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三章
偌大房間里很暗,幾乎什么都看不見,屋檐外的淙淙水聲經(jīng)過被絲絨窗簾遮擋住。傍晚,侍者把莉莉絲從籠中帶離。她乖巧應(yīng)允,剛彎腰低頭踏出鐵鑄的枷鎖,就聽見其他籠子中的寵物竊竊私語著。 「我聽昨天的客人說,我們可能要換主人」 「為什么?主人那么好……」 「還還得拜那邊的怪人所賜,她最近很受狄倫大人物的寵愛,客人說去哪里都帶著呢」 「另一個怪胎呢,長久沒見到了」 「噓,據(jù)說早死了」 因?yàn)橛泻诎底鳛檠陲?,看不清同樣遭遇悲慘的同伴嘴臉,人性無法產(chǎn)生共鳴。人人獨(dú)善其身,沒有人想著改變,沒有人想過逃離。因?yàn)橹魅苏f過,外面都是狼,只有籠子才是最安全的。 遇見修之后,一路上和男人都沒有說話。他特意放慢了腳步跟隨她的步調(diào),體貼到令人膽戰(zhàn)心驚。 站在海邊懸崖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平日里和菲從厚重窗簾的縫隙中窺見一角的懸崖,其實(shí)并沒有想象中的美麗。那些天馬行空想象出來的場景,例如湛藍(lán)將海天連成一線,海鷗展翅翱翔的畫面并沒有出現(xiàn)。 云層很厚重,處于要下雨又沒下的狀態(tài)。很美,別有一番風(fēng)味,只是,莉莉絲感覺不到喜悅。 沒有坐在不遠(yuǎn)處宛如童話般的白色長椅上。莉莉絲站著,前面是陡直的萬丈深淵,她搖晃著穩(wěn)住身形才能讓自己不被風(fēng)吹跑,修默不作聲站在上風(fēng)口把她拉入懷中。 躲進(jìn)溫暖的懷抱中,任憑風(fēng)向他們襲來,拉扯著身上的衣服。 「這里很漂亮,修少爺,你冷嗎?」莉莉絲揚(yáng)起一個自以為完美的笑容。抬頭看向男人。 「不冷」修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被那個幻覺弄得心神不安。鬼使神差真就帶她來到懸崖了。 「我能問……為什么會帶我來這里嗎?」 修已經(jīng)從其他人口中了解莉莉絲和那個菲生活狀態(tài)。日子過得比圈養(yǎng)的家畜還要不如,他也不認(rèn)為這樣沒有未來的兩人,真能存在什么『情』。 可脫口而出的還是「受你小男朋友所托」 「?!」慌亂中莉莉絲向后退去卻不料手還被修抓在手里,一個趔趄險些摔倒。 大手從身后托住了腰,修在耳邊噴灑著炙熱吐息「昨天晚上,他從醫(yī)院逃走了。看在維恩罪該萬死的份上,我不會對他發(fā)起通緝令」 雨滴落下,淅淅瀝瀝。慢慢地在草地上積攢起水坑,一滴又一滴劃出美麗的波紋。莉莉絲睜大眼無聲流淚,淚眼模糊側(cè)著頭看見下坡有個男孩踩著水坑,水不深只到腳踝,他淋著雨抬頭笑容如嫣。水花四濺,濺啊濺……在黑夜中泛起晶瑩水花。 男孩看到了莉莉絲,朝她大笑著興奮揮手,像是怕她看不見那樣跳著揮手。但很快,他像是發(fā)現(xiàn)了莉莉絲的眼淚,放下了手站在原地看著她,一直站在那里。直到大雨將他淋至濕透,他才笑著張了張嘴。 想象僅止于此,無論如何,莉莉絲告訴自己不可以繼續(xù)沉浸在幻想中。 「生日快樂,莉莉絲」同一時刻,少年的口型和男人的聲音混合在一起,成為了一句完整的句子。 她沒有告訴過任何人自己的生日,除了菲。 打消了修是為了安慰她而編造出的謊言,莉莉絲緊緊閉上雙眼,雙手擁抱修,放聲大哭起來「謝謝……你……」 「謝我做什么,若是以后在世界的某個角落遇到了那個男孩,好好教訓(xùn)他一頓才是」修覺得自己也是瘋了,幻覺中男孩告知他的生日,居然是真的。若不是看見生命體征檢測儀最后一條直線,他真以為男孩逃出了狄倫。 「修少爺,我永遠(yuǎn)忠誠于你」明白自己不過是男人一時興起寵愛的動物,即便如此,失去心靈支柱的莉莉絲還是緊緊抓住眼前的救命稻草,懇求著……別放開她。 「莉莉絲,想不想抬頭挺胸地離開狄倫?」 「修少爺這是什么意思?我不會離開這里」 「寵物時間結(jié)束了,明天的太陽照常升起,你會離開鳥籠去往新的生活。我給你安排了一個訓(xùn)練你的『教官』跟著他好好學(xué)。