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十四歲的夏天-----閔于陶QQ空間日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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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是突然發(fā)現,還是自然而然地框進視野,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會經??吹揭粋€背影。 利落的肩線連同稍許瘦削的后背輪廓撐起白綠混色的校服,因為“男生后發(fā)不能長過衣領”的變態(tài)校規(guī),貼著脖子的發(fā)尾剃得很短,有那么一小截毛絨絨或者說是毛扎扎的狀態(tài)。 “不知道摸起來會是什么手感?!?/br> 第四次看到這個背影時,一躍而過的念頭嚇了我一跳,有點迷茫還有點不知所措。還好,它只是短暫地歇了歇腳,沒有駐足的打算。 并不知道為什么會突然變得在意。大概是深陷于某種微妙的情緒吧,像所有青春期道不清說不明的很多東西一樣,忽然跑入,沒有緣由。等發(fā)現的時候,已經在頻繁地看。 不知道名字,通過校服的邊角顏色知道他是大一屆的學長。 好像總是孤單的一人。 體育場上擦身而過,課間cao結束時偶爾一瞥,還有很多次上下學,因為坐同一輛公交車,隔著人群看到他。永遠站得挺拔,黑色雙肩包寬寬的背帶壓著肩,展得利落。耳機線在脖后交叉,掛著。 側過一點臉,又看到黑框的眼鏡。保持在一個動作,凝望著窗外,或者讀著書。拿著手機在按也是有的,打幾個字停一下,然后是長久的發(fā)呆。好像就是從這一年起,遇見戴起眼鏡很好看的男生,沒有頻繁托鏡架動作的,總是會多投幾個目光給對方。 遇見的頻次多了,就會習慣,像是生活中的固定背景板。例如特定時間點總會擦肩而過的路人,因為通勤和上學時間的迭合,恰好出現在同一個時間空間里。再例如,日常生活中日復一日的細節(jié),同樣地上演,就會理所當然地忽視。 他也是如此。知道是同校的學長,不斷地看到,上下學,校園里,默默地接受了他存在于我生活一隅的特質。只是偶爾,錯于時間的遇見,或者是不見,也會產生些微的疑問。但也沒有再往上。 直到我升上一個新年級,出現了一些變化。他作為考生年級,搬到了離我們較遠的一棟教學樓。不會再在長廊走廊偶遇,課間cao時考生年級要跑步,我再不能發(fā)揮在人群中隔著幾人立馬識出的技能。而因為他們學業(yè)的繁忙,放學也再難有假裝一起并排等車的小劇場。 好像少了點什么。 當然也不是完全沒有遇到過。和朋友聊天毫無形象地大笑,他剛好從實驗樓出來,腋下夾著一本化學書。好像往我的方向看了一眼,我無故變得有些緊張。 “你的表情突然好怪?!迸笥颜f,“你認識那個帥哥嗎?” 我搖頭,隱去尷尬夾雜著害羞的復雜情緒,“不認識?!?/br> 上學的路上也見過。偶然一次,我被人群擠到車的前半部,剛好到他的身邊。因為緊張,我始終不敢抬頭,只是在車搖搖晃晃要停不停時,裝作不經意地仰望另一邊的窗子,眼神飛速轉回的瞬間,看到他手里捧著的天文競賽書。 同樣的書我也有一本。其實這一年,我們在同一個天文社團進行活動,他不常出現,要是來了,就坐在我右手邊前兩個的位置。金星凌日,開普勒的第二定律,厄爾尼諾發(fā)生的周期。這是天文學瑰麗震撼外表下裹著的炮彈內核,我常聽得頭暈眼花,犯困犯懵?;璋档沫h(huán)境里,他坐在投影儀下,幻燈片一張張閃過,淡淡的光籠著他,制造出一種絕妙安逸的氛圍。我在臂膀里斜看著他稍微塌下去一點肩的背影,睡得踏實香甜。 甚至區(qū)級天文競賽那天也是,我慢吞吞在草紙上演算著天體的預計壽命,算到眼花繚亂,偶爾的抬頭里,望見他奮筆疾書的背影,忽然覺出一種安心感。過于放松的壞處,是到了后來眼皮都快要撐不住。 十一月的冬天很冷,又是沒有空調的外校,不知道監(jiān)考老師抽什么風,提前開了窗戶通風,沒攢住一點熱氣,凍得人要命。此起彼伏的吸鼻聲里,只有他圍著一條火紅圍巾,顯得異常暖和。 我又困又餓還冷,覺得他實在太狡猾。