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性(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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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廳自助的桌臺上,放著幾個餐具的收納桶,林瑜起先抽出把平刃的小刀,因嫌鋒利,又換了齒刃的牛排刀,防他錯手割頸。 遞上時,宋遠哲的眼色里,明顯有稍許不滿閃過,但也未有多言和指摘。 這把鋼刀,將室燈反射,入眼皆是銳利而刺目的寒光。 “摁住他?!?/br> 宋遠哲下顎微動,示意林瑜過來,將程念樟接手。 林瑜聽聞指令,未見猶豫,上前直接反扣住對方雙肘,交臂捏牢;一手下壓背脊,再一手摁住頭頸,前膝抵他腿窩,輕松便將其擒拿在了身下…… 行云流水地,竟是意外地順暢,中途根本未感任何抵抗的阻滯。 這事實際很反常,但林瑜急于動作,只當他肌rou反應有些遲鈍,也并未過多放在心上。 “宋遠哲……你想做什么?” 因喉管長時間被掐緊,程念樟現(xiàn)時出口的嗓音—— 嘶啞、干澀。 只是個簡單的短句,卻讓人分辨起內容來,異常還有稍許艱難。 “就是聊些往事。對了,你知道劉琨是怎么瞎的嗎?” 冰冷的刀背貼著程念樟的側臉,自額頭一路下行,直至逼近眼尾。 “就是這樣,不過刀尖一刮而已?!?/br> 為模擬當時情境,宋遠哲快速變手提刀,作勢便要戳向他的眼球。 所幸程念樟閉目閃躲及時,刀鋒過境,只有上眼瞼的薄皮挨到了一記剮蹭,內里的角膜并未因此傷及。 “宋總……” 林瑜皺眉,用眼色指向內廳后,輕輕搖了搖頭。 里面龐雜的人物太多,派系縱橫交錯,且都各有各的算盤,實在不宜把場面搞得過度血腥,最后授人以柄。 宋遠哲心里是有數(shù)的,他再暴戾,也還不至于公然去挑戰(zhàn)法理。 但他也并非能忍的個性,該給的報復、反擊和威懾,以牙還牙,是一下也不會見少。 “程念樟,我生平最討厭的,就是像你這種酷愛背刺的小人。我要沒有猜錯……蓮山應該也是你的手筆吧?” 刀口在話間下移至男人側頸,直抵著他凌厲頜線下的軟rou,刃面冰涼,教人膽寒。 好在餐刀大多不快,只要兩人都沒什么劇烈的動作,也并非那么輕易,就能劃開皮rou。 “什么蓮山?什么叫我的手筆?” 程念樟裝傻。 歷經(jīng)在監(jiān)控里發(fā)現(xiàn)林瑜的身影,景隆的線人被叫去配合調查,蘇岑在敬山差點殞命等等惡事發(fā)生以后。 程念樟早就知道,憑宋遠哲心思的機敏,總有一天會把矛頭指到自己的頭上。 不過懷疑終歸只是懷疑,沒有實據(jù),再合理也只能算作臆測。 如今風聲鶴唳,為防止對方身上藏有錄攝類的裝置,取他供詞后再投遞督導組,程念樟當下是斷不可能親口承認,蠢到把自己給送進紀委的吊燈黑房里喝茶的。 “你做事喜歡借手,就沒想過會有被人反水的時候?”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么。” 聽聞他又離間,程念樟眸光一斂,是耐心即將耗盡的寫照。 宋遠哲沉默著,觀察了幾秒他情緒和動態(tài)的微末變化,忽而覺到股無聊。 “算了,問你等于白問,沒意思地很……林瑜,你拉他起來——” 就在他決心收刀的前刻,剛才一直被平穩(wěn)壓制,趴伏于臺面的男人,卻驀地使出蓄力,企圖抬起上身,向著他的方向驟然沖撞。 因程念樟的動作突然又猛烈,宋遠哲持刀的手不僅沒有及時收束,甚至出于自保的本能,捏柄力度還比剛才要強勁許多,極其容易誤傷。 “?。 ?/br> 只聽一聲哀嚎。 沾上血光的餐刀于無覺間脫手,“叮鐺”墜落地面。 林瑜應激將人松開后,退避半步,側頭與宋遠哲交換了一個眼神,內中各含復雜。 “程念樟,你不要命了嗎?” 宋遠哲沒有親手殺過人。 他當下有些慌亂和無措,雖然自己指端沒有碰上任何嫣紅,但低頭入目,卻有如浸血般,令人作嘔。 “嘶……” 程念樟一手捂住頜面下被刺破的傷口,另手則撐在桌面,艱難而緩慢地,借力讓自己直膝,再度起身。 