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大年初九東海乖龍
翁衍那一具登登篤篤,三角身胚的身軀擋在翁卯卯面前,翁卯卯抬頭低頭都只能看見他一個人。 翁卯卯說的那句話有些熟悉,江硯書沉著臉想了一會兒,才想起她在道院里是總把“道長您最好了”掛在嘴邊,他還以為自己在她心里當(dāng)真是最好了,眼下看來都是花言巧語罷了,什么最好,并列的最好他才不稀罕。 呵呵。 “那道長也不知去了哪兒,此處就是個木頭破瓦屋,不是個遮奢的住處,住在這兒卯卯得委屈,要不我們?nèi)e的地方玩吧?”翁衍的余光里已經(jīng)看到了江硯書了,鼻頭嫌棄一皺,他抱起翁卯卯,側(cè)著身子走到墻邊,只等一個好字,他就會化為本形,帶著翁卯卯離開此處。 不知江硯書已經(jīng)回來的翁卯卯拿不定主意,她想等江硯書回來,可敢十二分確定他會不會回來,怕會空等一場,她猶豫著不知怎么回。 “要不先去哥哥哪兒?”翁衍迫不及待要帶著翁卯卯離開,只要離開這里,去哪兒都無所謂。 這一次重新出村翁卯卯是來玩的,可翁御不是,事關(guān)哥哥的后半生幸福,她怎能去打擾,想也沒想就拒絕了:“哥哥沒有空閑呀,哥哥得去找小七jiejie?!?/br> “那……”翁衍轉(zhuǎn)頭要攛掇翁卯卯去另一個地方,只地名還沒說出來,身后傳來一道嘹亮的聲音。 “師、師父,貓兒回來了嗎?”知靈人未到聲音先出,跑了一路,氣息不穩(wěn),短短的一句話,有的字音輕,有的字音重,還有的字音抖出了重音。 這短短的一句話,翁衍氣得幾要咬碎牙齦。 “是知靈!”翁卯卯一下子就認(rèn)出了知靈的聲音,伸長了脖子循聲探去,一下子就看到落湯雞似的江硯書了。 像不像落湯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像落湯雞的人是江硯書。 江硯書真的回來了。 然后她就像一條泥鰍,滑溜溜地掙出翁衍的臂彎里,嘴里叫著道長跑向江硯書:“道長道長,您去哪兒了……” 江硯書故作鎮(zhèn)定,走上前去迎,就在翁卯卯要蹬起后腿,和往常一樣要撲入江硯書的懷里時,翁衍忽而出現(xiàn)在其身后,手疾眼快抱住在騰空而起的翁卯卯,臉色不變,嘴上卻有嫌棄之意:“卯卯,他渾身濕噠噠,袍角還在滴水,你撲上去了,毛發(fā)也會濕,這樣不清爽也不舒服,還容易感寒,還是離遠(yuǎn)一些,表哥身上就是干燥了?!?/br> 江硯書的臉色因這句話變得鐵青,這是哪兒蹦出來的觸眼歪物件?行為過分,嘴里說的話更是令人惱火。 自家道院里出現(xiàn)個生面孔,這個生面孔挑肥揀瘦,對師父不敬,知靈按捺不住脾氣了,嘿喲一聲,說時遲那時快,劈手從奪過翁卯卯塞給江硯書。 抱到翁卯卯江硯書后退,看翁衍的眼神宛如看那路上剪勁的王八:“我們這兒有薰籠,濕了烘干就成,不過你是誰?怎和個賊子一樣隨意闖人院中?” “我?”受問,翁衍露出雋味一笑,喬起腔來,“我是卯卯的表哥,姓翁,名衍。” 說著,伸手想要把翁卯卯奪回來,然而知靈眼尖,挺著胸膛擋住他的動作。 “哦,我問的是你來這兒干什么?”江硯書手里有一下沒一下地摸著翁卯卯的頭,但對翁衍的態(tài)度冷淡如冰,此時他的心里還有另一個疑惑,表的?