沒準一切都是陰謀,他早預料好一切,只等其他人被冬日寒風刮倒,偃旗息鼓,直接投降。畢竟開考剛半個小時,他就提前一個小時交了卷,留下一片驚嘆。 后來他果然拿了一等獎,周一的升旗儀式,和其他幾位二等獎獲獎者一起上臺領獎。我坐在底下,揪著人工草,分辨了半天也沒分出,到底他姓哪個。但因為過于惹眼的外表,身邊充斥著含混的興奮。 我也拿了獎,三等獎。很意外。雖然沒資格上臺與他并排。但獲得一個小小的獎狀本,暗色的皮,手感很好,里面寫著我的名字,還有一個填空出來的“三等獎”字樣。四塊錢的報名費,也算物超所值。何況最后我都在瞎寫瞎填,這樣都能得獎,說不定也算他分給我的好運氣。我沒頭沒尾地這樣想。有種莫名的開心。 那一年的冬天格外長,以至于讓我忘記了時間的流逝,還有他會畢業(yè)的事實。春天來時,他沒再補課了,固定的放學時間里,還是能碰見他。有幾次我故意站到離他很近的地方,捕捉從他耳機漏出的音樂??上曇籼√p,其實聽不太清,只是隱約覺得有段很迷人的鼓點。 白日漸長,回家的公車上還能看到日落,橘色的一大片,偶爾是紫色的天空。氣溫把風轟得很好聞,帶著抽芽的清新味道。我從書包里拿出小說,翻了幾頁,困得不行,打呵欠的時候發(fā)現幾個座前站著的他也在瞇眼皺鼻。他摘下眼鏡,撩起校服下擺擦了擦。 哦,原來他不戴眼鏡是這樣的啊。 如果能說上話就好了,我會告訴他,他還是不戴眼鏡更好看一些。 其實也是有說過話的。還是天文社團活動,要觀察黑子活動,兩人一組,剛好我們一起。穿過用福爾馬林泡著各式動物標本的走廊,上到實驗樓的頂層,清晨時的校園居然也靜得可怕。他不是個多言的人,上下樓都沒開口,我也不好說話,只是沉默。他走路很快,大概腿長,一步要多邁我好遠,后來察覺,步速慢了下來。 拆裝天文望遠鏡也很安靜,只在反復強調安全觀察時多說了一些。大概是之前抱有少女情懷的幻想太多,他的聲線和我想象的太不同。遠不是什么小說里寫著的充滿磁性的聲音,但不會過于柔也不會過于燥,一切都剛剛好。 “一定不要因為好奇直接去看接目鏡。”他說,摘下眼鏡,哦,原來是平光鏡,“不要嫌我說太多遍。” “上次老師也有說,以前有個高年級的人,因為直接對著太陽去看,結果眼睛受傷了。好像差點瞎了?!?/br> 過了很久,他才輕聲回我:“嗯,是。我當時也在場,是和我一個小組的人。” 也就到這里。和萬里無云的好天氣一起。 是他的表情太復雜自責,還是我沒有安慰或轉移話題的能力,反正兩人忽然就一起陷入沉默,之后再也沒有額外的交談。 就到這里了。稍顯清晰的記憶也就到了這里。 之后他畢業(yè),不知道考上了哪里。學校掛著的紅榜我既對不上名字,也對不上臉。好像有相似的,但又不能完全確定。因為那目光里的東西,實在和觀測那天看到的大相徑庭。之后也不是說忘記吧,只是覺得有點失落,還有種習慣悄然改變的不適。畢竟這次是連上下學也不會再看到了。 然后好像是真的接受并且忘記,我升上畢業(yè)年級,搬到他曾經所在的教學樓。埋進題海,和沒完沒了的模擬考。 再然后,辛苦勞累一年,終于迎來了為期三天的中考。好像是記憶里最熱的三天,早晨時就有薄薄的熱浪,混著一點風,更添急躁和緊張。 最后一天結束是中午,特別熱。我沉浸在發(fā)揮失敗的考試中,以至于上錯了車。車開出好多站才發(fā)現,進退兩難中,上來一個人。以為是自己恍惚看錯,但等他站到離我不遠處,才發(fā)現確實是他。即使身高抽高了不少,頭發(fā)留長了一些,身上穿著我所陌生的校服,我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他。依舊掛著耳機架著眼鏡,沒有什么表情。熟悉的黑色書包底下壓著一個什么——那是附近一所名校的?;?。 他果然考得很好。原來他考到那里去了啊。 兩種念頭在腦海里轉了轉,隨之襲來的,是某種奇異的放松和釋然。 像參加一次長跑,又像歷經一場冒險。而他,是在一段旅程中那個提醒我走了多少路,看了多少風景,無數路標中的一個。 我一路望著他的背影,終于走到了這里。 盛夏蟬鳴中,他無意識地轉過頭來。也許看到了角落的我,也許沒有。但這些已經都不再重要。 “再見?!蔽以谛牡仔÷暤貨_他說。 屬于我的一小段青春,已經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