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脫逃
韋葆斌又聞耳邊有人叫喚,猛地驚醒,見自己仍在洞里,哪有旁人,想道:「這些年每晚作夢都會聽到有人叫喚,醒來卻不見人影,這洞里除我之外,也只有那把雪凜,總不會是它在叫我吧!」 又想:「那老怪天天擋在洞口,每當(dāng)我嘗試出洞,卻又把我打回洞里,卻不殺我,仍每天供我三餐,也不知外頭已過了多少寒暑,這下我還沒發(fā)瘋,倒也是件奇跡!」 再想:「這些年來我呆在這寒洞之中,把這煉焰焚火功下半部都練了,也算略有小成,義父敎我的孫子劍法雖然也都以手代劍筆劃過了,但手中沒劍就是施展不出這劍法威力,可那把雪凜又碰不得,還是拿那老怪沒輒?!?/br> 想到此處,韋葆斌只覺心灰意冷,然而這些年來,一旦有此念頭,心中總會浮現(xiàn)多年不見的水袖兒、連沁大小姐、新兒的面容,幻想她們就在身邊,耳朵回繞她們的鶯鶯話語,鼻頭飄來他們身上陣陣香氣,當(dāng)下又有活下去的動力,便起身運功,振奮精神,又暗想:「與世隔絕這般長久,除老怪之外沒見過別人,真想見見其他活人,想當(dāng)初在老爺客棧打雜,每天都有新面孔,其中也有像捕快莊圣、義父孫牧、王八豬腦黃貫英這樣的奇人,可這下都見不到了?!?/br> 韋葆斌想到此處,心思一轉(zhuǎn),自問道:「不知我是想見水袖兒多些?新兒多些?還是連沁多些?」轉(zhuǎn)念再想:「我想見她們,難道她們便想見我?」韋葆斌笑了笑,看自己往自己臉上貼金,頗是愚蠢,便暫且拋開雜念,潛心練功。 又聽洞外傳來呼嘯之聲,道是怪人再次襲來,這幾年若韋葆斌一陣子不往洞外試探,那怪人便自行殺來,韋葆斌久而久之也就習(xí)慣。韋葆斌幾年來潛心修練煉焰焚火功,內(nèi)功修為堪稱絕頂,但眼前怪人也非易與之輩,何況韋葆斌除劍法之外,并無其他外功,所有拳腳招式,皆從劍法自行揣摩而來,或者臨敵之際胡亂出招,要勝怪人談何容易,便覺這怪人武功深不可測,自己恐怕一輩子也追他不上,要在這無人寒洞住上一生。 「不行!」韋葆斌在怪人尚未進來之際,兀自叫道:「大丈夫有仇未報非君子也!今日我韋葆斌就算要跟你拚命,也要殺出重圍?!剐礆庾呷?,提步迎戰(zhàn),怪人看韋葆斌今日精神抖擻,甚是高興,出招更加凌厲,轉(zhuǎn)眼間兩人已過百招,一時難分軒輊。 兩人過招數(shù)年,對戰(zhàn)已然不下百次,每次過招以后,韋葆斌皆會默想方才打斗情景,再輔以兵法,欲從中想出破解之道,幾經(jīng)思索之后,兵法之理早已烙印在心中,因此每打完一場,韋葆斌武功就更上一層,幾年下來,即便到外頭與當(dāng)世高人對戰(zhàn),也已能有所作為,然而此事他自己卻未曾得知,同時韋葆斌對這怪人武功,逐漸拿捏出個分寸,戰(zhàn)勝之事其實指日可待,但就差臨門一腳。 那怪人攻的甚是激烈,可韋葆斌心中早有謀算,邊打邊退,引怪人進到山洞深處,嘴里喊道:「死老怪,今天我韋葆斌不跟你做個了斷,便要跟你姓也在所不惜?!拐f罷,韋葆斌暗自好笑,想道:「跟這怪人認(rèn)識許久,也不曾聽他說話,如何知道他姓什么?!?/br> 越近山洞深處,氣溫便越顯寒冷,怪人受到影響,動作漸漸緩慢,韋葆斌見計策奏效,攻的越急,「轉(zhuǎn)石千山」一式猛然發(fā)出,此式又從孫子劍法一十三招轉(zhuǎn)化而來,雙手若弓,瞬間迸發(fā),勢如張孥,節(jié)如發(fā)機,攻的敵人措手不及,輔以韋葆斌體內(nèi)深厚內(nèi)力,威力之強,不可限量。 