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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后,安城下了場大雨。 過掉驚蟄,天氣就是這樣,乍雷伴著澍雨,一陣接著一陣,總是倏忽忽地來,再慢悠悠地走,留下滿地濕稠的泥濘。 羅生生感知他來后,中途醒了半晌,勉強喝過幾勺男人喂的咸粥,眉頭擠弄,推辭不合胃口,便又掀被寐了過去。 其間,這姑娘什么也沒問,什么也未述說,除了初始透露出些委屈,整體情緒上,還是疏離感要更加占據(jù)上風。 既便她慣愛拿喬,但這種表現(xiàn),一點都不像她會有的脾性。 很反常。 “消息里說,等我回來再看,怎么今早突然做掉了手術?” 察覺異樣,程念樟沒像從前那樣擊打直球,反而改換綏靖,一面替她掖住被角,一面語氣輕緩地問出了這句。 句意充斥懵懂,教羅生生聽后,身體不由一僵。 “你……沒聽說嗎?” “聽說什么?” 程念樟接話很快,眼中弧光微閃,語氣迫切。 他被問審的這段時間,安城的日月,早已換過了新天。 景隆為避風頭,過境香港后,目前正在泰國安頓,算是泥菩薩一個,這幾天奔忙地厲害,應該很難顧得上程念樟的周全。 此番眼線被剪,這男人便只能全靠自己來投石問路,淌水過河。 然而不巧,宋氏當下正處戒嚴——邱冠華人在北京,縱使有心,觸手也鞭長莫及;宋毅則疲于應付巡察,對下一概命令不見,根本不透風聲;其他高層,為表割席,也都是副避他惟恐不及的樣態(tài)…… 說白了,現(xiàn)時的程念樟,就是個摸瞎的青盲,連公司內(nèi)部消息都難打探,更別提去獲知宋遠哲的動向,和羅生生這頭的各種遭罹。 就算他對事態(tài)隱約有些猜測,卻也沒那么神通,能在短時間內(nèi)拼湊出整件事的全貌。 “呃,難道張……”羅生生訝異于他的無知,下意識脫口想提張晚迪,但恍然回過神,又立馬改口道:“難道你不曉得去問問醫(yī)生?” “這間病房是后換的,醫(yī)護也輪值過一波,小鄒白天去前臺問詢,都說不太清楚你送醫(yī)時的狀況?!?/br> 話畢,男人拉開椅凳,張腿坐下,伸手習慣性地搓進褲袋,想摸根煙來向嘴。 未料一掏到底,卻只抓了把空。 待愣過兩秒,他才后知后覺,醫(yī)院本就不應點火。 算上錢韋成出事那回,這該是他第二次在同件事上失態(tài),這人心慌常不外顯,但還是難逃小動作里敗露出的端倪。 “昨晚又流血了,比周六那次還要嚴重一點,如果傻傻等你出來,估計我人已經(jīng)沒了?!?/br> 聽她會有生命危險,程念樟乍然抬頭,放置腿側的左手,為克制震顫,一下攥指成拳,捏地死緊。 “什么叫……人已經(jīng)沒了?” “就是字面意思。你網(wǎng)上沒查嗎?宮外孕出血很危險的?!闭f到這里,羅生生忽而咬住下唇,失望地偏頭,忍住淚看向窗外夜雨,小聲囁嚅道:“哦,我忘了,你很忙的。” 男人的表情定格。 “你別這樣?!卑殡S求請,程念樟躬身前傾,雙肘撐在腿面,將面容埋進了自己掌心,于幾下深重的呼吸過后,方才重新開口:“你應該也有聽說,這兩天出了些非常棘手的事,一樁接著一樁,讓我?guī)缀鯖]有機會喘氣。關于懷孕,之前沒早發(fā)覺,現(xiàn)在又沒能顧好你的周全……肯定是我做得不對?!?/br> 自話里能辨出,他確實處在種極度的疲累當中,語氣雖然刻意隱忍,也認真道了歉意,但多多少少,還是沒法藏住這男人的底層語意里,對愛人不夠包容體恤的埋怨。 “要是覺得窒息,你就先回吧,我現(xiàn)在剛做完手術,又疼又累,也沒辦法給你提供太多情緒價值?!?/br> 說完這句,羅生生直接轉身背過了他,用行動言明了態(tài)度。 她知道這樣很作、很任性,也并非完全不能諒解程念樟目前的處境。只是情感中的包容者,似乎總會更容易被忽視、被裹挾,還有被傷害。 即使撇開有關宋遠哲和張晚迪的那些晦澀不講,光就身體來說,她也應是兩人間更處難捱的那個才對,命都差點沒了,哪還有回頭再去安撫程念樟的道理? 百事哀里,要是誰都像他們,覺得自己是最哀的那個,那感情難免就會落進死局。 果不其然,室內(nèi)由此,陷入了一派兩相沉默的靜謐。 窗外偶爾爆閃,緊接幾秒,“轟隆隆”的春雷跟著炸響,讓氣氛增添出了不少環(huán)境帶來的壓抑。 也不知過去多久,床邊有了兩下凳腳起落的動靜,隨之是男人穿衣時布料的摩挲,和幾下不明原因的嘆息。 門扇在他步履暫停后被按下把手打開,“吱呀”一聲,很快又重新落鎖。 房外與剛才相比,“嗡嗡嗡”地,多起了不少人言的細碎,大家聲量都很輕微,教人辨識不清,他們具體都在說些什么。大概這樣交談了幾句過后,就是男人鞋跟觸地,腳步漸行漸遠的踢踏…… 哦,程念樟走了。 