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后，六年過去了。時光同流沙，逝去得如許容易，卻沒有任何人能在匆匆的時日里被倖免。

    我與他也是。

    最后我還是離開史柏翔了，徹底的消失在他的世界，無關(guān)相愛與否，也無關(guān)傷害有無。

    是我畏懼了，也厭倦了自己對于感情的不確定感和不安。我一直都不是個堅強(qiáng)的人，更別說是被玫瑰狠狠劃傷了手后，還有多馀的勇氣能拾起可能是刀刃的愛情。

    也許，史柏翔只是個我拿來逃避的最佳出口罷了。

    說到底，我仍舊是個自私的人吧。

    「mama，你今天晚上會來看我們的話劇表演嗎？」智磔的聲音打斷了我盯著紅綠燈發(fā)呆的思緒，我低下頭看著他期待的目光投向我。

    「mama很忙沒辦法去看你們。但mama如果提早下班的話，會儘量趕過去的好不好？」我揉揉他的頭發(fā)，明知道這么說會換來他們失望的表情，我還是得給予實話。

    「蛤啊——為什么別人的家長每次都會到，但你們都不會來?！怪琼菀宦飞喜粩嗟囊匝哉Z表達(dá)不悅，一字一句我聽在耳里，卻痛在心里。我雖然很想去，但目前的工作實在不允許。

    為了徹底將史柏翔從心里鏟除，也避免他掛念我，在saffrony的秘書一職我主動提交了辭職信。他收下時沒有多說什么，只是靜靜的瞅著我，那眼神深沉得讓我現(xiàn)在都難以忘卻。

    而且我還以為我真的能夠堅守與董事長的約定，好好守護(hù)saffrony還有史柏翔，現(xiàn)在想起來，只能證實我是個騙子。

    徹頭徹尾的，大騙子。

    我將他們送到學(xué)校門口，在將他們送到老師手上前，蹲下來與他們平視，輕輕的說道，「不管今天mama有沒有到，都要記得mama很愛你們，連同爸爸的份一起愛你們?！?/br>
    還在為我到不了的事賭氣的智磔只是看著地板掉眼淚，我擰著想哭的眉心撫著他的背脊，「所以不要生mama的氣好不好？」

    在智磔回答我之前，從方才就一直沒有反應(yīng)的焀軒，用他的小手掌溫暖我被涼風(fēng)吹冷的臉頰，「mama沒關(guān)係，希亞阿姨會來看我們啊，她說她是mama的小天使，會幫我們拍起來，這樣你也看得到我們的表演。她有跟我們約定喔！」

    「希亞阿姨也很愛你們喔，所以要好好表演喔?！刮矣米约旱氖终聘采w在焀軒的小手上，對于他的貼心感到欣慰。

    也特別心疼。

    這個年紀(jì)的孩子應(yīng)該要跟家人在游樂場玩耍、在路上大肆歡笑，甚至?xí)榱瞬蛔屬I棉花糖或是氣球哭鬧，而不是告訴自己的mama，沒關(guān)係。

    我與鄭凱走錯的路，并不是我們分道揚(yáng)鑣后就能迎向各自的海闊天空。孩子呢，他們間接承受的是我們的眼淚底下的脆弱啊，我總是活在自己的悲傷里，忘了這些碎了滿地的傷痛，踩在孩子腳底下也是會疼的。

    對不起，甚至不是對不起就能償還的。

    「嗯！」焀軒堅定的點點頭，一面還拍拍哥哥的背脊，另一面以他的方式安慰我，「白智磔一定是忘記了，mama你不要管他，他是愛哭鬼?！?/br>
    「我才不是愛哭鬼咧！我才沒有忘記，我只是、只是想要兩個mama都來看表演嘛！」智磔說著說著眼里就涌出淚泉的跑進(jìn)教室里，連句道別都不愿給我就逃跑了。

    看著他遠(yuǎn)去的背影，我現(xiàn)在腦海里浮起的似乎不再是鄭凱了，而是史柏翔。越是在意，心就離得更遠(yuǎn)，直到能夠欺騙自己心臟不是為了他跳動時，才能勉強(qiáng)在有他存在的記憶里茍活。

    「軒軒幫mama好好照顧哥哥好不好?！?/br>
    「那mama你怎么辦？」焀軒還沒有放開他貼在我臉上的小手。

    我握著他的手，輕輕的開口，「mama還有自己呀?！?/br>
    后來，我看著焀軒背向我逐漸走遠(yuǎn)的背影好久好久，直到他已經(jīng)不如過去嬌小的身軀鑽進(jìn)另一扇門，我才驚覺自己這幾年到底是怎么過的，需要讓一個九歲的孩子來擔(dān)心我，在無意識的狀態(tài)下，剝奪了他彌足珍貴的童年。

    不曉得是不是逃避慣了，很多分明就擺在眼前的事實已顯得斑駁。

    仿如貼在電線桿上的租屋公告，剝落的資訊像是逝去而無法挽回的感情，然而其他頑固殘留在電線桿上的，也許是不甘與無奈吧。到最后，租屋不租屋也許都不是那么重要了。

    愛也是。

    對于鄭凱的愛到后來像是種寄生，我任憑舊情在生活里啃噬而不予理會，一日一日、年復(fù)一年，我緊抓著從前的習(xí)慣去傷害自已，不愿徹底扔下過去全是為了讓自己感覺還活著，還活在那殘喘時光里的青春。

    卻絲毫沒有發(fā)覺我的心老早就被蝕空，直至有人再次進(jìn)駐時，我就像個傻子一樣死不認(rèn)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