站穩(wěn)后,他沒理身后兩人,只隨手從桌上拿起張餐巾,給自己按壓著,開始止血。 他傷到的那里,皮層略薄,又接近頸動脈,即便是很小的傷情,也能造出血流不止的駭人假象。 也不知是剛才那聲慘叫傳進了室內,還是情人間的靈犀起了作用。 就在他們三人靜置無言的這個片刻,坐立難安的羅生生,終于心生孤勇,獨自沖開內廳門口服務生的攔阻,眼含著淚,提裙向他們徑直奔來。 “啪!” 耳光清脆。 落在了仍舊怔怔的宋遠哲臉上。 當場的三人,包括跟在后頭追出的領班,見狀皆是一愣。 領班畢竟身處局外,感受到氣氛不對,在腳步進退間,還是選擇了轉頭,決心先向主桌去通報外廳的慘烈情狀,再做后一步的打算。 “啪!” 羅生生咬住下唇,憋著淚,送了他第二下重重的巴掌。 宋遠哲混有白人的血統(tǒng),皮膚毛細敏感,經(jīng)兩次過扇,雙頰立時顯現(xiàn)出了通紅的指印,羞恥如同烙鐵。 知道他記恨當年藺安嫻的折辱,所以羅生生從來不忍打他頭臉,就算那天在醫(yī)院,難受已經(jīng)堆積到了頂點,這姑娘也硬是忍著,只朝林瑜象征性地做了發(fā)泄。 “生生!” “羅小姐……” 程念樟與林瑜見她似入了魔怔,舉手作勢又要再打,趕緊各拉一邊,制止了她后續(xù)的動作。 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程念樟握她下臂時,手心還藏著剛才擦血的餐巾。紙面磨蹭肌膚,這股粗糲異樣的質感,造出癢意,逐漸拾起了女孩失掉的心神。 “血……你怎么流了這么多血?” 轉眼后,滿目是男人顎下、脖頸和領口被鮮紅浸染的可怖畫面。 羅生生大顫,身體和聲音同時篩抖,情態(tài)破碎。 她用力掙脫束縛,于慌忙中徒手幫他抹血,卻不想越抹越多,直至流溢指縫,觸目驚心。 程念樟瞥眼宋遠哲后,輕握住她的手腕,取來張新的餐巾幫她凈手,再重新摁回血口。 “別擔心,切口不大,流點血而已,傷不著我吃飯的家當。” 他說時語氣調笑,云淡風輕地,卻瞬間攻破了羅生生心底,最后的那道防線。 她抿緊唇線,將男人西裝用力攥緊,額頭抵他胸口,垂眸落淚中,嗚咽著哀求道: “我們回家了,好不好?” 沒想她會落淚,程念樟當場愣住。 在他還沒開口作答前,只聽身后卻倏忽飄來一句冷語—— “羅生生,你是不是蠢?” 問完,宋遠哲深吸一氣,盡力壓抑著自己滿身的戾氣與慟感。 “他在利用,而我在幫你,羅生生……你難道真的一點都看不出來嗎?嗯?” “居然為了這種貨色——”他劃指捻過下唇,咽下喉間彌散的腥氣,忽而低頭嗤笑:“呵……他媽的惡心誰呢?” 垂手后,宋遠哲在身側握緊雙拳,話到后程,他的嗓音愈發(fā)顯露顫抖,隱隱似是也有了欲哭的勢頭。 羅生生聽言后,身體有片刻僵硬,但很快又恢復如常。 她沒有回答宋遠哲任何一個設問,只小聲復述道: “阿東,我想回家了。” 這頭女孩的話音剛一落下,屏門就被推開了個大口。雜沓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只見烏壓壓六七個人頭,宋毅帶著張晚迪劉安遠一行,滿面焦急地快步趕了過來。 回去告狀的領班目色活絡,進去前一眼就看出了血光,所以言辭間頗有些危言聳聽的味道,直把主桌各人都嚇了個不輕…… “阿哲!說了別胡鬧,你看看你都做了什么?” 宋毅初始也被程念樟胸前大片的血色嚇到,沒有顧及自己弟弟恍惚的狀態(tài),上前推搡著,出口就是一句嚴厲的責備。 都說長兄如父,他這個哥哥,當?shù)霉缓退魏7迦绯鲆晦H,除了苛責和打壓,從來不見任何血親之間的溫情脈絡。 后來的張晚迪,對他們兄弟不感興趣,眼里只有程念樟血跡斑斑的慘象。 現(xiàn)在沒了外人,她也不再遮掩,直接步態(tài)微跛著上前,無視自己身后的劉安遠,和男人身前依偎著的羅生生,走近后,眼波閃爍,滿含關切地開口問道: “念樟,你……還好嗎?” 說著,她便伸手向他,想要掰過這人的臉頰,好來端看個仔細。 卻沒想行到半路,先是男人嫌惡地將她避過,而后又被羅生生的手刀劈向腕間,直接在半空就給撣了回去。 “張jiejie,我勸你自重?!?