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番外:裴靖松1
遇見程女士那個下午,是裴靖松出生以來人生唯一的亮色。但因為身上的傷痕,早已習(xí)慣了他人異樣眼光的男孩難堪的有了一絲窘迫。 鄰居阿婆訴說著他家里的情況,把他形容的很慘很難,裴靖松沒覺得自己的生活有那么苦,但也難得沉默,未發(fā)一言。阿婆介紹說這是市長夫人,讓他乖乖喊人。 裴靖松這才抬起頭,看向這個目光溫和的女人,她衣著得體卻不過分華麗,相較她的身份,甚至有些樸素了,但因著那份獨一無二的氣質(zhì),簡單的衣飾反而成了更大的亮點,讓她顯得那樣和藹可親。 “你叫什么名字?” 他沒有名字,裴靖松想。那個人不會想到這一層,他的母親想的名字也會因為被那人嫌棄而不停更改,到最后他便沒有名字了,一個“哎”字就可以代替。 “小名叫石頭?!卑⑵胖鲃咏忉專@是鄰居間叫來的名字,也覺得這孩子身世可憐但性格堅韌,可不跟石頭差不多,于是就這樣叫開。 那棟房子里又傳來怒罵聲,和女人哀嚎慟哭的聲音,裴靖松眼里卻沒有絲毫波動,仿佛一切都與他無關(guān)。和所有人一樣,他也只是一個陌生看客。 事實也是如此,他的母親認(rèn)為一切都是她和那個人之間的牽扯,不關(guān)任何人的事,她們彼此傷害,也彼此糾纏,注定永遠(yuǎn)都分不開。 沒有人能介入她的愛情,唯一短暫介入其中的裴靖松,成了她愛情里最大的絆腳石,讓她痛不欲生。 程女士把他帶去了寓言, 給他新起了名字 從此他不再是無人問津的頑石,而是被寄予期望,有人盼他成材的青松。 裴靖松九歲那年,也是他在寓言待的第三個年頭。他成了名副其實的“孤兒”。 消息是老院長帶來的,那兩人糾纏半生,因為一場車禍雙雙去世。 那天,兩人是打算去辦理離婚的,那個人一大早就哼著歌,心情很好,他的母親則很沉默,安靜的做了最后一頓早餐,喊那人去吃。 鄰居說,那是他們家為數(shù)不多可以稱為安靜的時刻。 說不上悲傷或難過,裴靖松知道這是他母親最想要的結(jié)果。他無法茍同,只覺得可悲。他曾看到過十六七歲時的母親的照片,那時她也明媚鮮活,天真燦爛,只是后來深陷情愛,逐漸迷失了自我,困在一段無望的感情里不斷內(nèi)耗、自我折磨,最后一點點磨去曾經(jīng)的驕傲和活力,無聲枯萎。 年后有對夫妻來了孤兒院,想領(lǐng)養(yǎng)一個女兒。 他們看中了活潑開朗的秋衡。 彼時,老是跟在他身后喊哥哥的小丫頭像突然有了心事。 秋衡跟他說,“哥哥,先生和太太應(yīng)該看中我了,今天太太給我拿了點心吃,其他人都沒有?!?/br> “我覺得太太挺好的,很溫柔,那位先生也很紳士。但是我很想jiejie,如果我離開了這里,jiejie是不是永遠(yuǎn)都找不到我了???我還能再見到她嗎?” “哥,我不想離開你和院長?!?/br> 裴靖松摸了摸meimei的頭,讓她別太擔(dān)心。但其實面對離別,他也沒有更好的話語能去安慰。只是背著所有人,他跟了那對夫婦一周。 清晨,他們會相攜著去用早餐,丈夫很儒雅隨和,對服務(wù)人員也多是笑臉相迎,妻子明媚可愛,即使不再那樣年輕,但心態(tài)青春,心性赤誠,面貌也溫柔純真。 而且有爭議時他們會主動溝通,不會吵架。 第七天,他其實就要離開,因為該了解的已經(jīng)知道的差不多,明白對秋衡來說,這也是一個很好的選擇。 然而男人發(fā)現(xiàn)了他,問他跟了這么多天看出了什么。 裴靖松如實以告 男人點頭,并未多說。 裴靖松卻突然好奇,“其實你不來找我,我下午也要離開。不過,既然你早就發(fā)現(xiàn)了,為什么現(xiàn)在才拆穿我?” 男人說,“因為之前你離我的妻子很遠(yuǎn)。” 裴靖松垂眸,他想到了昨天中午自己曾近距離看過那位夫人,他不算多會看人,但自認(rèn)也有一些辯識之法,真正至誠至善的人,眉宇間自有一股平和溫良。 生活沒有給予這些人太多苦楚,她們還保留著對世間最赤誠純真的熱愛。 如果可以,他希望秋衡以后能在這樣的家庭生活。 “抱歉,”裴靖松說,“我絕無惡意?!?/br> “那么,請問考察結(jié)束了嗎?” 裴靖松抬頭 男人笑了笑,“可以有幸邀請你,也成為我們的家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