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國王游戲(5)
天氣很好,很適合把花草拿到室外曬曬太陽。花園中,葉狀鳶尾花柱向外擴(kuò)散如同鳥尾,顏色艷麗。與青翠碧綠的葉片形成鮮明的對比。 「人生那么短暫,我所渴望的永遠(yuǎn)都得不到」 皇后歪著頭看著花盆,厚重的長發(fā)因坐姿而及地,她難得擺出少女的姿態(tài),手指點(diǎn)著藍(lán)色花朵喃喃自語。 紅玫瑰嬌艷欲滴,紫羅蘭猶豫無比。鳥語花香的中庭花園被植物墻圍繞,鮮少有人經(jīng)過,所以她才敢用稱得上古怪的姿態(tài)和植物交談。 「皇后,你果然在這里」 沒有想到身后會傳來清潤的聲音。刻入靈魂熟悉,就好像夏日遠(yuǎn)航的朝日把天空染成藍(lán)色的氤氳,遠(yuǎn)方迷人的聲線在耳低飄蕩。 「陛下」稍有遲疑停頓,皇后換上了謙卑的姿態(tài),回頭朝著國王恭敬一笑。 今天如同以往的每一日,國王帶著面具點(diǎn)了點(diǎn)頭「不介意的話,我可以坐在你身邊的長椅上嗎?」 「那是自然」勾起耳邊的碎發(fā),皇后語氣淡然。 他們靜靜地坐在長椅的兩頭,抬頭看著湛藍(lán)的天空,誰都沒有開口說話。直到其中一人用深深藏匿著的微笑看向另一個人。那人想獨(dú)自珍藏這份凝望,對醉心于天空,花朵,飛鳥的人滲入心間。目之所及美不堪言,就連只是并肩坐著都能沉醉在令人傾倒的香氣中。 「陛下還沒見過王妃吧?」 就算無法挽回,這份感情還是如此深刻,快要將阻隔在兩人之間的壁壘打碎。 「嗯,我會去見王妃」 開口并非心中所想,國王擺弄著面具試圖將其取下「但在此之前我有話想對你說」 「不要拿下來」 甜蜜芬芳的華麗花園中,翩翩飛舞的蝴蝶落在國王的肩頭。他停下來摘面具的手,透過隔閡凝視著皇后「不想看見我嗎?」 「怎么會呢,我是你的所有物,不存在忤逆您的想法」皇后不知道為什么自己會說出這種刺耳的話。 「莉莉絲……你還愿意相信我嗎?」國王叫了她的名字,一個許久不曾聽見的稱呼。 這讓皇后原本平靜的心如波濤般洶涌澎湃起來。可潮水不應(yīng)該是冰涼的么?為何難以泯滅心頭的火焰? 「今天的陛下好奇怪」莉莉絲轉(zhuǎn)頭嫣然一笑,極致的自控力讓她繼續(xù)保持賢妻姿態(tài)。但聽到國王話,昨日屬于這個男人的嬌喘像是在腦海中不斷倒帶,一遍又一遍折磨著她。 他們的手都放在長椅上,彼此挨得很近。但誰都沒有繼續(xù)向前近一步,咫尺天涯,僅僅是對視快要用盡所有的力氣。 短暫的停歇后國王還是褪下了銀色的面具,面具之下的臉龐是超越人間一切的美麗。他的表情算得上焦急,佯裝的鎮(zhèn)定越來越單薄「莉莉絲,看著我」 「陛下你怎么了?」莉莉絲得笑容僵硬,就快要掛不住了。 陽光很強(qiáng)烈,卻無法消散國王的悲傷,他知道這場權(quán)力的游戲注定失敗的。縱使早已料到解決,可依然不想放棄,仍然堅(jiān)持著。起碼……讓眼前的人可以抽身離去。 「好久沒有回紅之國了吧?想家人嗎?」國王笑著問道。 女人笑容瞬間消失。為了掩飾,莉莉絲一把從地上拿過灑水壺背對著國王,向鳶尾花盆中澆水。原本柔軟的水流,滴匯聚成洶涌的水珠散發(fā)著七彩的光芒落入泥土之中。 「還行吧」腦海中有尖銳刺耳的嗡鳴聲不斷刺激著大腦,如同累贅那樣摧毀著什么,本該麻木,可疼痛依舊存在。 「我馬上要回到戰(zhàn)場中去了,如果你覺得寂寞的話,就回家吧」柔軟的語氣和小時候沒有任何區(qū)別。他講話總喜歡拖著尾音,軟糯到讓人覺得心里癢癢的。 「家……」莉莉絲把水壺放在金屬桌上,回頭對國王笑得比盛開的鳶尾花還要燦爛「好的,陛下」 不存在的愛情終將以別離作為結(jié)局,如同人生也終將以死亡作為終點(diǎn)那樣。 他們從出生起就已經(jīng)認(rèn)識彼此。懵懂無知的孩童時期,皇后牽著國王奶聲奶氣地指手畫腳「我是公主,你是王子。我都看過了,童話故事里說,等我們長大了就會結(jié)婚,然后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純白如紙的美麗小王子轉(zhuǎn)過頭,攥緊了她的小手,害羞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嗯,如果是莉莉絲的話……可以哦」 那一刻,莉莉絲感到快樂落在了心頭上。像那早晨的陽光,沉默著落在已收獲的孤寂田野上一樣,她咧開缺少門牙的嘴大笑「別害羞,嫁給我,我會對你好的」 昨日下了一天雨,還有濕土的氣息。光在蹙額的云下籠罩在純白的兩人身上。 