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松雪(2)
直到離了母親那處,融野都未能自甲府公所召繪師的消息中平復(fù)心情。 與其說因她來江戶而吃驚,不如說在看到母親那似笑非笑、欲言又止的表情后才覺毛骨悚然,心神不寧。 那是松雪宗家十八年來的秘密,一旦被發(fā)現(xiàn)就是欺君死罪。那秘密先于這松雪融野誕生前扎根松雪宗家,其后不過五年,這松雪融野也終將背負(fù)更多的秘密行走江戶城。 松雪永仙的到來于宗家于自己意味什么,融野只覺這夏夜悶得人想大聲吶喊,逼得人要發(fā)瘋。 “少當(dāng)家,府外有人要見您?!?/br> “見我?” “那人生有六尺高,像座山似的堵在門口?!?/br> 紀(jì)州公滑胎固然不是松雪想看到的局面,可身為紀(jì)州出身的一藩之侯,大晚上光臨松雪府實是憑添心亂。 “融野見過大人?!?/br> 牽馬握鞭,吉宗直接向融野遞出手:“同我說說話吧?!?/br> 她聲音放得輕柔,內(nèi)含的悲哀融野聽得真切。聽切了,也就不忍拒絕她了。 未上她的馬,兩人只分走一邊。她悲嘆連連,漫步夏夜,似是越走越憋悶。 “鶴殿已逝,jiejie又滑胎,天不佑我紀(jì)州……” “尾張幾年前連喪二代與叁代藩主,將軍大人唯一的兄長千代殿下嫁尾張,亦早早與世長辭?!?/br> 聽融野道來尾張的悲劇,吉宗唇際浮笑,細(xì)想過后又再笑不出來了。 “可尾張現(xiàn)下的四代藩主好歹算得將軍長兄之嫡孫女?!毖雒婵刺?,吉宗又嘆:“我紀(jì)州與宗家血脈漸遠(yuǎn),而今……” 沒再說下去,步至融野身側(cè),也沒問她答不答應(yīng),吉宗坦坦蕩蕩地走在這待她客氣如陌生人的女子身邊。 “我紀(jì)州打一開始就是德川分家,你生為松雪宗家的長女,想必從未嘗過瞻望宗家家主之位的滋味?!?/br> 紀(jì)州是德川分家,而她作為藩主叁女,同樣也成了紀(jì)州的分家。說是瞻望,實則覬覦,此人的野心不僅是盼望長姐教子成為下任將軍,更多的她不多說,融野也才猜得到。 不過即便長姐教子成為將軍,她上頭仍有二姐職子,紀(jì)州藩主的位子恐怕還不是她的翁中鱉,遑論目下她也明白隨著長姐滑胎,將軍大位已與紀(jì)州絕緣。 “融野出身松雪宗家不假,然并非長女?!?/br> 袖手避開她若有似無的親近,融野道:“家中曾有一姊名‘融仙’?!?/br> “不在了?” “是,我五歲時jiejie早夭離世,那之后融野才成為宗家長女?!?/br> “是么?!便栈乇凰芙^了當(dāng)?shù)氖郑诤鷣y撓了鼻翼又假裝拍撫安靜到不被注意的馬兒。 “親人離世想是悲痛,我父母同兩位jiejie俱在,姨母和姨表姊妹兄弟也都康健,實屬幸事一樁?!?/br> “是,融野也曾有姨母一人,然先于融野出生而去?!?/br> “聽母親說過,說是資質(zhì)甚好,可惜英年早逝。” 傷心事提起來沒完沒了,她今夜出府本是為了散心釋哀的。 “罷了,不想了?!睌[了鞭須,吉宗側(cè)身過來看向融野,“jiejie年過四十,這胎本也難保,只不想滑得這樣早。多有叨擾了,煩你出來聽我抱怨,萬望你別告訴將軍老人家?!?/br> “自是要告訴將軍的?!?/br> 沒被她的話唬著,順勢逮了那手,吉宗近身笑道:“告訴她什么?是你與我床笫歡好過還是我的抱怨?” 融野是十分想和照子學(xué)翻白目的,至少此時今夜,她十分想,迫切地想。 也不知現(xiàn)學(xué)還來不來得及。 試著翻了下,融野從吉宗玩味的笑里會得自己的失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