不要再因?yàn)橐粋€理由,一個人而活了」想起了自己童年不堪的過往,修像是一個過來人那般給與女孩忠告。 天空灰蒙蒙,雷鳴在天空的另一邊撕裂出敞亮的傷口。天地之間,只有他們兩個人沿著時間所往繼續(xù)前行。 本應(yīng)該無人在意的宴會廳角落,凜是唯一一個看見他們相擁的人。隔著老遠(yuǎn)他雙手抱胸,氣勢洶洶用手肘敲了敲埃溫爾問「你說他們是不是抱太久了?不熱嗎?」 重新拿了一杯香檳,險些被凜忽如其來的肘擊而灑在身上。埃溫爾揚(yáng)起眉毛回答鬧別扭的凜「或許是因?yàn)槔蚶蚪z喜歡修,所以才感覺不到熱吧……」 「哈?……你會聊天嗎?」凜張開十指攤開雙手,顯得不可思議。 「你既害怕自己身份暴露,又要吃醋,怪得了誰?」喝了一口香檳,埃溫爾悠然自得。 「我怕什么?我可是娛樂公司的老板啊,對,我現(xiàn)在就過去會會廣告公司老板」凜無能狂怒,跺腳離開,不愿再和笑容溫和的男人多說什么。 凜從隨時待命的侍者托盤上拿起兩杯酒,來到不知天地為何物的兩人面前,輕輕咳嗽了一聲。 「咳,修先生,現(xiàn)在方便嗎?」凜擺出完美到抓不到錯誤的笑容。 「凜」男人深沉的嗓音,仿佛之前的脆弱不過是莉莉絲的黃粱一夢。 「看來,老板和秘書的關(guān)系很好啊……」即便知道離他們不遠(yuǎn)處的陌生目光正逐漸匯聚于此,凜還是沒忍住說出口。 「我們有多親密,你不是第一天知道吧?」男人接過冰涼的香檳,放在嘴邊聞了聞忽然輕笑一聲。 「你!」凜沒想到修會這樣直言不諱。不過他很快調(diào)整好了心態(tài),朝著淚眼婆娑的女人伸出右手發(fā)出邀請「我不是來找你,我想問問小秘書愿不愿意和我共舞一曲」凜笑得眉眼彎彎,輕聲細(xì)語讓莉莉絲在這樣的夜晚中迷失,毫不猶豫點(diǎn)頭把手搭在他的手上。 在舞池中回旋,莉莉絲抬頭看著水晶燈閃耀出夢幻的光澤,她知道自己應(yīng)該是喝醉了。 這個感覺不壞,可以放肆地回憶著原本不該再觸碰的痛楚,讓她可以在無人知曉的地方不竭余力的愛著。 「在想什么?」凜帶領(lǐng)著她翩翩起舞,看著眼神逐漸渙散的莉莉絲問。 「我在想一個無法回頭的疑問」莉莉絲雙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咯咯笑著。 「嗯,你說」那笑容太令人心疼,凜把臉埋進(jìn)她的鎖骨中,輕輕啃咬。 「如果有一天我們跳下懸崖,那么,我們會多久降落在地上?」 「莉莉絲……」凜知道她一定是又陷入了某種不穩(wěn)定的精神狀況中了,這個情況不止一次發(fā)生。 不過凜不介意。 他緊緊摟住纖細(xì)的腰肢,從鎖骨慢慢往上舔舐她的耳垂,然后輕輕開口「可能十秒我們就會摔個稀巴爛,手和腳分了老遠(yuǎn),腦漿噴在地上」可能是幻想出了當(dāng)時的場景,凜笑出了聲繼續(xù)說「如果真有那一天,也不錯。我不會后悔,因?yàn)槟阕プ×宋?,我是屬于你的,摔成rou餅也無妨,只要有你在」 不知道是被凜的甜言蜜語感染,還是一次又一次的旋轉(zhuǎn),莉莉絲暈暈乎乎。 只見身側(cè)又一次出現(xiàn)了男人,他有著鷹一樣的琥珀色瞳孔,帶著怒意說「差不多了吧,凜」話音剛落便將她從纖細(xì)的少年身側(cè)搶走。 「哈哈」重新落入堅硬的懷中,女人傻笑著嘲弄「干什么?玩霸道總裁那一套,兩男爭一女嗎?」 兩人四目相交的瞬間,琥珀色的雙眸欲言又止地?fù)u曳著,讓莉莉絲忽然一陣難受「修……菲,真的存在過嗎?是不是我因?yàn)樘^孤單,而臆想出來的『朋友』?」 過了那么久,莉莉絲從未在提及過的人,如今就這樣重新赤裸裸地暴露在他們之間。 這一刻,修忽然想通。世界上是真的有純粹的感情的,和欲望,血緣無關(guān)。他按住了她扭動著的身體,眾目睽睽之下吻了下去,深深探入舌頭。寬大的手掌憐愛地?fù)崦蚶蚪z的身體,回答道「他真實(shí)存在,而且從沒未背叛你……直到最后……」 「噓」莉莉絲用食指抵住了他的唇,阻止了他繼續(xù)說下去「再和我這樣親密,未婚妻會生氣的」 「不需要了,即便是道具也不需要了」修心情很好,再度湊上臉親吻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