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夜聊

    兩人折騰一個上午，岑溪到后面幾乎快要睡著，被夏昀抱懷里哄著點外賣時只覺這日子過于荒yin，下定決心今晚要歇息。

    晚飯后她接到朋友的電話，一邊聽朋友吐槽，一邊看自家cp的剪輯。夏昀在練英雄，排隊時就湊過去玩她的頭發(fā)，順帶聽聽她在說什么，這才意識到她學(xué)的專業(yè)并非美術(shù)相關(guān)。

    也不知是不是無聊，他甚至去摸岑溪睡衣上的絨毛，一個人玩得不亦樂乎。見他捏住自己一穗頭發(fā)去掃絨毛，岑溪用手指戳他掃動的地方，夏昀抬頭沖她笑，拉住她的手指揉搓。岑溪只覺自己指尖熱熱的，趕忙抽手，他卻傾身拉住手親一口。正在打電話的人鬧了個臉紅，用眼神示意他別搗亂。如愿看見她臉紅，夏昀這才乖乖去玩手機，卻還是不時伸手在她睡衣上摸一下，表現(xiàn)得像個毛絨控。

    岑溪才打完電話，夏昀已經(jīng)再次結(jié)束一把對局，“你朋友好能說?！?/br>
    “她確實很活潑，和誰都能聊起來?！贬π?，“你是不是很少遇見比你還能說的？”

    她很慢熱，這位是她高中時的同學(xué)，能和活潑健談的人成為朋友，她一直很珍惜。

    夏昀挑眉，“我文靜內(nèi)向得很?！?/br>
    岑溪被逗笑，見她沒準備畫畫，夏昀忍不住和她聊天，“jiejie大學(xué)學(xué)的什么，不是美術(shù)么？”

    “學(xué)的會計，畫畫是我自學(xué)的。”她沒有接受過正統(tǒng)的繪畫教學(xué)，所以現(xiàn)在才會在上一些專業(yè)網(wǎng)課提高自己。

    “那也太牛了吧，自學(xué)也能畫這么好！”夏昀忍不住夸贊，亮晶晶的眼里帶著贊賞與驚嘆。

    岑溪眼神閃動，忽然明白他昨天為什么突然親自己，她此刻也有相同的想法。

    從認識起，夏昀便對她充滿好奇，她十分了解自己，自己對她卻一無所知。她剛才打電話時會提起自己以前上班的公司，他便忍不住問：“jiejie之前做什么工作，會計嗎？”

    她點頭，“也做過銀行柜員?！?/br>
    “在C市？”他想要一點點去窺探她的生活。

    “嗯，在楊家鋪子那邊?！彼麄€人窩在椅子里，看起來小小一團，“是我大學(xué)畢業(yè)以后的第一份工作?！?/br>
    夏昀對這方面并不了解，只能憑著自己印象說，“銀行工資是不是比較高，不好進?！?/br>
    “雖然是和錢打交道，但工資并不算高，不過確實不太容易進?！彼f到這里笑了笑，“我是運氣好，大四的時候系里安排實習(xí)崗位，我撿漏去了這個支行。等我快畢業(yè)的時候有位柜員休產(chǎn)假，還有一位要調(diào)走，急需招人，帶我實習(xí)的jiejie就推薦我去參加招聘考試。因為實習(xí)有了經(jīng)驗，就剛好考上了。”

    像是聊天一樣，夏昀認真聽著，“那豈不是你的同學(xué)還在找工作的時候，你就已經(jīng)定下來了，厲害呀！”

    “哪里有?！彼χf，“很多同學(xué)早就把后路安排好了，我可能算晚的了?！?/br>
    可能是說得興起，她還道，“而且銀行工作事兒很多，每天都要接觸各種客戶，我這種性格根本吃不消。”

    夏昀想想也確實是如此，她這么不喜歡接觸陌生人，“所以你后來辭職了？”

    “嗯，奇葩的客戶太多了，真的，太多了?！彼辉購娬{(diào)，露出一言難盡的神情。

    “那種蠻不講理的？”

    “哇，你一說我又開始拳頭硬了?！彼砬楹苌鷦?，眼睛圓鼓鼓的透露著氣惱，“有次來了個老大爺，你知道很多老人耳朵不大好，又隔著防彈玻璃。”

    夏昀點頭應(yīng)和，非常配合她。

    “我按正常音量說話，他聽不見，我就大聲了些?！敝v到這里她有些激動，好像這件事發(fā)生還沒多久，“我的媽，他就說我態(tài)度不好兇他，在大廳鬧著投訴我?！?/br>
    “這也行？！代入感很強，拳頭已經(jīng)硬了。后來怎么解決的？”

    “接投訴那邊的同事給他解釋，他非要我給你下跪道歉?！?/br>
    夏昀立馬惱了，“家里沒鏡子還不會撒尿？也不看看自己是個什么玩意兒?！?/br>
    “都是以前的事了?！?/br>
    他張了張嘴，岑溪猜到他想問什么，笑道：“肯定不可能下跪啊，就道歉，扣了工資。”

