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神之眼(6)
生物艙內(nèi)盛滿了藍色的不知名液體,液體里浸泡著兩個半人半魚尾的生物,那生物的臉依稀能看出來是年幼的孩童的臉,與陸晚年紀相仿。 只是它們雙眼緊閉,渾身插滿了細細的管子,胸腔處空洞洞的,可以看見里面的器官和血管,那細長的管子通向另一邊擺放的圓柱形容器,容器里的液體已經(jīng)裝了一半,邊上cao作臺上還有不少裝著藍色液體的容器,上面貼著編號保存完好。 陸晚捂住嘴巴忍住沒叫出聲,這個實驗室里到處散發(fā)著濃重的血腥氣息,其中又夾雜著海水的腥味,實在令人作嘔,走廊里已經(jīng)傳來了腳步聲,他只能忍住恐懼與惡心,迅速貓下身子躲到角落的柜子里,他的骨架很小,剛好能完美地躲進柜子里,透過柜門的縫隙,他看見自己的母親走了進來,先是確認了一下泡在液體里的生物,確認沒什么異常后,她又走到cao作臺前,拿起兩個裝著液體的管子塞到口袋里,然后才離開了實驗室。 晚上的時候,母親照例在他睡前會端來一碗藥,那藥聞著似花香,喝著清甜,他自小體弱多病,直到前段時間母親在島上研制出了新藥,喝了兩次便有了效果,他能明顯感覺到氣色好了不少,身體又更加有力了些。 然而這次母親端來的藥,他卻打心底有點畏懼與抵觸,但是面上卻不敢表現(xiàn)出來,怕母親發(fā)現(xiàn)他偷偷潛進實驗室。 母親走后,他看著眼前的藥,聯(lián)想到白日在實驗室里看到的場景,胃里一陣翻江倒海,原本聞著清香的藥此時卻多了些腥臭的氣味,棕色的液體在他眼前竟慢慢變成了藍色,他難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發(fā)現(xiàn)是自己出了幻覺,碗里的藥依舊只是平平無奇的棕色。 不管是幻覺還是真實,他都沒辦法心平氣和地喝下這碗藥了,于是在所有人進入睡眠的時候,他悄悄端著藥跑到院子里,見四下無人,于是將藥倒在了院里的樹下。 然而就在他以為神不知鬼不覺的時候,轉(zhuǎn)身卻看的母親正站在門口看著自己,她脫下工作服穿著普通的棉質(zhì)睡衣,頭發(fā)披散著,月光將她的臉照的煞白,她平常本就嚴厲,不茍言笑,這時她卻沒有出聲責問,只是靜靜地看著他的行動,眼神里是比月色還要瘆人的涼意,唇角繃成一條直線,那是一種無聲地控訴。 陸晚端著碗手指無意識地扣緊,奇怪的是,被母親抓包后,他并沒有心虛的感覺,反而內(nèi)心松了口氣,他垂眸看了眼手里的空碗,上面還殘留著藥香,猶豫了片刻,他抬頭看向母親,目光中帶著堅定,“你給我喝的藥,是用實驗室里的東西做出來的嗎?”他不知道該稱呼它們什么,人還是怪物。 “你都知道了?!标懶乐凵裆届o地回道,“那些只是藥而已,不過長得嚇人了些,但是你喝了很有效果不是嗎?” “但它們也是生命,你不能這么殘忍。”陸晚對于母親云淡風輕的態(tài)度有點惱火,這是他第一次頂撞她,從小他一直視母親為偶像,勵志長大后也要當一個優(yōu)秀的科學家。 “殘忍?”陸欣舟忍不住笑出聲來,嘲諷道:“你平常吃魚rou的時候,也津津有味的,怎么不見你說殘忍,你吃進肚子里的那些雞鴨魚rou,就不殘忍了嗎?它們不也是生命嗎。” “那不一樣。”陸晚搖了搖頭,他沒有把巫九的事情說出來,因為那是他們兩的秘密,但是實驗室里的生物是那個女孩的朋友,而他間接性地害死了它們,還吃了它們制成的藥,nongnong的愧疚感讓他忍不住沁出淚來,但是此刻的狀況不允許他擺出脆弱的姿態(tài),他必須堅強,并且勸母親不能再錯下去,他寧可生病死掉,也不想吃這些藥。 “人類作為食物鏈的頂端,吃家禽還是野味,吃陸生還是水產(chǎn),都是一樣的,你看到的那些不過是和我們長相相似的怪物,又恰好有藥用的價值,用它來換你的生命,對于我而言,不會有任何負罪感,就好像殺一只雞那么容易?!标懶乐劬渚淙绲蹲樱淠畢s自有她自己的道理,今日不過因為他是他的兒子,所以她才有耐心廢這些口舌去解釋,自然界內(nèi),弱rou強食,難道她要跟每一道食物說聲對不起嗎? “我們?nèi)祟惥瓦@么高貴嗎?可以隨意虐殺其他的生命?!标懲砭髲姷嘏c母親平視,不肯后退。 “如果能救到你,別說是這些海里的生靈,哪怕是人,我也會毫不猶豫地下死手。”陸欣舟看著陸晚赤著腳站在院子里,終究是心軟了,島上風大,這會深夜又較為寒冷,陸晚本就穿的單薄,此刻身子已經(jīng)在輕微顫抖,只是強忍著罷了,“mama做這一切都是為了你,你不能把mama當敵人?!?/br> 這是她罕見地放低姿態(tài),露出脆弱的一面,即使平時再怎么雷厲風行,但她終究也是一個愛子心切的母親。 陸晚也意識到了,此刻他的心里很矛盾,一方面他很討厭冷血的母親,一方面又因為母親對自己的付出,從而陷入深深的自責中。 他不再去跟母親辯解什么,聳拉著肩膀回了房間,他的身子本就弱,又吹了風,第二天果不其然地開始發(fā)燒,腦袋像灌了鉛一樣沉重無力,小臉燒的通紅,眼睛也灼燒般痛的厲害。 巫九坐在巖石上從白天等到晚上,依舊沒有等到陸晚,直到金色的太陽墜入深海,天空變成了鉛灰色,她決定不能再坐以待斃了,于是悄悄溜到了那座漂亮的房子。 陸晚睡了一覺后,剛睜開眼就看到窗沿上坐了個人,他連忙看了眼四周,直到確定沒有人發(fā)現(xiàn)巫九的身影,這才放下心來,他勉強張開嘴巴,嗓子一陣刺痛,“你怎么來了,這里很危險?!?/br> “我在海邊等了你一天一夜,怕你出什么事,所以來看看,你是生病了嗎?”巫九歪著腦袋,晃動著潔白的雙腿,絲毫沒有危險將近的意識。 陸晚心里著急,只能重復(fù)了一句,“這里危險,你快走。” 巫九卻沒有離開的打算,反而從窗戶跳了進來,伸出手摸了下陸晚guntang的額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