怎么姓翁?” “關(guān)你何事?”江硯書態(tài)度冷淡,翁衍則是態(tài)度不善。 “這是我的道院,為何不關(guān)我事兒?” “我是年獸,可以隨意進出?!?/br> “你們年獸是可以隨意進出,但僅是除夕至大年初七這段時日?!?/br> “這個時日是你們凡人自己定的?!?/br> “來到凡間就得守規(guī)矩?!?/br> …… “哎呀,是哥哥。哥哥出村去東海挖龍,卯卯也想出村,但哥哥怕卯卯有個什么山高水低,所以讓表哥陪卯卯?!蔽堂床怀龆酥g不是話頭,但看他們你一句我一句,一個咄咄逼人,一個懶懶散散,總說不到點上,聽著心里煩,索性自己解釋了。 “挖龍?”江硯書忍著掄拳揍人的沖動,問翁卯卯,“他挖龍?挖龍來燉湯給你補身子嗎?” “才不是呢,哥哥是喜歡上那條龍了,就是小七jiejie?!蔽堂诮帟谋蹚澤献枚苏?,解釋自己為何會出村。 六年前翁御叼著翁卯卯第一次出村,一開始叼著去的地方是揚州東海,只因那兒的神仙精怪多,揚州里有因得了心愛人之吻而魚尾變成腿的泉先,有不小心被人踩爆殼的田螺精,有愛吃魚而手里有大財?shù)暮偩?,還有那沒有一點過活,自降身份在街上調(diào)百戲的乖龍和鯉魚精等,總有一個能和翁卯卯能說得上話。 可是翁御千算萬算,沒算到揚州的乖龍不僅窮,還賤兮兮的,滿肚皮壞水,得知年獸也會呼風(fēng)喚雨,不惜花費三錢,買了一串粗如百年樹干的大鞭炮來嚇唬它。 “嘿嘿,哭一聲讓我瞧瞧是不是真的,早知你們也能呼風(fēng)喚雨,我當(dāng)年就該直接進村里抓一只年獸回來替我上番?!鄙n遲將鞭炮一圈一圈繞在自己的龍身上,步步逼近,促翁卯卯流淚。 鞭炮繞在布滿龍鱗,耀著金光的龍身上好似那嬌艷的扶?;ā?/br> 翁卯卯那會兒還小,鞭炮未燃,見之先哭,邊哭邊刨坑躲藏:“哇嗚嗚嗚嗚,不要鞭炮不要鞭炮?!?/br> 眼淚流下,冬日的天果真變了,忽然電閃雷鳴,寒風(fēng)肆虐,蒼遲興奮得飛起來,在翁卯卯的頭頂上來回飛:“當(dāng)真能呼風(fēng)喚雨!好玩!要不你以后就住在東海吧,這樣小六就能坐著拿日事錢了?!?/br> 蒼遲雖賤,但沒想真正點燃鞭炮去嚇唬人,他一沒事可做就去找翁卯卯拔悶,一天嚇哭她七八次。 在遠(yuǎn)方的翁御感之meimei有難,火急火燎折回?fù)P州,剛一折回就看到蒼遲在哪兒甩鞭炮,而自己的meimei借樹影身,可憐的,被嚇得腿腳發(fā)虛,嘴里亂嚎。 愛妹心切的翁御忘了龍的身份比年獸尊貴,拳頭里滋出灼熱的火星,只一拳便把毫無防備的蒼遲掄飛了近百米。 此拳下來,廝勾死也。 翁御掄飛蒼遲的畫面被剛從雪地里鉆出來的蒼小七瞧了個子午卯酉。 蒼遲有一對姑娘,jiejie是蒼小六,meimei是蒼小七,蒼小六的溫順愛行雨,蒼小七暴躁又懶惰,剛醒就見自己的爹爹被人揍飛,心中的火氣不比翁御的小,睡眼惺忪,然而她氣勢不弱,嘶吼著直沖上天,對著翁御噴出青火:“毛毛怪,你么娘的!” 可睡眼惺忪的蒼小七噴錯了方向,嘴里噴出來的火,從喉嚨里出來后直直飛滾向那嘴里哎喲哎喲,正在飛回來的蒼遲身上。 這也算是,成功弒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