    夏昀從來沒在生活中遇見這些事，忍不住沉默，岑溪卻道：“如果排除奇葩客戶，銀行這個工作還挺適合我的，幾乎沒有應(yīng)酬，同事簡單，按部就班。它不好就不好在永遠不能排除客戶，所以我選擇排除自己?！?/br>
    “現(xiàn)在想想是我自己調(diào)節(jié)不好，就算后來換了其他工作還是無法勝任?！彼袊@，說話時帶著淺笑?，F(xiàn)在她已經(jīng)能平和地看待這些事，但當(dāng)時被要求下跪道歉的無助是真實存在過的。那時她幾乎快要委屈得哭出來，所幸同事們都是很好的人，一直幫著她說話安慰她，不然她不知道自己會如何。

    夏昀不由得放緩語氣，“后來的就當(dāng)了會計？”

    她點點頭，“雖然是個小公司，但是福利很好，工資也挺高的。可我和同事合不來，做得不開心?！?/br>
    “你能和同事鬧矛盾？”她這種經(jīng)常遷就別人的性格，夏昀很難想象有人與她合不來。

    岑溪沒好氣地覷他一眼，像是不滿他的打趣。夏昀趕忙投降，“我馬上把嘴縫起來，您繼續(xù)?！?/br>
    “我不喜歡應(yīng)酬，但我的上司很喜歡組織聚餐。我們部門加上他才叁個人，被合在人事部，他就老組織和人事那邊的同事聚餐，每次聚餐就要勸酒?！?/br>
    她的酒量夏昀已經(jīng)領(lǐng)教過，他忍不住皺眉。

    “就算有借口也不能每次都不去，一個月總得去一兩次。”她好似陷進回憶里，“我不是說一共叁個人么。”

    夏昀點頭。

    “另外是一個比我早兩年進公司的男的，他有個大學(xué)時就交往的女朋友，聚餐時還帶出來一起吃過飯。有一次月末加班——月初發(fā)工資，所以我們財務(wù)總在月末加班——我聽見有個女生和他打電話撒嬌，說話的聲音特別像一個經(jīng)常往我們這邊跑的同事?！?/br>
    夏昀心領(lǐng)神會，“出軌？”

    岑溪點頭，“開始他支支吾吾地示意對方別這樣，但那個女生一直沒明白過來，還一直撒嬌。最后他沒辦法就說我在辦公室和同事一起加班，對面一下正經(jīng)起來，我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那個時候我好尷尬啊，趕忙戴上耳機假裝什么也沒聽見。我也不敢和身邊的人講，就和希聲說了這件事，希聲說八成是出軌?！?/br>
    “十成。”夏昀道，“男人都是這樣的?！?/br>
    岑溪挑眉看他，他立馬解釋，“我肯定不會！”

    她笑開，并沒有進一步這個話題，心中卻希望他能如自己所說這般。

    “他知道你聽見了，所以針對你？”夏昀又問。

    “比這還惡心?！贬冻鱿訔壍谋砬?，“后來他女朋友來找我，讓我有點分寸感，不要什么事都纏著她男朋友幫忙，我才知道他把出軌對象的微信改的是我的備注?！?/br>
    “cao！”

    “真的好惡心，每次和對方聯(lián)系就說是我找他幫忙，同部門的同事要互幫互助，她女朋友也不好說他什么，就覺得是我不知道避嫌。他女朋友明白怎么回事以后和他分手，但我還是惡心得吃不下飯?！?/br>
    “原來這個世界上真的有活體傻逼，晦氣他媽哇哇大哭，晦氣死了?！?/br>
    “那以后我就沒辦法和他好好相處，再加上工作中遇到大大小小的問題，我就總想辭職，可又怕辭職后下一份工作依舊做不好。那個時候每天都會想是不是我不能吃苦，不然為什么工作總是做不好，壓力很大，可歸根結(jié)底這些又都不是什么大事，就會責(zé)怪自己太矯情?！?/br>
    雖沒進過職場，夏昀對這種無助卻深有體會，原來她曾說的話都是自己的感悟。他忽然更深刻地明白，每個人在生活中都有自己的挫折與磨難，別人或許無法理解感受，但在那個時刻，這些事確確實實讓我們痛苦為難。

    岑溪這時卻對著他笑起來，見她目光盈盈地望著自己，夏昀有些不解。

    “Summer?！彼鋈唤辛艘宦暋?/br>
    夏昀更加錯愕，“嗯？”

    “其實很久以前我就想和你說。”她神色認真，似有很重要的話要和他說。

    他不由得也緊張起來，“什么話?！?/br>
    “謝謝你。”她帶著笑，臉頰的酒窩粉粉嫩嫩。

    夏昀一怔。

    “那時我能下定決心辭職回家畫畫是因為你?！彼挠恼f著，目光懷念，好似回到了她所說的那刻，“那天又去聚餐，被勸了些酒，出來看見你在訪談中說‘喜歡就一定要去做’。”

    她眼神明亮，“就像你說的，人活著就是要為喜歡的事而努力，要去做了才知道能不能做到。”

    夏昀心神激蕩，他沒想到自己在一次訪談中說的話，真的能讓另一位不相干的人改變。而這個人此刻就在他面前，還與他建立起親密的聯(lián)系。

    “現(xiàn)在做著自己喜歡的事，也不用花費過多的心思去應(yīng)付沒有必要的社會關(guān)系，我每天都很開心?！笔撬o了她做決定的勇氣，“所以我一直都想和你道謝?！?/br>
    “謝謝你，夏昀選手。”

    在你不知道的時間與地方，有個不需被了解的我，因你而勇敢過。

    從此你便具備了不同的意義。

    *  首發(fā)：гǒμsēщǒ.cǒ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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