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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Mafia(NPH)在線閱讀 - 第二百二十四章

第二百二十四章

    「『曾經(jīng)』太過漫長,困住了我們的手腳」蓮為埃溫爾倒上一杯純威士忌。用圓形冰塊作為唯一陪襯,除了能感受到冰冷之外,毫無意義。他看著只剩冰塊的酒杯,搖晃了幾下,語氣超脫于凡俗。

    「我倒是覺得『現(xiàn)在』才是舞臺,戲劇中演員無數(shù),而我們在謝幕后還剩下什么?」

    埃溫爾并不覺得在人間毫無意義,反而讓他變得更加完整了。不再是滿口正義道德的天使,更像是個有缺點的人類。

    「謝幕后,你收獲了人類的感情。站在摯友的立場,我知道你作為人類的『蓮』的記憶是有些難以啟齒。但站在凜的立場,你的存在至關(guān)重要,無論你變成什么樣子,他都……」

    「打住,我至關(guān)重要嗎?凜讓我無力招架,其實那時候,我最害怕的是親情變質(zhì)」

    「原來你知道???」

    「我又不是虛構(gòu)小說里不會讀空氣的傻瓜,哈哈」

    面對埃溫爾因為吸食大麻后迷茫的神情,蓮覺得很滑稽,所以笑了,一定是因為他才笑的,絕不是嘲笑自我。

    「沿著時間往前看,往后看。夢境多到數(shù)不過來。但是米迦勒,清醒的現(xiàn)實只有一個。你要做出選擇,我也亦然」

    「你指什么?」

    分不清蓮是用怎樣的心情說出口的。但第五口大麻的快感直沖云霄,突破中樞神經(jīng)能夠達到的頂點,整個人已經(jīng)飄飄然,埃溫爾望著天花板問道。

    「選擇想要守護的人。你不是最擅長做這種事了么?大天使長」

    男人之間的談話,直白到連彎都不愿意轉(zhuǎn)一下。血腥的氣味混雜著殘酷,割開了兩人的手腕,或是心臟,也可以是脖頸之間的大動脈,讓鮮血肆意噴涌而出。

    「選擇了其一,其余的就不復(fù)存在了嗎?」

    「嗯,不復(fù)存在了。剩下的人值得更好的人去愛,但絕不是你」

    「哈哈哈,所以你終于要對塞繆爾出手了啊」

    埃溫爾喝了一大口威士忌,很難喝,他始終這樣認為。但現(xiàn)在不得不享受著它帶來的刺激。

    非要說的話,他曾經(jīng)一直自認為是個現(xiàn)實主義者。

    當(dāng)他覺得自己做不到再繼續(xù)無視莉莉絲的愛意時,抽身轉(zhuǎn)向了下一個,選擇了他認為自己配得上的少年。

    但是理想和現(xiàn)實之間有著巨大差異。感性大于了理性。

    他一直在意莉莉絲,在意的要死。

    酒桌上安靜了一會,兩人各自發(fā)著呆。蓮接連不斷自己給自己倒酒,此刻已是暈頭轉(zhuǎn)向。

    「你知道嗎?我甚至去看過自己的墓地,因為是緝毒警察所以連墓銘志都沒有。那時候我想的是……我如此漫長的一生居然也有終點,還是如此草率的完結(jié)」

    「你從天使的時候就體現(xiàn)出傲慢的一面,只是你自己沒有發(fā)現(xiàn)而已」

    埃溫爾何嘗不知道這種感覺呢?

    墜入凡間后。

    原本連性別都不存在的永恒生命,要面對的太多,太多。從頭開始,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深刻的羈絆有了新的羈絆,結(jié)婚,生子,過完一生。他/她已是垂暮,可自己還是以相遇時的面貌,與他/她同坐在一起,細細品味著曾經(jīng)。

    一直在與人告別,獨留自己在這凡間。

    一次,兩次,三次。

    十次,百次,千次。

    沒有任何擁有『心』的生物可以承受那么多次。

    其實從第十次開始自我放逐中的埃溫爾就開始質(zhì)疑了,質(zhì)疑自己是否真正是擁有情感,還說自己只是無性繁殖出來,用作對抗反抗者的工具呢?

    「只要一點點溫暖,就會讓天使淪陷,這是上帝忘記修復(fù)的缺陷」蓮喝醉了。這本不應(yīng)該發(fā)生,但的確發(fā)生了。訴說著悲哀和無可奈何。也讓他覺得自己或許和『弟弟』沒有什么區(qū)別,為莉莉絲近乎死亡的沉睡感到恐懼。

    「一點點溫暖嗎?不,我是深思熟慮后才決定和凜展開更深層關(guān)系的」

    「怎么說,你是準備做我弟夫了?不過你好像失敗了,凜現(xiàn)在的狀態(tài)并沒有想和你卿卿我我」

    「無所謂,我只要一個理由就足夠活下去了」

    「你更喜歡誰?別說一樣,那就是在自我欺騙,你心里有答案的」

    蓮可不管他們?nèi)酥g有過什么協(xié)議還是約定,直接問出自己的觀點。從心底涌上的負面情緒無法消除。

    「那你這樣問又有什么目的?難不成是想說『我不是來拆散你們,而是來加入你們』?」

    「哈哈,那么多年不見,連你都會開玩笑了」

    玻璃杯和桌面碰撞,發(fā)出清脆的響聲,蓮用手撐著腦袋,勉強自己保持清醒。

    凜不知何時,臉色陰沉站在他們的身后。

    「你們還真是天南地北地聊?。俊顾抗庥行┮苫?,一副全然無法理解他們的樣子。在兩人的注目禮中,徑直走到冰箱前拿出礦泉水。又重新抬腿走向臥室。

    「凜,要坐下來喝一杯嗎?」蓮已經(jīng)倒了三滿杯威士忌了,此刻的心情很難形容,酒精放大了他很多情緒,促使他一看見凜,就難以控制自己的悲傷。

    可,為什么是悲傷呢?