/br> 說完這句,羅生生也不再管程念樟情不情愿,抑或在場的各人,心緒幾何。她扯過男人手肘,愣是強硬地教他轉身,裹挾著他向前邁步,陪同自己一道離開。 “羅生生!”宋遠哲面上出現(xiàn)急色,連忙將她叫停:“我不懂……你要了斷就干脆點,昨天給我還有機會的假象,今天又穿著我送的裙子過來赴宴——” “怎么?這樣玩我,是很有意思嗎????” 他送的裙子? 不是畢業(yè)舞會的舊衣嗎? 程念樟腳步頓挫,看向羅生生的眼神,陡然變作犀利。 但他此刻脾氣收斂,沒有發(fā)難,見女人沉靜的面容未有波動,又繼續(xù)任她攜著自己,決心暫時逃離這塊充滿是非的地界。 直到目送他們離開,這場鬧劇才終算有了落幕。 “劉董,抱歉,讓你看笑話了。” 宋毅放開宋遠哲,從梁巋然的手里拿了支煙,殷勤地向劉安遠遞了上去。 劉安遠擺手,面色明顯變作不豫。 “以后公事,我們就公談,別再像今天這樣牽扯家丑,最后弄得大家都很難看?!?/br> 說到“家丑”兩字,男人意涵譏諷。 他話末瞟了不遠處的張晚迪一眼,目色退去席上和柔,展露冰涼。 余光中,察覺宋毅仍不放棄,劉安遠不耐地做出手勢,喊王栩擋開對方動作,也不再去管自己發(fā)妻,利落抬腿,獨自朝向內廳,坐回了原本的席位。 宋毅望他背影,這廂吃了個大癟,心頭霎時淤堵。 “阿哲,你果然還是老樣子,成事不足,敗事有余……” 于是循著往常,又開始拿他這個“不成器”的弟弟開涮,發(fā)泄郁憤。 不遠處,張晚迪耳廓微動,她此時雖然表面訥然,實則在默默中,也聽取了不少他們的對話。 “哥,我胃里有點惡心,想去趟洗手間。有什么話,等回頭再說吧。” 宋遠哲起身插袋,不再強忍痛感去掩飾右腿的瘸態(tài),攜帶滿身被遺棄后的落拓,一路走姿高低,咬唇穿過眾人,向著晦暗的沿廊盡頭緩慢行去。 “嘩——” 龍頭里水流簌簌。 男人吐過幾輪后,雙手撐在水槽的邊緣,冷眼望向鏡中的自己,無論再怎么用冷水撲面,臉頰上的指痕卻始終沒有任何消退的跡象。 就在宋遠哲決心凈面的當口,一塊女用的巾帕,自邊側遞來,教他一愣。 “這里是男廁?!?/br> “嘻!”張晚迪掩嘴嬌笑,不以為意:“你還穿著褲子,周圍也沒別人,怕什么?” 宋遠哲沒答,亦沒有接過女人好意。 他稍稍挪步躲開,而后面無表情地取出西裝的胸帕,悉心抹干臉上滴水,靜待對方后話。 “宋二,交個朋友吧。” “我雖然對女人不挑,但也還沒有胃口好到什么都吃的地步?!?/br> “瞧你這話說得,不就把路走窄了嘛……” 張晚迪沒在意他的貶損,笑意盈盈地收回手帕,再從包里拿出個銅質的名片夾,抽出一張,插入他將將落空的左胸口袋。 “今天不好意思,念樟不懂事,壞了你和你哥辛辛苦苦搭的戲臺子。安遠這個人,做事有股子意氣,今天鬧了這出,要是后期你們合作不愉快了,我其實在香港,正好有一家三方代持的房企,也可以參與星島的競價,公司的股權和過賬都做得很干凈,安遠那頭絕對看不出問題,也不用擔心會傷到你倆的交情?!?/br> “代持?你們可真是……有夠恩愛的?!?/br> 這是句反話。 夫妻之間耍這種心機,多數(shù)是離分家不遠的,哪還有恩愛一說。 張晚迪聽后不禁哂笑。 “哦?你當他就沒有嗎?我們這種身家的,結了婚你就知道,對付自家人的手腕,并不會比外人相差多少?!?/br> 大概是結婚這個話題刺到了宋遠哲的痛處,自張晚迪話畢,他眉頭一度緊鎖,時隔半晌,才不痛不癢地接道: “我對你們的家事不感興趣……借過吧?!?/br> “那你對那個羅生生沒興趣嗎?你看啊,我們兩個跛腳的,說來也是湊巧,你恨念樟,而我煩她,正好可以聯(lián)手起來,不也算種天作之合?” 以退為進,三招足以洞破對方誠意。 當下無論張晚迪說了什么,只要是向好的說辭,宋遠哲實際都不會再做拒絕。 垂眸抬眼間,男人的瞳色重燃精算。 “先回去吧,你出來太久,劉安遠心思深沉,難免會心生疑竇?!?/br> 猶豫半秒過后,他下壓惡感,故作親和地拍上了女人后背。 這是一種示好,張晚迪敏慧,接收后,眼氣里黠光閃爍,亦從善如流地回贈了他一句夸贊。 “原來你也是有貼心的時候的?!?/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