羅生生靜聽著一切,默默拉高被單,將布料的邊緣壓在眼下,吸干濕淚。 明明是她提的滾蛋,可他聽話照做之后,這姑娘卻反而覺到了失落。 手機此時恰好在臺面震動兩下,因為時機湊巧,羅生生以為是那死男人的來信,便也顧不上刀口撕疼,趕緊翻身撈起手機查看。 然而……大失所望。 是工作上的消息,大壯替人事傳達,說程制片只會領導,給她批下了叁十天的小產(chǎn)假,順道發(fā)了些有的沒的,再噓寒問暖一通,大意讓她好好休息,爭取早日歸隊云云。 羅生生見信后努了努嘴,似是不大領情。 實際她怕有蜚語,白天只請了五天的病休,未曾和單位提起過流產(chǎn)的事情。男人這種生物,好像都有自大的毛病,總會不來過問她的意見,去做些想當然是“為你好”的舉動。 誰要他請假了! “好想罵罵他啊……其實,吵一架也不是不行?!?/br> 羅生生捧著手機,手里“噠噠”敲鍵,胡亂地回復了大壯幾句,嘴里跟著手動,也是嘟嘟囔囔,說得卻全是些數(shù)落程念樟的壞話。 后夜,雨勢愈漸變大。 護士查房時,怕驚雷駭人,走前替她拉起了窗簾,同時隨口問了句家屬怎么不在。 對方剛才是有見到程念樟進來的,說這話,關懷有余,更多還是帶了打探八卦的心思,眼色一閃一閃,讓人略感不適。 羅生生防備心重,沒理她的探詢,轉而繞到別處,問了些常規(guī)的病理問題,比如自己大概多久能摘尿管,什么時候可以下床,傷口會不會留疤之類。 就在兩人交流的中途,房門再次打開。 護士因站位靠外,先羅生生轉頭,見到來人后,不禁抬手擋嘴,流露出副驚喜又訝異的神情。 推門一半的程念樟見狀,亦是有些愣怔,只瞧他不太自在地挪手,往背后藏了藏,用另手指向床位,低聲問道: “是她不舒服嗎?” “哦哦,不是的,我們以為病人家屬不在,就正常過來巡房問問需求。病人體質挺好的,恢復地也不錯,正常3-5天應該就能出院,回家后再好好坐個小月子,基本就能排除掉大部分的后遺癥……” 病床上,羅生生聽這嘰里咕嚕的,禁不住歪頭,詫異地盯向護士。 心想—— 剛還問一句才答一句的家伙,怎么見了死男人,就和打翻煉油桶似的,巴不得把肚子里能說的,全給往外傾倒出來。 “好的,辛苦你們了?!?/br> 程念樟聽完頷首,將門再推大些,側身站定著,握住把手不放。盡管語氣和表情皆是溫和,但身體語言卻明晃晃地表達著“送客”兩字。 “呃……程先生,冒昧問一下,您是病人的……?” “我是她愛人。” 估計是嫌對方?jīng)]什么眼力見,男人答時,臉色立刻轉冷,言語間流露出淡淡慍色,情態(tài)不似好惹。 這護士也是個膽大的,聽聞他說“愛人”,浮夸地再度捂嘴,回頭眨巴著瞥向了羅生生。 “那昨晚……”話到半路,她眼睛滴溜一轉,忽而反應過來不該繼續(xù),又略略尷尬地看表,接著找補道:“我看時間挺晚了,病人早點休息吧,家屬要是有什么需求,按鈴或者去前臺找我們都行?!?/br> “知道了?!?/br> 流程走完,這護士便趕忙收起筆,碎步小跑著走了出去。 程念樟望她背影,眸目半斂,眼神暗含犀利,不知是在考量著些什么。 “我以為你回去了……??!怎么弄得一身濕?” 因視角被床簾遮擋,為看清他,羅生生只得撐床吃力地坐起,沒想入目竟直接撞見了個雨人——程念樟當前,頭頂全是結了縷的濕發(fā),襯衫的布料幾乎被水打到了透rou的狀態(tài),貼緊著胸腹,將身材暴露無余…… 看來起既落拓,又色氣。 也難怪剛才那個護士會感驚詫—— 這場景,換誰,誰不眼呆? “下去透口氣,抽了兩支煙?!?/br> 見他關門走近,羅生生抿唇咽下唾沫,重新倒躺回了床鋪。 “什么香煙這么厲害,雨里還能點著?” “呵?!蹦腥寺犙缘托Γν瓿槭?,掀開肘間正在滴水的外套,露出左手提拿一路的紙盒:“找了幾家都是打烊,就算開門,剩下的品類也不多,我讓店家現(xiàn)做了一個,所以有點耽誤。” 那是個八寸大小的奶油蛋糕,大概是準備匆忙的緣故,只在胚身上做了些簡單的拉花,嵌進叁顆鮮草莓,賣相說不上多好,卻也算不上是壞。 “我現(xiàn)在只能吃流食,吃不了蛋糕?!?/br> 羅生生眼里有淚,硬憋著不掉,朝他掃興地懟出了這句。 “那我吃,你負責許愿就好。” “真老土,這年代誰還信這個?” “老土嗎?” 男人坐下,解開襯衫的襟扣,隨手脫卸掉,扔向另邊。 羅生生看情形,以為他是想擦掉水跡,便指了指毛毯的方位給他。不料程念樟非但沒有理會,反而撣開她手,俯身向床,捧住羅生生錯愕呆滯的臉孔,低頭淺吻了下去。 唇瓣點觸又分離,兩人額頭相抵,鼻息交錯間,他閉著眼,沉聲問出了這句—— “昨晚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