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鈴(4)
“母親特意尋來就只為見她嗎?” 被女兒看穿,早蘭笑答:“屬你聰明?!?/br> “那母親找女兒有何事?” 融野亦笑。 “唉,也非要緊事?!?/br> 接過千枝端來的茶水,早蘭接著說:“就是離城前將軍還關(guān)心了一句,說融野千萬別想不開,傷著哪就不好了?!?/br> “女兒再想不開也不會傷著自己,何況此事全非女兒的錯,女兒想得很開?!?/br> “那你愿意去了?” “咕咚咕咚”地灌悶茶,融野短暫地失去了語言。 不是很想聽松雪融野的答案,她去不去紀(jì)州邸和這松雪真冬有什么關(guān)系呢? “我烤了唐芋,先生可要趁熱乎的吃?”且聽千枝于旁率先開口。 “好,這就來吃。”舔了下唇,真冬躬身向屋內(nèi)母女二人告辭,“那不才隱雪就先去吃烤唐芋了?!?/br> “你吃,冬冬,你想吃就吃。我家就是你家,你家就是我家,你隨便吃!” 真冬不禁思考起究竟要懷有多么深沉的母愛才能對松雪融野夸得出“屬你聰明”來。 “人都沒影了,還看呢?!?/br> 扒著紙門,脖子抻得老長,融野回也不回頭:“我就是愛看,母親?!?/br> 對女兒打小各類古怪行徑不予一字否定的母親此番亦如此,由她看夠了,肯回頭直面現(xiàn)實問題了才說:“為娘也知是那位大人如今成了紀(jì)州藩主,你才不想去的?!?/br> “最開始女兒的確是因這等懸殊的地位才覺不好再去,然細想來,已故光貞公曾拜祖母大人為師,這個理由委實站不住腳?!?/br> 按住不問女兒真正的理由,早蘭提醒道:“可她數(shù)月前猶是繼藩無望的紀(jì)州公幺妹,今日已成坐擁五十五萬石的藩王?!?/br> 融野聽來一震,“母親的意思是……” “世子多病,你也要做但有他日之想?!?/br> 驚訝也不驚訝于母親的話,考量過后融野低頭應(yīng)道:“是,女兒明白了?!?/br> “你因公事不愿去也好,因私情不想去也罷,身為松雪宗家的少主人,你的眼光必須長遠,而非僅盯著世子看?!?/br> 她的母親作為松雪宗家的家主,要負責(zé)的是一族所有人的飯碗。而她是宗家未來的家主,就勢必要遵循松雪家古來的作風(fēng),為一族更長遠的未來打算。 大的道理她都懂,也愿如迄今為止的那般接納下被寫定的命運。 “哪有私情……” 可至少,至少一些道理外的私情,融野并不想被母親輕易點破。 “你是我的女兒,知女莫如母?!?/br> 融野愈發(fā)無地自容了。 “這幾年我從不約束你,你留宿于何處我也只要你遣人告知,你可知為何?” “母親自女兒幼時便不曾約束打罵過……” “你能平安喜樂,為娘別無所求?!?/br> 答案給得干脆,愛亦給得真切。融野掩面嘆息。 “可我即便這么想著,卻又同你說了方才那些,要你做你不愿做的事。還請原諒我,融野?!?/br> 若說命運是注定的殘忍無情,可融野想,至少的至少,她活在滿滿的情中。 母親以愛澆灌她長大,正是這份愛給了她直面未知的無限勇氣。 “生火煮飯還得你親手來嗎?” 火烤得面頰發(fā)燙,真冬不怕,猶抱腿蹲守灶臺邊。 “雖說是府中總管,可家里人少,收支出入不多,要打理的不雜?!北砀刹穹畔拢еΦ溃?nbsp; “所以得空我也會給少當(dāng)家做些她愛吃的。” “她愛吃什么?”真冬仰面問千枝。 “秋刀魚是少當(dāng)家最愛的,怎么做都愛吃。對了,少當(dāng)家近來愛上了蕎麥面,三天兩頭要吃呢,要求還怪多,芥辣得現(xiàn)磨的,鰹魚汁也講究?!?/br> 真冬沒忍住笑,掩嘴笑完了方道:“她愛吃秋刀魚?我頭回聽說。” “少當(dāng)家沒告訴您嗎?” “我做什么她都說‘好吃好吃’,把空氣搟成面皮她吃得都香,但從沒跟我說她愛吃什么?!?/br> “不愧是少當(dāng)家?!鼻еσ矝]忍住笑。 “你好像不意外?!?/br> 誰最了解松雪融野那個小腦袋瓜都在想哪些,真冬以為,非眼前此女無他。 “我若猜得不錯?!?/br> 往灶火里推入一把秸稈,千枝取來燒火棍交與真冬,“蕎麥面也是您愛吃的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