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雨前夜(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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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噠、噠” 兩碗鋪了蛋的紅湯素面,被先后放上餐桌。 羅生生擺好箸筷,朝他呆滯低垂的額前,晃了晃手。 “阿東?” “阿東!” “喂!阿東……發(fā)什么呆呢?” 直到被她三叫過后,程念樟方才回神。 見她近前,這男人的第一反應(yīng),是微微后撤上身,同時翻手扣回手機,堤防之心甚重。不過他會有這樣的表現(xiàn),并非出于閃躲,而是心理應(yīng)激后的自保本能罷了,沒有太多深究的必要。 而人與人之間陡生的嫌隙,往往與這些微末,并脫不了干系。 他的“本能”,落到不知因果的羅生生眼里,難免會進化成為另一種名為“心虛”的解讀。 “走神而已。” 程念樟隨口解釋。 “哦……我還以為你在想著別人?!?/br> 陰陽怪氣。 說完這句,羅生生便順手拉開椅背,在他邊上坐了下來。她彼時垂眸也不看左右,只專心捧起面碗,吁氣吹拂幾下,小口小口地抿了抿底湯,以此暖胃,好來備足精神同他對峙。 然而此刻的程念樟,頭腦里紛繁復(fù)雜,沒有冗余的神智可以用來同她猜心。 于是只見他眉間急皺,目光快閃過鋒利,掐煙拂掉落灰,語氣極其不耐地應(yīng)道: “別人?你指誰?” “先吃點面吧,這個紅湯我吊得很鮮,有點奧灶面的味道,肯定比你那破粥好——” “嘩!” 碗底擦桌,發(fā)出刺耳聲響。 聽她又開始與自己推手,心煩頓起的程念樟,也不再壓抑戾氣顧及體貼,直接倏地將面前湯碗往一邊撥開。 動作間震出大攤水漬,濺燙在手背也不自知。 “有事就攤開來講,沒必要拉東扯西,和我不停打這些啞謎,不累嗎?” 羅生生沒打啞謎,她只想心平氣和地溝通而已。 “你怎么了?突然發(fā)這么大脾氣,我哪里惹你了?” 女孩不解。 聽聞她拔高音調(diào)的詰問,意識到自己的確有些失控后,男人斂睫半閡起雙眼,長長吸入了一口涼氣。 他的頜骨隨牙關(guān)緊咬,帶起面頰皮rou的微動。 如此幾下,隱忍著調(diào)節(jié)了會兒情緒,發(fā)覺仍舊釋放不得,程念樟便用力攥起五指,直到泛紅的手背暴起青筋,有了刺辣痛感,方才逐漸尋回自己慣有的理智。 待感覺終于平穩(wěn),他沒選擇立刻去接羅生生的話茬。 而是伸手抽了幾張餐紙,抹掉桌面水漬,再撈回面碗,執(zhí)筷攪動,低下頭,默默無言地吃了起來。 “昨天我碰見宋遠哲了?!?/br> 男人聞聲,停下筷子,全身登時僵住。 “他給我看了點東西?!?/br> “什么東西?” 羅生生把手機相冊打開,點出照片,緩緩?fù)浦了难矍啊?/br> “喏。”屏幕上,當前亮著的,是程念樟與張晚迪接吻的畫面,女孩用秀氣的雙指點觸,將圖片細節(jié)撐開,不斷放大:“我看過圖源信息,偷拍的人,鏡頭用的是270毫米焦段,用這個焦段能拍這么清楚,想來他當時距離你們,應(yīng)該也算不上太遠……” “和她親得就那么投入嗎?邊上有人都沒半點察覺?!?/br> 她的語氣冷冷淡淡,自細致入微的分析中,透出一股過分疏離的睿智,教人心涼。 “呵”嘴角抽動,程念樟看過照片,不知聯(lián)想到什么,亦是笑得十分冷峭:“你想聽我怎么答?” “我就想聽實話,前因后果說明白,不要騙我就行?!?/br> “沒什么前因后果,藕斷絲連罷了,這個答案你滿意嗎?” 羅生生瞠目。 這不是她想要的答案,而且她也篤定,他說得絕不是實情。 “程念樟……別說氣話?!?/br> 男人抱胸。 “你也知道是氣話?” “羅生生,裝夠了嗎?捫心自問,你要是真像你表現(xiàn)地這樣信任我,那昨天宋遠哲找來,給你看過這些,換作正常心智的人……該是現(xiàn)在這種反應(yīng)嗎?” “呵,和我算計……玩來玩去,全不過是些秋后算賬,背后插刀的老套路,膩不膩?” 