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星期四，去救助站工作。

    我小時候一直以為活著只是一種狀態(tài)，我只用存在就好；從來沒想過活著是一個動作，需要你每天都使勁地去做。

    站在鐵柵欄前，望著里面的藪貓，想著要是能交換靈魂就好了，盯著那雙黃色貓眼出了神。

    “來洗狗嗎？”身后有人說話。

    “我只想洗錢?！?/br>
    “銀行國慶放假，要搶得等三天。”

    昨天救助站解放了一批差點被做成火鍋的流浪貓狗，正在料理領(lǐng)養(yǎng)事宜，放假期間人手短缺，今天我要搓好幾條狗。

    我和她抱著兩條小狗走進(jìn)洗消間，像兩個歹徒持槍走進(jìn)銀行大廳。

    “這次繳獲的貓狗好多，媒體宣傳部門的愁壞了，不知道要怎么快點找到領(lǐng)養(yǎng)人。”

    “跟你什么關(guān)系，想七想八的，閑吃蘿卜淡cao心?！?/br>
    她手上的梗犬突然抬起后肢，蹬了我滿臉的洗腳水。

    “寶寶乖?！彼恢窃趧窆愤€是夸狗。

    我抹了一把臉，平靜地清洗著手中的絨毛生物，生活就是這樣的，總有人會騎在你頭上拉屎，你只需要等這些人拉完就好。

    洗完狗的悠閑下午，我躺在休息室的沙發(fā)上物色明天的客戶，救助站的工作群里頻繁地跳著消息，都是在聊聯(lián)系領(lǐng)養(yǎng)人的事。

    我點進(jìn)群里，那個熟悉的頭像出現(xiàn)的頻率不低，正要往上滑聊天記錄，門外傳來一聲巨響，驚得我手一顫。

    我出門查看那聲巨響的來源。

    “發(fā)生什么了？”我詢問就近的同事。

    “給那幾只獼猴搭的爬架倒了?！彼f，“你拍她屁股干嘛？”

    “……誰拍獼猴屁股了？”

    “不是，你看群。”

    我重新打開屏幕。

    我拍了拍“出門我只穿拖鞋”的屁股，說好翹。

    我決定假裝什么都沒發(fā)生，一輩子假裝假裝就過去了。

    剛走到猴園門口，碰見她頭上頂著塊染了紅的小紗布走了出來。

    她嬌羞地看著我。

    “下次低調(diào)點?！?/br>
    其實世上的核彈還是太少了，每個人都應(yīng)該持有一百枚核彈，方便在這樣忍無可忍的時刻和世界同歸于盡。

    我處理領(lǐng)養(yǎng)申請時，她也坐在辦公室處理傷口。

    “你相信猴會擰螺絲嗎？據(jù)說那只猴偷的電工的扳手，自己把爬架拆了，蹦出來的零件砸得我眼冒金星。”

    “噢?！?/br>
    “你沒有什么要說的嗎?！?/br>
    “大快人心?！?/br>
    她挪了下屁股坐到我旁邊。

    “原來猴子會擰螺絲，你不覺得很可怕嗎。NASA上世紀(jì)往太空發(fā)射了幾十只猴子，大部分都沒回來，萬一它們是擰螺絲逃走的，再過十幾年可能會有太空猴子大軍攻打地球。我們怎么辦？”

    我覺得她說得很對，我覺得她就是一只太空猴子，我是她用嘴炮干死的第一個人類。她跟我有仇。

    “我們?nèi)ニ馈！?/br>
    “錯，我們應(yīng)該投奔太空猴子。然后它們就會把我們當(dāng)成新一代太空猴子發(fā)射出去，彼此發(fā)射大概七代，我們就可以飛出太陽系?！?/br>
    我不知道這原來是一個腦筋急轉(zhuǎn)彎。

    我感覺我馬上要腦積水了。

    我從一旁拿來一雙拖鞋。

    “你能不能出去?！蔽抑钢k公室的門。

    “我愿意跟你坐一艘太空猴子飛船?！彼罩业氖?。

    “滾出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