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士山雪(1)
“朝顏jiejie、啊、jiejie、皋月要去了——” 水聲同她們的浪音因了紗帳的遮掩響得愈發(fā)清晰。 繪筆胡亂掭了焦墨,融野手打飐兒,紙上畫不全一線不抖的墨。人說酒喝多了手發(fā)抖,她不飲酒,怎也抖成這副德行。 早非處子之身,女子間的風月曉暢得可謂早于多數(shù)人,到這關頭竟渾抖似糠篩,她的矜持她的體面幾于崩與不崩之間。 她不畫,難道要家主畫么。就算母親精于人物,可那是松雪一族的宗家家主??! “啊……jiejie……皋月要去了……” 皋月要去了,融野要瘋了。 “你且別去,女公子還未看清你這sao貨的yin態(tài)豈不白花了錢兩!” sao、sao、sao貨……世上怎會有粗鄙至此的話。 正假模假樣憤慨這世間道德淪喪之際,紗帳霍然叫朝顏拂開。 她拂開的何止是紗,更是松雪少當家不值一提的羞恥。 繚亂的發(fā),潔白的腿,豐腴的女體,明晃晃橫陳眼前,于一種極致的下流中融野頓悟了另一種極致的神圣。 “南無阿彌陀佛……” 揉開眼,融野欲諦觀這無上的神圣。她對天子盡忠,對半山盡義,她的忠義是神圣的。 “真是sao蹄子,有我還不夠了——女公子,這sao蹄子要您的疼顧方肯饒過我呢!” 明知是她們?nèi)偪腿说募记?,融野卻渾身燥熱上來。那股神圣消逸不見,只留下俗世俗人俗情,一個下流的松雪融野。 朝顏和皋月是大方的、坦蕩的、純潔的,下流不堪的只她而已。 深陷女人豐乳熱舌制成的天羅地網(wǎng),她再逃不開了,她跪在兩個女人面前,向離她而去的神圣請罪。 然后被干得稀里嘩啦。 “妙心寺?” “嗯?!?/br> 午后困倦涌了上來,惚惚欲睡間真冬咕噥道:“一個月吧,不會很久。寺社出手大方,有得賺?!?/br> “先生……” 側(cè)枕躑躅的大腿由她掏耳朵,真冬又說:“回來我就來見你。” 先生比過去溫柔太多,要她別破費來吉原,等著自己掛牌子出去找她,她不聽。來了兩人或床笫歡愛或軟語溫存,她作她的繪,躑躅練躑躅的琴,共享一段誰也打擾不得的時光。 阿久里睜只眼閉只眼,兩頭收錢,不好多講廢話。 華燈初上,躑躅總會在她走后才去“見世”,安靜當件價高者得的華貴貨物,只于先生那處汲取片時身為女人的幸福。 “躑躅想見先生,但望先生記得此乃躑躅肺腑之言,絕非想榨先生的血汗錢。” “你的心意我千萬個明白?!迸呐乃氖?,真冬道:“血汗錢算不上,總有——” “在下回來了?!?/br> 躑躅太夫的寢屋紙門拉開得極為不合時宜,然那腮邊鎖骨盡是唇印的開門人于她擅自打斷的話而言又是極盡詼諧的合襯。 總有傻子來送錢。 未戴眼鏡,真冬看不明來人是誰??赡乔辶恋纳ひ粼缈倘胨撵`魂,在她二十年人生里的哀歡悲喜處蕩出回響。 “歡迎回來。”笑彎桃花眼,躑躅對不速之客說道。 后撤一步仰看屋牌,融野默吞唇齒間纏綿不肯下喉的愛液。是朝顏的還是皋月的,都有。 再看向屋中二人,一人懶洋洋從太夫腿上爬起,摸來眼鏡往兩耳一套,鼻梁一架。 融野認出她了。 招揮挖耳勺,躑躅笑著問:“女公子也想掏耳朵?” 眼見那可惡的隱雪嘴角泛起玩味到猖狂邪惡的笑,融野一挺胸脯:“幾錢?” “叁兩,耳勺用了就丟,還請自費?!笔謹r躑躅,真冬說道。 嗯,叁兩掏次耳朵,能掏干凈“sao貨yin娃”嗎? “打擾了,告辭?!?/br> 合上紙門,融野順帶合上她想暴捶隱雪一頓的不體面。 “她若應了還真收叁兩?” “你不許動,我來給她掏?!?/br> “呀,躑躅給客人掏耳朵您都要吃味呀?!?/br> “對,我在時就是不許。” 躑躅瞬目:“可您憑何值叁兩?” 松雪真冬這皮相原來不值錢么。 “那你說幾兩合適。” “叁百文,含請郎中的費用?!?/br> 俊龐一凜,真冬對這賤價顯是不悅。 一頭倒栽躑躅腿上,生氣的隱雪先生生氣地抽開太夫的腰帶。 “那女公子上回拘謹?shù)煤?,這回么……您不去看看?” “我?” “您有事沒事就戲弄她,想是很在意的?!?/br> 唇瓣摩弄乳尖,真冬貪戀她的rufang一如孩子對母親乳汁的渴望。 “歇會再去?!?/br> 女人的rufang與其說是色情,不如說充滿了能夠撫平一切哀傷的溫情暖意。 這溫暖過分使人著迷,在去見那個渾忘她至天涯海角的女人前,真冬只想,只想于這安然里歇個短暫的中覺。 醒來時她若走了最好,沒走,就去看看松雪融野在跟傾城屋的姑娘廝混什么。 “躑躅?!?/br> “是。” “唱首歌吧。” “您要聽哪首?” “那個‘小鼓搖啊搖,鳳笙吹呀吹’?!?/br> 躑躅啞然失笑:“那不是哄孩子睡覺的嗎?” “嗯,我想聽,你且唱吧。” “好?!?/br> 輕拍氣息漸平漸緩的女子,躑躅柔聲唱道:“睡吧睡吧,躺下安睡吧…… 買了村莊的土特產(chǎn)……小鼓搖啊搖,鳳笙吹呀吹……” 神思漸遠,真冬跌入眠網(wǎng)。 小鼓搖啊搖,鳳笙吹呀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