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dāng)然會幫你，我會幫你正名的?！辈继m克開口道，“因為我也不希望你被污蔑。”

    他悄無聲息地嘆了口氣，情形越來越不可控，但他確實不愿見到別人顛倒黑白。

    “但是我是不可能放你走的?！彼终f道。

    希雅緩緩抬頭，淚眼朦朧地望向布蘭克?！盀槭裁?？”她問。

    她明知結(jié)果，但仍想要一個解釋，一個或許能讓她找到破綻的解釋。

    “你殺死了太多魔族士兵，對我們而言……”布蘭克皺了皺眉，把主語變更掉，“對他們而言，你是罪犯。”

    “罪犯……”希雅茫然地重復(fù)了一遍這個詞，她愣了半晌，才突然反應(yīng)過來似的縮成一團(tuán)。布蘭克明顯地感覺到她渾身都變得冰冷，她好像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被用如此嚴(yán)苛的詞語形容。

    “可是，可是……不對……”希雅雙唇顫抖道，“是你們……是他們先的……我們是……反抗……”

    “是啊，如果要說哪一方是正義，當(dāng)然你們是正義，但是，他們……我們贏了。成王敗寇，你明白的吧？”

    “我對魔族沒什么感情，對人類……是感情復(fù)雜?！辈继m克摩挲著少女的手。冰冷的，似乎永遠(yuǎn)都不會再溫暖起來的手?！叭绻堑迷谀ё搴腿祟愔g選一邊站，我想我會選擇人類吧。但是現(xiàn)在我是魔族的王，我不想放棄這個位置，而且我也會想，我是不是能做一個優(yōu)秀的王呢。所以我……”

    布蘭克說得認(rèn)真，但他的話聽在希雅的耳里輕而又輕，像是一陣微風(fēng)吹過。希雅聽不見他在說什么了，只是呆呆地看著自己的手，她看到自己的手再次變得鮮紅。

    第一次上戰(zhàn)場時，她嚇壞了。那些魔族長著似人又非人的相貌，說著她能聽懂的語言，砍下去還會流出鮮紅的血液，在劍刃上留下?lián)]之不去的粘膩觸感。好不容易堅持到戰(zhàn)斗結(jié)束，她跑回營帳里又哭又吐。

    “我做不到！”她還記得自己這么對隨行的監(jiān)察官大叫，“做不到就是做不到！我討厭殺……”

    哪怕那根本不是人。

    “只有您能做到。還是說，您寧可對那樣殘暴的惡魔抱有憐憫之心，也不肯分一絲憐憫給您真正的子民嗎？”

    她還記得那位監(jiān)察官的視線是多么的冰冷。

    “不是……只是我做不到……不適合……”

    “只要想做就能做到的?！?/br>
    她咬著牙做到了，但難道是做錯了嗎？

    希雅搓了搓手指，黏黏膩膩的，那些曾剝奪的生命，似乎仍停留在她的手上。生命的重量，不是自認(rèn)為正義就能抹消的。

    “我沒錯。”她抬起頭，嘴唇一張一合，呼出幾段氣音，“我沒錯……”

    她重復(fù)了好幾遍，表情越來越迷茫，重復(fù)到最后，好像是在征求布蘭克的認(rèn)可。

    布蘭克一時啞然。他第一次如此深切地意識到，希雅還是個未長大的少年人。事到如今，她最執(zhí)著的竟還是對錯，殊不知對錯與因果無關(guān)。

    ——你錯了，你抹殺了眾多的生命，你的余生應(yīng)當(dāng)留在這里贖罪。

    如果這么說了，希雅會作何反應(yīng)呢？

    這是蠻橫不講理的指責(zé)，但長久的監(jiān)禁之下，希雅的理性已經(jīng)搖搖欲墜。只要他說了，她說不定就會相信，然后縮成更小、更小的一團(tuán)，不敢再向外探出觸角了。

    “你……”布蘭克嘴唇微動。

    “你……一直做得很好?！彼降走€是不忍心，他垂眸說道，“是我做錯了。剛才所說的，是明面上的理由，而更重要的是，我不愿意放你走?！?/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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