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大年初九道長暴瘦
空腹便慪氣,一日下來,心情就沒有美過,江硯書袖著翁卯卯摘的那顆橘子,滿肚怨氣帶著弟子到九洲村去。 見到那群人,是見了仇家,弟子們二話不說,眼紅紅,捋了袖子就打了起來。 “石元子,那天是誰敲了卯卯的腦袋?”看著兩方打得火熱,江硯書靜立在一旁不參與其中了。 石元子眼珠子轉,在混亂的場面中尋找當日那一位手賤的人,轉啊轉,轉得眼花繚亂之際終于在一個角落里尋到了,他的手指指得直直的,像一支隨時要射人胸口的利箭:“師父,是他!就是他敲翁姑娘的腦袋?!?/br> 話說完,受指的那個人就被人一拳打在地上,揍他的人正是知靈。 這一拳揍在肚子上,他的面容痛苦,仰面朝天躺在地上抱腹痛吟,如此江硯書也不好再有動作。 九洲村的道人不是井塘村道人的個兒,交手不過一刻,個個被揍得鼻青臉腫,江硯書見之,肚子里的氣消了七七八八,衣袖一拂,帶著弟子回道院去了。 明眼人都能看的出來江硯書的心情不好,回道院的路上幾無一個人開口說話,氣氛沉悶,仿佛是戰(zhàn)場上的常勝將軍打了敗戰(zhàn)而歸。 氣氛本就死僵,那石元子還一個不小心,把一顆從江硯書袖子里滾出來的橘子給踩破了 汁水亂濺,好巧不巧的都濺到了江硯書的袍角上。 踩中橘子的那只腳,骨頭僵硬非常,石元子不尷不尬笑了一聲,慢慢抬起腳來,那顆橘子已不見可愛的原狀,皮rou與汁水爛成一團,還混雜著臟兮兮的泥土,他想彎腰下去撿,也無從下手。 “師、師父……”石元子單腳站立,不知顛倒,“我不是故意的?!?/br> 一顆橘子而已,今日不踩破,過兩日也會腐爛,江硯書盯著被踩破的橘子良久無言,心里是那樣想,可盯著盯著,是見物思人,眼睛控制不住翕翕發(fā)熱起來。 橘子破了,是暗示緣盡了之意嗎?胡思亂想之際,一瞬間有掉淚的沖動,江硯書趕緊轉過頭,故作不在意,回:“嗯,走吧?!?/br> 眼淚是難以控制的,早在他轉過頭的時候,淚水已打濕了蒙住眼睛的飄帶。 飄帶上無袖花,顏色淺淡,只是薄薄的一層紗布,紗布經(jīng)淚水一打濕,顏色變深了許多。 濕就濕罷,卻只是濕了一小塊,濕了的地方正是眼球上的位置,這下眼神好與不好的,都曉得他在素紗之下落了淚。 弟子們不知這顆橘子是翁卯卯摘的,上面還留著她的齒印,只知道師父為一顆尋常的橘子傷心不已,他們大眼瞪小眼,瞪完那眼神一道道射在驚慌失措的石元子身上,仿佛在說一切都是你的錯。 師父落淚,石元子頭皮發(fā)麻,他哪里知道,師父會因為一顆橘子落淚,迅速在腹內(nèi)打好草稿:“師父,回道院以后,石元子給您摘一筐橘子……可好?” 江硯書沒有回答,只是腳下走得飛快,甩了后面的人好幾米。石元子嘴巴動動,還想說些什么,知靈腦子機靈,趕忙扯了他的胳膊,朝他搖頭:“你讓師父一個人靜一下吧,師父也許不是為橘子傷心?!?/br> 大年初八,江硯書一整日都沒有笑容,不思茶不思飯,不過一日,人清減了許多,到了大年初九,臉上白了了毫無氣色,迎寒風而走時,腳下偏偏倒倒走不穩(wěn)當,若大病初愈之人。 大年初九大早晨下了一場鵝毛大雪,不過午時雪漸停,用過飯后碧空如洗,格外適合出行。 弟子們一早便把行李收拾完畢,只等江硯書一個吩咐就能出門。而江硯書吃過飯后一個人去橘子林里穿梭擺灑了半刻,最后在其中一棵有些禿的橘子樹旁駐足。 江硯書停下的地方,是翁卯卯第一次來這兒時趴的地方。 六年前,翁卯卯第一次被翁御叼到這兒來,那時翁御忘了給她準備食物,一走就是七天,她才剛出幼,更因身子弱,不能進行捕食,只好乖乖趴在樹下等哥哥回來。 可肚子之饑實在難以忍受,左右尋不到東西吃,于是就打起了橘子樹的主意。 小小一只年獸,從早吃到晚,肚皮撐成了氣球也不停止進食。 江硯書發(fā)現(xiàn)的時候已是夜深人靜的時分,那橘子樹被她糟蹋了半天,枝斷葉殘,和暴雨狂風肆虐過一番,托她的福,那一棵橘子樹至今都光禿禿的。 初見翁卯卯的江硯書將她當成了一只邪惡之獸,可因她外表可愛無辜,眼睛滴溜圓,毛發(fā)蓬蓬如松,因為吃多了,頭一點一點的,在哪兒打飽嗝,就如一只頑皮的貓兒,如何都下不了手去傷害她。 交談一番后得知她是一只年獸,江硯書兩下里詫異,這和古書里所記載的年獸大相徑庭,他不相信,疑她是在夸口,或是吃多了橘子胡說而已,便就點了鞭炮試探一番。 鞭炮才點,她嚇得滿地爬并刨坑躲藏,乞乞縮縮,蜷在雪坑里叫哥哥叫阿娘,還哭了許久。 見她怕炮如此,江硯書方才相信眼前可愛無辜的白團兒是一只年獸。 “哎,一晃六年過去了,明年她來這兒的時候,身子會更加旺跳吧?!苯帟鴮χ僮訕鋰@一口氣,將往事回憶一番后便帶著弟子下山,去遠方修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