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7:是天不佑我大魏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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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妙寶告訴婠婠說,其實她現(xiàn)在走脫不干凈其實還是有另一重原因的。 ——因為方上凜手中還握著那張當年納她為妾的文書。 哪怕她昔年再三改變過身份,改換了兩三個姓氏,那張文書也還是有用的。 那上面有她親手蓋上的指印,也是在官府跟前留下憑證的。 當年方上凜攆她走,揚手就把當年為妙寶所置辦的那張“賀妙寶”的戶契扔到她臉上了。 妙寶拿著這張戶契,倒是的確可以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也有了一個光明正大的身份。 但是那張納她為妾的文書,他并沒有給她。 方上凜那時沒給,妙寶也沒有提跟他要 ——因為她覺得那個時候的方上凜愿意放自己出府,對于她當時那樣一個犯下數(shù)罪的賤婦來說,就已經(jīng)是格外“開恩”了,她怕自己若是還得寸進尺要那封納妾書,他一氣之下反而要打死她。 在方上凜沒找她的時候,她自然可以裝作沒事人一樣地在蜀地重新相看人家、重新準備嫁人。 可是等到現(xiàn)在方上凜已經(jīng)重新找到她、把她抓回來之后,她就不能再這么干了。 因為方上凜隨時可以拿著這張納妾書治死她。 光一個“逃妾”“叛主”“私自成婚”的罪名,就能叫她真的被浸豬籠去。 她現(xiàn)在后知后覺地想起來,也實在害怕了。 聽聞這般,婠婠抬手在桌上拍了一下。 “我叫人來搜府?!?/br> 婠婠的語氣有些著急,“這東西沒準還藏在他府里,正好趁他不在城中,我私下派人搜府來,找出來,燒了就是!” “沒用的娘娘!” 妙寶連忙勸阻,“我前兩日也在府中找過了。一則找不到,二則就算找到了也沒用?!?/br> 她說,“這納妾文書是一式三份的,方上凜那里有一份,妾身這里有一份,官府那里還留下了憑證和公證的文書! 妾身自己身邊的那張已經(jīng)一氣之下燒掉了!可是現(xiàn)在就算把方上凜手里的那張找出來,也還是沒用的。官府那里還有存證?。 ?/br> 婠婠慢慢收回了手,亦無力地緩緩?fù)鲁鲆豢跉鈦怼?/br> 是了,方才倒是她思慮不周了。 買賣納娶妻妾奴婢,這種事情怎么可能就只有雙方之間才有文書留存的呢? 官府那里怎么可能沒有記錄。 妙寶也是泄氣地低聳下肩膀,微微彎了腰身,很是無力。 當年方上凜納她為妾的時候,是極為正式、還擺了酒的。 他親自擬了這封文書,到官府那里留存公證,也同樣請了方家的親戚們來吃一回酒。 那時候妙寶心中很是歡喜的。 她覺得自己即便只是個妾室,好歹也得到了一些他的妻子才可以得到的東西,心中暗自快樂著。 她也不是那種任人輕賤的妾,是官府里過了明路的良家妾。 她和他,也是名正言順在一起的。 哪怕這輩子都不能稱呼一聲“夫妻”,可是好歹他們也是光明正大的,不是外室,不是無媒茍合。 她那時候又哪里會知道,自己當年得到的這點蠅頭小利,都成為她今時今日再無法離開方上凜的鐵證和鎖鏈。 婠婠思量了許久,終于又給賀妙寶出了第二個主意。 “或者……你把該從他身上拿走的東西拿了,為自己、為女兒考慮考慮,也未必不可?!?