程念樟說到這里,忽而垂頭,從褲袋摸出盒新煙,往臺面沖了沖,抽出一支后,又朝她面帶譏諷地,繼續(xù)嗤笑道: “我以為你經(jīng)歷了些事兒,能有多大長進,沒想人的本性終歸難改,你還是喜歡把自作聰明當成是人間清醒,根本不吃教訓?!?/br> “叮——” 男人話落的瞬間,火機掀蓋,拇指擦動滾輪,打出的微光將程念樟的面容映亮。 其間眉眼糾纏,他的表情,入目實在教人膽顫。 “明明騙我的是你,你不要說些有的沒的,和我惡人先告狀!” “哦?”程念樟吐煙,穿過朦朧塵霧與她對視:“說得好像你就有多澄明一樣,還不是照常在和宋遠哲私會,不然——” “啪!” 一記耳光落下,扇在程念樟左臉,力道很輕,只為讓他停嘴。 羅生生此刻被他無端的污蔑,給猛然激出一股怒意,呼吸急促,胸口起伏地也很厲害。 然而盡管氣急攻心,她仍不懈壓制著沖動,沒讓自己喪失掉基本的清醒,更不至于被他這種同歸于盡似的臆斷,給帶偏著,拐進互揭傷疤的臭水溝里。 “我沒和他私會,你不要以己度人,自己心眼臟,就看什么都臟?!?/br> 她又說他臟…… 這個“臟”字,就算不是上回爭吵時所指的那層含義,聽來也相當刺耳。 被她掌摑后,程念樟便一直維持著偏頭的姿勢,沒再回首,也沒給任何言語上的反饋。 他指間夾的煙,裊裊升騰,曲折向上后,逐漸化成一縷孱弱的細線,就像他們當下浸泡在沉默里的氛圍一樣—— 孤直、易碎…… 憋屈且難捱。 “你說句話。” 羅生生受不了這種軟性的折磨,于是抬手點了下他腕骨,想要程念樟開口。 對方被碰后,只觸電般地縮了縮手,并沒有遂了她的吩咐。兩人就這樣,又各自沉靜了幾秒,最后還是羅生生先他服軟,退一步道: “如果有誤會,就解釋誤會,沒必要為了賭氣,說些有的沒的,故意把矛盾激化。實際上,我沒有不信你,也沒有和宋遠哲搗漿糊,會憋到現(xiàn)在,只是想當面聽你說清楚而已,不是為了打壓,更不是為了遮掩什么,明白了嗎?” “生生,我真的很累,你放我再安靜一會兒,可以嗎?” 他說累時,聲音是真的疲憊,不像是句同她逃避的借口。 “你到底怎么了?” “錢韋成出事了。”提起這個名字,觸及到痛處,程念樟嗓音里不禁生出了幾許顫動,似有些哽咽的勢頭,但哭意還沒蔓延,就很快被他給吞回了肚里: “剛得到消息,車禍造成的重傷,他目前正躺在ICU里,生死未卜,情況很不好。” “???”羅生生驚訝,木訥了好一會兒,才把他說的內(nèi)容給咀嚼消化:“錢師傅……怎么會?前幾天還碰見他呢,怎么會遇到這種事?太突然了!真的太突然了!” 說話顛來倒去,透露的,全是愕然。 男人揉捏眉骨,只為平息額角被她這段聒噪給驟然引出的劇痛。 “事發(fā)湊巧,這場車禍大概率不是場意外,究其根源,我猜和宋家兩兄弟絕對擺脫不了關(guān)聯(lián)。我現(xiàn)在要去趟醫(yī)院,韋成身邊目前只有宋毅的手下在看護。如果就這么放一群歹人在他左右,我實在沒有辦法安心。” “那你快去,我倆這點拉扯,說白了都是小事,后頭再聊也行,當下還是人命更加緊要。” 說話間,羅生生迅速轉(zhuǎn)換情緒,起身向前,拉了程念樟肘窩一把,意圖提振他的精神。 這姑娘雖然嘴上大度開解,實則內(nèi)里還藏匿著心結(jié)。但萬事總有輕重緩急,她共情了下程念樟現(xiàn)下的處境,換位思考過后,豁然就明白了這人情緒變化的根因。 “夜深外頭還是有點冷,你把大衣穿上?!?/br> 見他不動,羅生生走出兩步,從玄關(guān)處將他衣物取下,給男人披到肩上。 然后再用蠻力把這蔫了魂的人給提拎起來,擅自作主地,替他拋掉那根沒抽幾口的殘煙,捏住男人下臂依次伸進兩邊袖口…… 就和給幼兒園小朋友穿衣似地,從上到下,從里到外,通通幫他收拾了個妥帖。 “你這樣開車我不放心,要不要通知小謝?還是干脆我來載你過去?” “不用,我自己能應(yīng)付。” 程念樟拂去她,回復(fù)的音色空洞。 神情也像歸去到了他們重遇后,最初始的那段時間—— 滿目漠然著,再沒有了親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