怪人見樣,知躲避不過,便也提掌拍來,兩人對戰(zhàn)數(shù)年,怪人經(jīng)驗豐富,總能略高一籌,平常單比外功,韋葆斌自然難以得勝,但今日韋葆斌下定決心,便將這些微差距又拉近了一些,終于逼得怪人與其首次對掌,若要強比內(nèi)力,怪人終究非是神魔教絕頂心法的對手,且此時身在寒洞之中,全身功力難以施展,而韋葆斌有至剛神功護體,如魚得水,頓時將怪人內(nèi)勁壓了過去,怪人眼看要輸,急忙想收功脫身,可韋葆斌哪里答應(yīng),又提運真氣,硬是推給怪人。 內(nèi)勁在兩人雙掌糾纏,霎時兩人四掌竟然緊黏難分,怪人心中焦急,腳步不停轉(zhuǎn)動,欲遠(yuǎn)離山洞,韋葆斌猜出其意,馬步站的更是沉穩(wěn),不動如山,怪人臉上露出難過表情,又是呼嘯一聲,竟抬頭往韋葆斌撞來,韋葆斌其心甚堅,見怪人撞來,也舉頭撞去,兩人相撞,額頭皆噴出鮮血,四掌隨即分開,怪人連忙爬起,便往洞口狂奔,韋葆斌正要追上,只覺耳邊又響起呼喚之聲,往聲源一看,那雪凜劍竟綻放強烈冷光,韋葆斌想道:「難道這幾年確是你在喚我?可我萬萬碰你不得?!罐D(zhuǎn)念又想:「幾年來我內(nèi)功已精進不少,焚火功想來未必會輸。」 當(dāng)即運起熱勁,一把抓住雪凜劍,果然萬道冷氣鑽將進來,韋葆斌強運內(nèi)力,又以數(shù)倍熱氣硬壓回去,猛然再一使力,雪凜劍應(yīng)聲拔出,只見劍鋒冷光驟現(xiàn),人劍彷若一體,瞬間洞內(nèi)寒氣盡收劍底,劍柄也不再如此冷冽,韋葆斌笑道:「今日真是大喜之日,打跑了那老怪,又得此劍,我得趁此時趕緊離洞,否則更待何時?」旋即快步出洞,也不見怪人來阻。 韋葆斌盼了數(shù)年終于重獲自由,心中只掛念著那三名女子,但怎知自己身在何方,只好先行下山,望能尋獲人跡,再上前問個明白。甫至平地,遠(yuǎn)遠(yuǎn)望見前方有一村落,韋葆斌便往村落而行,盼能問出個結(jié)果。 走進村落,卻未見半點人影,韋葆斌仔細(xì)觀察,暗忖:「瞧這住家,頗是乾凈整潔,不似無人照料,怎會一個人也不見?」韋葆斌心生懷疑,只能緩緩向前再探,突見地上有塊破布,便隨手撿起,將雪凜包覆在其中,暫蓋其鋒。 又再往村落深處探去,見一廟宇,韋葆斌走了進去,暗道:「原來又是土地公公,想當(dāng)年在破廟中曾受您照顧,今日重逢,竟已隔數(shù)年之久,就讓弟子韋葆斌再拜禰一拜?!鬼f葆斌想起這起年災(zāi)厄重重,卻始終大難不死,心存感激,虔誠地合掌連拜三下,又想:「看香爐之上香火鼎盛,顯然此村必有人在,到底村民都躲到何處?真是奇怪!」 韋葆斌帶著雪凜,步出土地公廟,前腳方才踏出,卻見上方竟有大網(wǎng)撒落,眾多村民天羅地網(wǎng)包圍過來,韋葆斌反應(yīng)極快,趕緊向廟內(nèi)一躲,避開了大網(wǎng),但村民也早知有此一著,十?dāng)?shù)條麻繩飛射過來,團團將韋葆斌給捆住,韋葆斌此時想抽劍斷繩,可為時已晚,兩手已然受制。 有一村民滿臉怒色,喝道:「臭叫化子,幸虧土地公有眼,總算引你進到我們設(shè)下的陷阱,這下你就算是大羅天仙,也插翅難飛啦!」 韋葆斌心想自己幾年來從未下山,這干人怎會說得彷佛已經(jīng)見過自己,又是茫然不已,口里罵道:「他娘的!你這蝦子滿口胡謅,我要是大羅天仙,還容得你這瓜批亂來?」韋葆斌情急之下,不禁罵出幾句四川方言,一舉將這幾年從未說話的悶氣宣洩出來,心情特爽,可此舉當(dāng)真激怒眾多村民,亂棍應(yīng)聲便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