/br> 她拍了拍妙寶的手背, “在名分上跟他過下去,就當他的妻子,但是你也有法子不必承擔(dān)身為他妻子的責(zé)任和義務(wù)。他既然說要給你誥命,那就活該是你得的東西。等到戰(zhàn)事了了,我?guī)慊匚憾既?,陛下會繼續(xù)任方上凜為云州守將的,他卻走不了,不會到你跟前來煩你的?!?/br> “他在魏都里還有一座侯府宅院,沒人住過,正好叫他拿錢,收拾了出來,買賣奴婢,侍奉你住進去。你帶著兩個女兒,在京中住。方上凜每個月的俸祿,戶部的人也會直接送到你這里來,與你用?!?/br> 邊軍守將的妻眷們,既可以像張大都督的蘇夫人一樣陪伴在大都督身邊,但是同時也可以被皇帝們留在都城里,當做是一種控制邊將的“人質(zhì)”,也都是眾人心照不宣的事情。 比如說,張大都督雖然帶著妻子住在云州,但是他的獨子,正在京中做官。 比如說高楨,雖然他還未成婚,沒有妻眷,但是他的父母都在京中。 而皇帝皇后若是想要帶著方上凜的妻眷回京住,方上凜也是不敢反駁的。 為了表示自己的忠心和臣服,他必不敢反對。 到時候,即便妙寶是他名分上的妻子,但是實際上長年累月分居異地,妙寶帶著兩個女兒住著他的宅子、花著他的俸祿,還不用伺候他的父母晨昏定省、不用長嫂如母地照管他的弟弟,也根本都不用看見他這個晦氣鬼。 實在是一件同樣爽快的事情了。 婠婠又對妙寶說, “方上凜在云州,至少幾年之內(nèi)是回不來的,你且自帶著女兒在京中瀟灑。即便他調(diào)任回來了,你不想看見他,我也可以命人請你到宮中做內(nèi)廷女官、做兩年事情。 這般幾年幾年下去,等到瑤瑤大了,更可以用他方侯嫡長女的身份說一個好人家,我也可以為瑤瑤相看?,幀幊杉伊?,你作為女婿的岳母,又沒有兒子,就是想挪去女兒跟前住,叫女兒女婿養(yǎng)老,世人眼里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所以,便是想避著他、避一輩子,又有什么不能的?” …… 這個主意倒是眼下令賀妙寶最心動的主意之一了。 他已經(jīng)把和她是夫妻、是她女兒父親的事情捅得整個云州都知道,又握著納妾的文書,妙寶想要挺著腰身跟他斷個干凈,還要在外面一個人養(yǎng)活兩個女兒,實在是太難太難了。 她心中不斷念著那幾個字。 侯府嫡女、侯府嫡女…… 若是有這重身份作為依托,她兩個女兒的未來,絕對是比跟著她在外面做一個庶民之女要風(fēng)光體面無數(shù)倍的。 這樣一個起點,卻是一個庶民的女兒一生都無法達到的終點。 只要她留下來了,只要她重新占據(jù)了他妻子的名分,讓所有人都知道瑤瑤才是他的大女兒,是他的嫡長女,那么哪怕日后方上凜不喜歡瑤瑤、更不喜歡她這個妻子了,他也不得不為瑤瑤的將來打算。 他也必須為瑤瑤準備豐厚的嫁妝、為瑤瑤精心挑選一個好人家嫁過去。 否則的話,瑤瑤以后若是有丁點的不體面、嫁了個不好的夫婿、帶的嫁妝單薄了,丟的也是他方侯的臉。 何況璍璍本來就是他的女兒,他更必須承擔(dān)撫養(yǎng)璍璍和為璍璍的將來有所付出的責(zé)任。 妙寶低聲嘆道:“娘娘……那,您真的會帶我回京中嗎?” 婠婠微微一笑,“當然了。” * 婠婠在賀妙寶那里坐了一個下午,又陪著醒來后的璍璍玩了一陣子,這才回府去。 之后的幾日里,婠婠都在一邊忙著自己的事情一邊等著前線來的戰(zhàn)報,數(shù)日的時光倒也都十分充實地過下去了。 她會去召見和安撫那些戰(zhàn)死將士們的遺孀妻眷,會想辦法安排那些因為戰(zhàn)事傷亡而無人照養(yǎng)的孩童和老人。 