    是因為夢境中的故事還沒有個完美的結(jié)局嗎?無論是誰,都希望有個好的結(jié)局,可偏偏蓮不這么認為。

    波瀾萬丈的人生。能夠在別人面前堂堂正正說出這句話的,只有極少數(shù)被命運選中的人,以及將自己的人生偽裝成傳奇故事的詭辯。

    如果不是詭辯,提及的多半是自滿的經(jīng)歷。大多數(shù)的普通人,都不愿將自己真正的悲慘經(jīng)歷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吧。快樂與別人分享也許會加倍,但若是痛苦,卻絕對不會減弱半分。

    誰都有不想觸碰的過去。

    「好的,哥哥」方才態(tài)度很差的凜,立刻聽話得像一只小狗。他選擇坐在埃溫爾的身邊,位置和蓮面對面。凜慢慢小酌幾口辛辣的酒精,眼睛卻始終沒有離開過蓮。

    「怎么這樣看著我?是不認識嗎?」

    「的確是不太認識。畢竟哥哥的年紀一點都沒有增長過,看起來和我差不多大,我還能叫你一聲『哥哥』嗎?」

    凜刻意地將他們的過去強行揭露出來,在埃溫爾的面前也毫不留情。

    「你想叫我什么都可以。哥哥不過是個中性的名詞,除了長相相似,其實我們之間并沒有血緣關(guān)系」手掌撐著下巴,蓮的態(tài)度極度無所謂。

    凜聽完,呆然失落,又因為激憤而失語……最終臉色蒼白。

    他盯著吧臺中心的位置,感覺那里凹陷下去變成了一個洞,洞里有很多黑色的物質(zhì)張牙舞爪地撲向自己。

    「蓮你喝醉了」埃溫爾打斷他。

    「倒也不必心疼,畢竟你也不是一心一意對我的弟弟」

    蓮的頭很重,他認為不管如何熱情的戀愛關(guān)系,最終都會冷淡收場。唯一能抓住彼此的只有責(zé)任,和更深層次的契約關(guān)系,比如說婚姻。

    他渴望,卻得不到的東西。

    小鳥游家的氣氛好像比之前還要沉重了……

    宇宙和它無限的夢境,天使就是宇宙的夢境,只是一個簡單的夢境。沒有什么時間,也沒有什么死亡,生命就是一場夢境,是一個愿望,且不斷重復(fù)又重復(fù),直到永恒。

    窗邊的軟塌上,蓋著羊毛毯,兩個白色的身影交迭著遠眺星空。

    「宇宙中的星系比海灘上的沙粒還要多,而這些就是我們說到『上帝』的時候,所指代的」

    「你是說他無所不在嗎?那我和你又在哪里呢?」躺在海德里希的臂彎中,莉莉絲手指著玻璃外的銀河問道。

    「你是最明亮的那顆恒星,而我,或許是圍繞著你的行星吧。很感謝你的光芒一直照耀著我,但我想,時間快到了」海德里希的聲音很輕柔,用近乎是撒嬌般的語氣說出訣別的話語。

    「海德里希你知道嗎?我小時候住在白塔里,不被允許外出。直到有一天一個人送我了一只金絲雀。小鳥很可愛,我十分喜歡。但我發(fā)現(xiàn)它和電視里看到的鳥有一點不同,那就是對稱的翅膀都殘缺了尖角」

    「怎么會的?」海德里希一驚,毛毯從他肩膀滑落,露出美麗的鎖骨,在星光下泛起動人的光澤。

    「剛開始我以為它受傷了,于是跑去問送我的人,請求他找來獸醫(yī)為可憐的小家伙治療」莉莉絲看著星空伸出手心,像是想要抓住什么,卻終究看著銀河從指尖溜走「可那人只是笑了笑,說,是他剪掉了鳥的翅膀」

    纖細纖長的手從后與她的十指緊扣。海德里希用臉頰蹭著莉莉絲的頭頂,眷戀又繾綣。

    「我問他為什么要這樣做,他回答我的原話是『這樣,鳥就不會飛走了』」

    莉莉絲面無表情地問道「所以海德里希的翅膀被上帝剪掉了嗎?」

    海德里??粗蚶蚪z的藍色雙瞳中充盈著淚水,他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吻了她的發(fā)絲,任由眼淚掉下來。

    接著像是吟唱詩歌那般說道「你是星星下面開闊的河流,由豐富雨水積聚而成,流向低地,匯聚成大海包容著我。夜晚潮濕,空氣朦朧,樹林沉默,我愛慕你。但過了今晚,我只能是拉斐爾」

    海德里希像是一片輕盈美麗的花瓣,隨風(fēng)可以飄揚,也會因為她而落在掌心。

    「如果你只是我的海德里希就好了,我會把你小心翼翼收在口袋中,捧在心間。那里永遠有個屬于你的位置」

    莉莉絲像以前一樣把海德里希抱緊懷里,用手指插進他柔軟的長發(fā)中,細細地梳理著,時不時幫他按摩著頭皮。

    「嗯,如果有下一次的話,我一定要躲進你的身體里。再也不要叫人找到我,我是你的……只是你的,沒有人能把我們分開」

    甜甜的嗓音摻雜著少年人的顫抖,海德里希枕著莉莉絲的肩膀眷戀不已。

    憑借記憶,海德里?;丶伊恕?/br>
    就好像一滴水掉落回海洋,他一直就是海洋的一部分。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一部分,所有的他,都只是一部分。

    那唯一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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