「事到如今,就不要用再用親密的稱呼叫我」莉莉絲重重丟下手里的水壺轉(zhuǎn)過身去,沒控制住情緒。 「莉莉絲!我知道你會生氣,所以……對不起,對不起……」明知道不該挽留,可國王還是抓住了她的手腕。 「你……!」女人背影決絕,停頓了片刻,她甩開桎梏語氣諷刺「陛下可是國王,幾時要向別人低頭?」 說完便不再留戀離去。 空曠的花園中只留國王獨(dú)自一人。他重新戴上面具,空虛無妄占據(jù)了所有。面具之下的表情無人可知,可肩膀微弱的顫動卻暴露了他此刻的悲涼。 皇后腳步很急迫,她想快點(diǎn)回到自己的宮殿里,叫侍女們準(zhǔn)備可口的下午茶店,她需要吃甜食靜一靜。 可往往事與愿違,不想見的人就會在最壞的時機(jī)出現(xiàn)。黑色長袍的祭司,像是在等待她那樣站在她的必經(jīng)之路上。心中的怒焰直竄頭頂,她現(xiàn)在就想讓侍衛(wèi)斬落他的腦袋??墒撬宄?,侍衛(wèi)真正的主人是誰,控制國家政權(quán)的人是誰。 現(xiàn)在還不是時候,還不是扳倒他的時候。 「祭司大人是在等我嗎?」雙手交叉放于身前,皇后點(diǎn)著腳尖給了他行了個禮。 「……」祭司用鷹一般的眼睛審視皇后,沒有說話 高大的影子籠罩著纖細(xì)的女人,這讓原本氣頭上的莉莉絲如墜冰窟。眼前的男人與其說是情敵不如說是扭曲噩夢的創(chuàng)造者。所有平靜的生活都被這個從天而降的『神官』打破。 如果沒有他的話……善良的國王不會變成人們口中的暴君。如果沒有這個男人的話!國王又怎么會背棄曾經(jīng)不離不棄的誓言? 「祭司大人有什么話就說,沒有的話就容我告退」莉莉絲實(shí)在沒辦法直視這個男人,她低著頭只想避開他。 見男人還是沒有反應(yīng),便鼓起勇氣路過他,可就在擦肩而過的瞬間男人開口問 「皇后想要孩子嗎?」男人的聲音自身后傳來。 她睜大了眼睛,連舒展的拳頭都無法控制般緊緊握在手心。淚瞬間模糊了雙眼,看不清道路,也快要無法呼吸。 始作俑者怎么敢用這種口氣對她說話?他以為自己是誰? 「這種事是看天意的吧?」裙子的一角快要被手指掐出一個洞,但即便如此,莉莉絲語氣依舊輕松。 「如果天意命令你懷上,不是國王的孩子呢?」 虛與委蛇都不能概括眼前的男人,他就像是六只腳的硬殼甲蟲趴在身上,撲騰著翅膀那般惡心。莉莉絲再也無法忍耐,捏緊拳頭回頭就是給了他一擊直拳「信不信我現(xiàn)在就弄死你」 被如此柔弱的一拳打中胸口,祭司抓住了細(xì)到輕輕一折就會斷掉的手腕「終于不裝了?」他挑了挑眉把頭湊近皇后的耳邊「想要弄死我,你還不夠格。繼續(xù)努力吧,皇后,我很期待我們的結(jié)局」 「誰和你『我們』?如果你有點(diǎn)羞恥心,就該自裁。光是看到你我就要吐了」 什么掩飾都沒法掩蓋她的憤怒,皇后雙眼通紅,如果怒意可以殺死一個人,那么祭司已經(jīng)被她千刀萬剮。 「看起來你還對國王有所期待?所以你認(rèn)為他之所以不碰你,是因?yàn)椤何摇坏拇嬖趩??」祭司把皇后的手放在手中摩擦,揶揄道「有沒有可能,他從最開始……就沒法碰女人呢?」 艷陽用熾熱的溫度炙烤著皇后的背脊,一股無法抵抗的guntang的涼意從背后陡然升起。沉溺于自欺欺人的情感中無法自拔的皇后,第一次感到了羞愧。 「你這個下賤的!……」狠話說到嘴邊忽然沒法繼續(xù)說下去,皇后的眼里噙滿淚水。一顆接著一顆止不住地往下掉。 用盡全力推開祭司,往自己的宮殿奔跑。拖地的裙子快要將其絆倒,但那不是問題,她只想快點(diǎn)再快點(diǎn)回到『安全』的地方,那個由自己鑄造的夢境中去。 那扇能保護(hù)自己的門就在眼前,莉莉絲伸手抓住了把手,她吞咽著口水不斷喘息。剛準(zhǔn)備開門,忽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喂!你跑那么快干嘛?我還沒躲你,你倒先不敢面對我了?!」 聒噪的聲音沒有打斷她開門的速度,她沒有理會抓著自己裙擺的人,打開了那扇被光芒覆蓋的門。 一切發(fā)生的太快,最終兩人一起跌倒在內(nèi),門也應(yīng)聲而落。 「啊,好痛!」公主揉了揉墊在底下的手肘,指著皇后趾高氣昂「你還教為我禮儀呢?自己跑那么快做什么!」 可女人依舊趴在地上沒有動彈,這讓公主有些慌張。 「喂,你怎么了?」他抬起沒有松開的手,輕巧地把皇后從地上抓起來。如同人偶一般的女人投進(jìn)了懷中,一動不動。少年這才感覺到了不對勁,他愣了愣,感受到方才擦過臉頰后蹭到的濕潤,疑惑地問道「怎么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