白日里匆匆忙忙流水似的一天過去了,略晚些時候,她就在裕園里做一些針線活打發(fā)時光。 近來婠婠裁剪牛皮做靴子的手藝越發(fā)精湛,并且一做起來也大有一發(fā)不可收拾的趨勢,自己伏在岸上畫了好幾張圖紙紋樣,沿著上好的牛皮剪裁下來,全都收在一個匣子里,留著等自己閑下來的時候給晏珽宗和聿兒親手做幾雙靴子。 數(shù)日過去之后,來自前線的戰(zhàn)報終于送回了一條。 倒是一條捷報,說的是魏軍已克柔玄,并且將突厥各部落最后聚攏在一起的最后殘兵幾近全部斬滅,只待最后收復(fù)懷荒,也不過是指日可待之事了。 陛下大約一個月之內(nèi)就會回城。 婠婠這才略安下了心來,數(shù)著日子等他回城。 但是等到五月十五的這一天時,卻有另一封急報再度傳到了婠婠這里。 這一次,信使的臉色都是慘白的,見了婠婠更是渾身直抖,神情十分不對勁。 婠婠還未待他開口,心里轟然塌了一半,身上的暑氣都在頃刻間消散得一干二凈了。 明明是這樣的初夏時節(jié),她卻猶如被毒蛇纏上了身,身上泛起一層極可怕的寒意。 那信使也是渾身的血污,滿身的汗臭,撲通一聲,跪在婠婠跟前,良久不敢說話,連一句給皇后請安行禮的話都說不出來。 婠婠顧不得怪他,良久之后才緩緩開口,囁嚅著唇問他: “——是什么事?是不是陛下出什么事了?” 信使重重給婠婠磕了一個響頭,像是整個人一下子都砸在了地上,他從懷里掏出一張被油皮包裹著的信紙,雙手高舉著呈到婠婠面前來。 而婠婠頭昏腦脹,在那一刻甚至恨不得自己可以逃離這個世界,她根本不想去接這份戰(zhàn)報! 隱隱意識到有些不對勁了,她不想去看這個可能會讓她痛苦的戰(zhàn)報。 在顫抖著雙手接過那張薄薄的紙時,婠婠心里忽地陡然生起一個讓她自己都覺得好笑的猜測。 ——還好還好,這信使身上并未戴孝,手臂上沒有綁著白布。 到底,他人應(yīng)當是無事的。 她還是接過這份戰(zhàn)報了。 因為在這一刻她更清楚自己身上的職責(zé)。 她是皇后,是中宮,是國母,她不能逃避也不能退縮。 待她快速地看完了這封信報之后,忽地身子一軟,整個人直直朝地上摔了過去。 還是守在一邊的萃瀾萃霜眼疾手快地扶起了婠婠。 “皇后陛下!” “娘娘……皇后娘娘!” 婢子們聲聲疾呼,跪在下面的那個信使也頓時慌了神。 婠婠都不知道自己又是怎樣被人攙扶到椅子上坐好了的。 那一瞬間她其實并不想流露出自己的失態(tài)和脆弱,她很想穩(wěn)住自己的情緒和身體,可是忽然間五雷轟頂般的感覺砸過來,婠婠只覺得自己的靈魂都被人頃刻間抽走了。 更無法去控制自己的身體。 所以整個人都一下子穩(wěn)不住。 她被萃瀾和萃霜扶到椅子上坐好后,幾人都不敢隨意開口刺激她什么,兩個婢子雖然也好奇和揪心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但是眼下她們也只能干著急,滿頭冒著汗珠地守在一旁等著婠婠緩過情緒來。 萃瀾注意到,婠婠無力地側(cè)首靠在椅背上的時候,眼眶里都已經(jīng)氤氳出朦朧的水汽了,那淚珠在她美麗的眼睛里轉(zhuǎn)了一圈,最后竟然并沒有落下,而是被她生生逼了回去。 不過片刻的功夫,皇后已經(jīng)回過神來了。 她用力地掐了掐自己白皙的手背,像是在強迫自己轉(zhuǎn)移注意力并且清醒一點。 “你給本宮說清楚!陛下緣何會被巨石所傷!為什么數(shù)日以來昏迷不醒!為什么!” 那信使垂首下去,惶恐難言,但頂著元武皇后快要崩潰的眼神,他還是咬牙說了出來。 “娘娘不知,從柔玄到懷朔,本有一道極為險峻的峽谷,但卻是行軍的必經(jīng)之路……” 這道峽谷下面是干涸的河床,被人走了幾百年,后來就直接被人開拓成了一條行軍道的。 魏軍想要從柔玄到懷朔,若是不想繞遠的話,就必須從這條峽谷的下面走。 但是這也是有風(fēng)險的。 因為峽谷地形本就是兵家最容易偷襲他人的地形。 只要埋伏在峽谷上方,不論是往下面丟重石、丟火把還是丟什么,都可以以最小的代價對從峽谷下方經(jīng)過的軍隊造成極大的打擊。 許多著名的以少勝多的戰(zhàn)事,都是靠峽谷取的勝。 皇帝當日是帶著親衛(wèi)們欲連夜穿過這道峽谷,然后直接翻到峽谷上方,占據(jù)有利的地勢,將可能埋伏在這里的突厥殘兵以及曳邇王其木雄恩先圍剿殆盡,殺他們一個措不及防的。 等到肅清峽谷上方的威脅勢力之后,魏軍的主力就可以直接穿過這道峽谷,前往懷荒。 而皇帝自然又是身先士卒地干起了這樣領(lǐng)兵在前的事情。 本來,皇帝的決策也沒有什么差錯。 他在夜幕天黑之時穿谷而過,即便其木雄恩埋伏在上面,一時也很難在偌大的峽谷中發(fā)現(xiàn)魏帝及其親衛(wèi)的身影。 發(fā)現(xiàn)不了他們,上面的突厥人更不敢隨意打草驚蛇。 但是偏偏其木雄恩這一次學(xué)聰明了些,使了個極歹毒的陰招。 他偷偷命人在那道峽谷的最深最險處埋上了無數(shù)的煙花和引線。又在那里留下了一個箱子,箱子中裝著數(shù)只被綁住了鳥喙的、剛剛生產(chǎn)過的母鷹。 魏軍經(jīng)過此處,不可能不對這個大箱子有所懷疑,所以當他們打開這個箱子的時候,其中的母鷹騰空而上,在峽谷上方不停撲閃翅膀。 峽谷上面的突厥人和其木雄恩就知道魏帝已經(jīng)行軍至此,遂開始瘋了似的向下面投擲巨石和火把,引燃煙火,并且想用巨石直接砸死下方的魏帝和他的親衛(wèi)們。 其實,這一招,本就是兵家里用過的手段。 北宋仁宗年間,宋軍將領(lǐng)任福在好水川敗于西夏的軍隊,西夏人就是以白鴿作為發(fā)動進攻的信號。 當時的將軍任福帶領(lǐng)將士到達一個名叫好水川的地方,發(fā)現(xiàn)路上放置了許多個木盒子,任福便直接命令將士們將這些木盒子通通打開。 誰知那些盒子里竟然裝了一百多只白鴿。 木盒被打開后,白鴿飛躍而出,盤旋在宋軍的上空,暴露了宋軍的位置,也暴露了他們的存在,于是周遭埋伏著的西夏軍隊看到了鴿子發(fā)出的信號,瞬間沖出來從四面合圍任福的宋軍。 最后包括任福在內(nèi)的六千多宋軍陣亡。 是為“好水川之戰(zhàn)”。 * 婠婠只覺得自己的心跳都快停止了。 “不可能!不可能!” 她連連搖頭,聲音都像是變得不是自己的了, “陛下就算沒讀過幾本書,那他也不可能不知道好水川之戰(zhàn)的!他素來謹慎小心、怎么可能會讓人打開那個木箱子!不可能、不可能……” “——陛下確實沒準人打開那箱子!” 信使連連給婠婠叩首,語氣也在這時變得極為低沉和絕望。 “陛下路過那里時,就立馬識破了其木雄恩的計謀,讓將士們?nèi)疾粶视|碰那個木箱子??墒悄锬铩?/br> 他想說,這就是天意啊。 在那個漆黑的峽谷里,不知何時從哪里冒出一只黃皮大耗子,竟然趁著魏軍不注意的時候就偷偷推開了那個木箱子。 這才導(dǎo)致那些母鷹全都飛了出來。 是天意。 明明陛下已經(jīng)足夠小心了,為何天卻不佑我大魏了? * 婠婠眼前一黑,轟地一下又要暈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