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七奪魁的氣勢
堂官振奮敲了叁下朱紅大鼓,宣布叁脊峰齊纓奪魁時,她抬頭往上看,只看到建原王和馮郡守立在那處雅間前,向堂中左右拱手。 腦子里一直在回放老四胸口被洞穿的那一刻,齊纓今日應(yīng)陣的速度極快,快得那頭尚昔縣的高先生不住冒汗,大秋日的領(lǐng)口都濕了。 ……耿知襄到底有沒有聽見老四的那番話。 應(yīng)付了一圈迎在中間的人,尋得空檔進(jìn)到顧霄怡的雅間里,齊纓反手就把門關(guān)上,“霄怡,” “我沒事,” 顧霄怡示意她不用擔(dān)心,但齊纓想起那時的無力感,不免又一陣后怕,“差點(diǎn)就讓他傷到你了,”老四莫不是盯著他們有些日子了,而她竟全無察覺,“……對不起,我竟然這么沒用。” “不要這樣說自己,”顧霄怡抬手擦擦她眼角,“你剛奪了魁首,要有點(diǎn)奪魁的氣勢?!?/br> “……” 齊纓不想有氣勢了,趴倒在顧霄怡胸口無聲冒淚,借著衣裳浸沒掉。 “你已經(jīng)很有膽氣,”顧霄怡撫了撫她腦袋,“我本來還有點(diǎn)腿軟,但是再看你,又有點(diǎn)勁回來了?!?/br> “真的?”齊纓很難相信, “真的?!?/br> 齊纓看了她一會,仰頭輕輕印在她檀口上。這里是郡城,她父王、未婚夫都在,她們自寨子里下來就不曾有再進(jìn)一步的親昵。顧霄怡朱唇輕啟,含住她的唇瓣,齊纓這幾日常跟耿知襄在雅間里隱秘歡好,此時臉上開始發(fā)燙,只覺偷情一樣,更緊張卻不想停。 但她想到什么,忽然頓住了,“霄怡,我怕,你說耿知襄聽到老四說我的話了么?” “沒有,”顧霄怡應(yīng)得很干脆。 “真的?你怎么知道?” “因?yàn)槲覇査?,他不知道?!?/br> 齊纓如釋重負(fù),眼眶又一熱,抱著顧霄怡的腰,只不想起來。 “阿纓,” 顧霄怡拍拍她的背,語重心長, “我知道你想回你的村子做村長。可比起整個郡城,一個村子是不是太小了。耿知襄這回有意帶你來,你原本也不會一直待在叁脊峰寨子里的?!?/br> 齊纓聽著,仰起頭:“你覺得我應(yīng)該跟著耿知襄?” “……嗯?!?/br> 齊纓有些難以置信,顧霄怡怎會這樣勸她,“他會受招安我知道,可是村長我來做的話與他無關(guān),但到郡城里,一切還是受他支配,我做不了主。” “或許從前是,但現(xiàn)在不同了,你是陣戲大會的魁首,長了叁脊峰的顏面,馮郡守又是個極愛面子又好排場之人,你在郡里也會得旁人幾分敬讓,” 顧霄怡眸子沉靜,語氣和緩,像是在解釋給她聽,“耿知襄也不會什么都親自過問,叁脊峰的首領(lǐng)里老叁和老四又都死了,” 她看著齊纓,并沒有提老二:“如果你能在一個郡城里說得上話,還會只想在一個村里發(fā)號施令么?” 齊纓聽在耳中,看著她一瞬未瞬。 她長得這般溫婉嫻雅,說話這般從容不迫,跟說繡花要繡什么花樣好看一樣自然,但風(fēng)度更勝一籌。 齊纓知道自己還是喜歡罔山村,對郡城不討厭,但沒有很熟。如果在罔山村能做村長,她覺得能在郡城里說得上話也不過如此,更不用說還是要耿知襄做主。 但是如果—— “耿知襄說你不是一般女子,” 她忽然出口,顧霄怡一怔,不曾料及:“哦?” “嗯,”齊纓點(diǎn)頭,他說得對,“說——” 敲門聲在外叩響,兩人戛然而止。 門好一會才開了,耿知襄見齊纓在門后,顧霄怡也起身要出來,不知為什么,覺得有些說不上來的異常。 齊纓要出來,見耿知襄杵在那里不動,不解抬頭,然后又很快別開頭,喚了顧霄怡一起。 耿知襄笑笑,讓出道來,看了看齊纓扣著顧霄怡手指的手,“讓縣主受驚了。我向建原王請了罪,沒看好寨子里的流孽,差點(diǎn)傷及你。” “無妨,”顧霄怡還是溫柔無異的腔調(diào),齊纓忍不住又看她一眼,“我還跟父王說呢,多虧耿寨主來的及時,” 她捏捏齊纓的手:“沒有波及這次大會,齊纓也是,還能照樣應(yīng)陣奪魁,父王聽我說了才知,更贊你有將士風(fēng)范?!?/br> 齊纓高興起來,卻沒料到接下來的慶賀宴那么隆重,建原王親自給她揭了一塊“破陣魁首”的朱紅牌匾,馮郡守也對她贊不絕口,顧霄怡的未婚夫也在前頷首作揖,出生以來除了家中和村里時不時能收到的樸實(shí)夸贊之外從沒遇到的華麗贊譽(yù),一股腦兒都撞在了一起,好像做夢一樣的不真實(shí)。 宴席上敬酒的賓客也很多,屈居第二的尚昔縣高先生臉色干巴地也敬了她一杯。齊纓想不起來喝了多少,只知道最后大家起哄了一陣子,而那時她意識已十分模糊,似乎就在那陣哄笑聲之后,就徹底聽不到外界的聲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