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托邦(5)
阿九視線在那個身影上鎖定,然后猶豫地看了眼前方看不到盡頭的路,調轉車頭在路邊停了下來,剛剛好,橫在陸晚前方一米左右。 陸晚一開始還沒認出她來,疑惑地看著女孩嬌俏的身影,慵懶地坐在機車上,單手輕拍著把手,然后下一秒,女孩將頭盔摘了下來,隨著動作輕擺的長發(fā)在夕陽下泛著溫暖的光澤。 “嗨,要搭順風車嗎?”阿九一手摟著頭盔,另一只手沖他揮了揮,臉上掛著生動的笑,張揚又熱烈,她是個很愛笑的人,哪怕在揍人的時候一點都不會手軟,但是臉上的笑卻很少消失過。 陸晚視線掃了眼與她體型完全不符的重型機車,很想問一句車是哪里來的,但是想想自己好像也沒什么資格問這些,畢竟兩人才堪堪見了兩次面。 他指了指不遠處的連排別墅,禮貌地拒絕了她的好意,“我家就在附近?!?/br> 阿九眼珠子轉了轉,心里思百轉千回,故作自然地問:“我能去你家轉轉嗎?反正這會我也沒什么事?!?/br> 陸晚的家是獨棟小洋房,依山傍水,環(huán)境優(yōu)雅,阿九跟著他進了房子,偌大的房子打掃的一層不染,每個物件都擺的整整齊齊,很符合陸晚潔癖自律的性格。 阿九大大咧咧往沙發(fā)上一坐,沙發(fā)上鋪的針織毛毯,松軟舒適,阿九故意不安分,將毛毯整得歪歪扭扭皺一塊,果然看見陸晚的眉頭微皺,又很快舒展開來。 “你平常就一個人住嗎?”阿九四處看了看,沒發(fā)現有其他人的生活痕跡,連玄關處的拖鞋都只有一雙,她腳上的拖鞋還是陸晚從柜子里翻出來的新的,包裝袋都沒拆開。 “我媽一直在國外?!标懲硖岬郊胰耍樕黠@有些不自然,不愿再多提起,話鋒一轉道:“你要喝水嗎?” “橙汁。”阿九也不跟他客氣,探著腦袋問:“有吃的沒,肚子餓了?!闭f著還揉了揉平坦的肚子。 陸晚脾氣也是真的好,難怪那些人欺負他,他也不反抗,阿九說完他就轉身去廚房冰箱翻吃的去了。 阿九看著他略顯忙碌的背影,心情莫名跟著愉悅起來,這個地方沒有妖魔鬼怪打打殺殺,不用整日擔心那些生離死別的,儼然一副世外桃源的樣子,她突然間就不太想去糾結真假了。 陸晚從廚房里出來,一只手端著果汁,另一種手捏著餐盤,每一步都走的極小心,阿九噗嗤笑出了聲,起身幫他接了過來,其實他的冰箱里也沒什么吃的,無非是些水果速食,不過阿九這人不挑食,伸手捏了顆洗凈的草莓便往嘴里丟,陸晚拿著水果叉猶豫了一下,還是將水果叉又放了回去。 “陸晚,你以前有見過我嗎?”阿九抿了口橙汁,試探地問。 少年陸晚氣質沉郁,眉眼還未完全長開,但是舉止依舊從容猶豫,依稀能看見十年之后的影子,氣質這一塊狠狠拿捏住了。 “見過?!标懲碚Z氣堅定地回,阿九眼皮跟著跳了跳,呼吸都停了一瞬,正準備說什么,陸晚又接著道:“開學的時候,你作為優(yōu)秀學生代表在開學典禮上演講過?!?/br> “呼。”阿九松了口氣,一顆心被他寥寥幾句折騰的七上八下的,隨之而來的,是莫名的失落感。 眼看著時間也不早了,齊悅的母親已經發(fā)了好幾條消息來催促回家,這種被人惦記的感覺確實不賴,因此阿九起身便打算回家,有些疑團她也不急著解了。 陸晚將她送到門口,看著她熟練地跨上了機車,正當他猶豫著要不要提醒她路上注意安全,阿九已經開著車走遠了。 他不得不把沒說出口的話咽回肚子里,關上門,母親的越洋電話也剛好打了過來,這個房間到處是監(jiān)控,來個人自然逃不掉母親的視線。 “我們家小晚終于肯交朋友了。”視頻那頭的女人摘下眼鏡,面色看著有些疲憊,她穿著白色的防護服,身后是一間實驗室,各種儀器有條不紊地運作著。 陸晚簡單地回應著母親突如其來的關心,母子倆本就不怎么交流,除了節(jié)日里從大洋彼岸寄來的一堆冷冰冰的禮物。 見陸晚情緒不高,對面的女人也沒了扮演慈母的興致,臉上露出公式化的笑容,“mama這邊還有實驗沒有做完,你一個人照顧好自己,有需要的就聯系王阿姨?!蓖醢⒁淘臼亲〖冶D罚顷懲聿惶矚g私密的生活空間里多出來一個沒有關系的人,便讓她偶爾來一次,帶一些生活用品,順便大掃除。 陸晚一一應著,直到再沒了新的話題,于是雙方都果斷掛了電話,然后各自松了口氣,這短暫的寒暄實在讓人窒息,陸晚覺得自己像一條快要擱淺的魚。 阿九把車還了回去,車主人倒也有耐心,還坐在車棚里等著,旁邊還有幾個打扮的流里流氣的男人,幾人邊說著話邊抽煙,地上還有一堆煙頭。 一看見阿九騎著自己的愛車,黃發(fā)男立馬罵罵咧咧地把煙一掐,擼著袖子就走了過來,阿九下了車,將頭盔扔了過去,黃發(fā)男連忙雙手將自己的頭盔接住,然后兩只手就像被一個大鐵塊砸過,痛的他齜牙咧嘴,直接將頭盔扔了出去,他沒想到阿九看起來輕松隨意的一個動作,力道居然那么重。 “怎么了?”另一個看熱鬧的男人也走了過來,他的臉上有一個月牙型的刀疤,看起來是有些唬人,“就是你搶了我哥們的車是吧?” 黃發(fā)男這時候對阿九有些發(fā)怵,伸手攔住了氣勢洶洶的刀疤男,笑著打圓場道:“刀哥,算了算了,跟她個小姑娘計較個什么勁,反正車也回來了,咱們喝酒去?!痹捳f著,手還忍不住在抖,手心通紅一片。 刀哥見他這副樣子,臉上露出猥瑣的笑,“你小子是不是看人家長得好看,憐香惜玉了?!?/br> 黃發(fā)男當然不能說自己慫了,于是低聲說了是是,然后沖阿九擺了擺手,“你還在這瞅啥,趕緊走,看著就煩。” 阿九輕笑了兩聲,沒戳穿他,轉身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