǎn)反側(cè),困意越來越少,人倒是愈發(fā)清醒,陳宏從床上爬起,隨意地披了件衣服,路過衣柜門上的穿衣鏡,鏡中男子的臉上已然有不少皺紋,下巴附近胡茬茂密,腰間圓潤,不復(fù)年輕時修長。

    他從門后掛著的外套口袋里摸出一包煙,站到陽臺上,手指彈動一下,叼住,點燃,重重地吸了一口。

    隨著裊裊飄遠(yuǎn)的煙霧一起消散的,是一聲輕不可聞的嘆息。

    ——————————

    寫下這一章的時候,我腦子里重復(fù)著一句話:車站有比婚禮更加深情的相擁

    這句話本來打算作章節(jié)名的,太長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