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7:羊rourou糜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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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武叁年的二月中旬,聿兒也滿六個月的半歲了。 他如今的大小,在婠婠扶著他兩只手時,已然可以勉強站立地很直了。 ——但是如果是晏珽宗攙著他的手,他可以站得更直、更久。 倒不是因為他更喜歡他父親或者他父親育兒有方,是因為晏珽宗總是用那種淡淡的、居高臨下的看小動物般的眼神打量自己的兒子,十分刺激人的自尊心,聿兒大約只能和他硬撐下去。 偶爾他還會十分不屑地評價一句:“小廢物,這么多乳母喂你喂到這么大,站都不會站?” 婠婠每每一聽了就要炸毛:“孩子才多大,你怎么能這么說他?” 他這才住了嘴,能夸獎孩子幾句可愛。 幾個月長下來,也越發(fā)可以看出這孩子在發(fā)育成長的過程中并沒有絲毫的缺陷,五感過人,反應(yīng)也很靈敏,四肢有力。 他明明很聰明的。 他很喜歡婠婠這個母親,只要婠婠出現(xiàn)在他身邊,不論是他祖母在還是他父親在,他都會努力只朝著婠婠一個人面前湊過去。 如果婠婠不在的話,在他父親和祖母面前,他大約會選擇祖母。 六個月的孩子,除了乳母的奶水之外,也可以再吃一些rou糜和面糜了。 他們選了個二月中旬的好日子給孩子沾rou味“開葷”。 渤海都督府的屬官特意早早進獻了一對厚實鮮美的熊掌來,一只熊掌快有婠婠的小臉那般大,說希望可以制成熊掌rou糜,給皇太子第一次嘗rou味。 然,一貫疼愛孩子的婠婠卻又覺得不好。 “孩子還小,吃點尋常之物即可。早早沾了這樣的貴重東西,免得他小小身軀又承受不住,還是罷?!?/br> 她命人將那對熊掌拿去悉心烹制了,一人一只送去給太后和孟夫人用。 而后她和晏珽宗決定給聿兒吃羊rou。 在本朝來說,雞鴨似乎太過尋常;而牛是耕種之用,輕易不能宰殺的,在皇太子身上開了隨意宰殺耕牛的例兒,顯著也不好。至于豬豚呢,時人又會覺得飼養(yǎng)過程中可能不太干凈…… 所以只有羊rou更顯得像個正菜樣子。本朝宮內(nèi)宮外的真正正宴上吃羊也是吃的最多。 讓婠婠沒想到的是,這碗rou糜羹竟然是晏珽宗親手下廚做的。 做起來還略有些繁瑣,先要有用細粳米磨成的米粉,摻著攪打地細膩沒有絲毫顆粒感的羊rou泥,還有一些山藥、南瓜的時蔬磨成泥加進去,煮了又蒸的,折騰了一上午才好,末了再淋上些許的羊尾油,雖沒有加以佐料,但是聞上去還是不錯的。 婠婠看著這碗盛在黃釉瓷福壽蓋碗中的rou糜羹,頗為驚奇: “你親自下廚給聿兒做rou羹?你還會做rou羹?” 皇帝接過她遞來的帕子,若無其事地擦了擦手。 “如何不會?” 婠婠取過羹匙自己先舀了一勺嘗過:“我一直以為你對聿兒淡淡的、沒什么感情?!?/br> 嗯,味道還不錯,看來他倒沒有想毒死孩子。 皇帝說:“男孩最不能慣著養(yǎng),摔摔打打就夠了。尤其他一生下來什么都有了,太順了。我這個君父若是還在人面前疼他當個寶貝,豈不是要捧他上天?何況我不多打擊打擊他,以后誰還敢說他半句不好?” 這話說的,婠婠似乎也挑不出他邏輯里的什么錯來,只好點頭同意了。 是啊,她和太后舍不得說,奴才們沒有資格說,臣下們或許不敢說、說了太子也可有可無似的不聽,唯有皇帝這個君父說了,這小崽子可能才會怕。 所以現(xiàn)在需要立起嚴父的架子來,不能輕易地太過慈愛。 ——不過后來女兒出生后,他就沒說過再要做嚴父了。大約因為女兒生的像婠婠,皇帝越發(fā)舍不得孩子掉一滴淚。那張肖似婠婠的小臉一哭,活像剜他心窩子。甚至到了六七歲皇帝還動輒抱著帝姬去哪里。 * 帝后二人帶著這份rou羹去千秋宮喂孩子去了。 父親第一次為他下廚,婠婠親手喂他,聿兒也是很給面子的,沒有絲毫的排斥這種從未嘗過的食物,大口大口全都吃完了。 婠婠摸了摸他的胎發(fā):“真乖?!?/br> 母親她們都說,她小時候腸胃就不好,很難愿意吃東西,漸漸地喂她吃口rou都很難。她幼兒時期很排斥自己不曾吃過的東西,第一次喂她吃rou糜時,她是直接吐出來哇哇大哭的。后來換了雞鴨魚、牛羊豬rou的繼續(xù)重新做,她也是一概照吐無誤。 因為難養(yǎng)活,不肯吃東西,所以乳母華夫人一直給她喂養(yǎng)乳汁到叁歲多。 是而,也難怪婠婠的那個乳母總是一副張狂的樣子,拿自己當婠婠的親娘似的傲氣著,事事想要做婠婠的主。 畢竟真真喂過了她叁四年呢。 婠婠喂過孩子吃了一整碗羊rourou糜羹,見他似乎精力還十分的充沛,滿是活力,一點兒也不想午睡,皇帝便命人取來一張虎皮鋪在地上,將太子放在地上爬著。 婠婠將手中的空碗擱置到一邊,也跪坐在那張碩大的虎皮上,手中拿著一只撥浪鼓兒搖晃著逗孩子一次次努力爬來自己身邊,不多時便玩得母子兩人都滿頭大汗。 她今日穿了身淡淡的藤紫色的廣袖牡丹繡金鳳裙,這顏色在初春午后的日光照耀下顯得十分溫柔和婉,襯得她愈發(fā)有了人妻人母的氣韻。 他眼神微暗下來。 今晚上的劇本,不若就叫她扮演一個獨自撫養(yǎng)孩兒的可憐母親、為了孩子,不得不委身于他? 皇帝在一旁滿目溫情地看著婠婠和孩子,時不時給婠婠擦一擦額前的汗珠。婢子們剝了一盤金橘呈上來,他在婠婠身邊蹲下,一瓣一瓣地喂到她口中。 婠婠邊囫圇吞下他的投喂,一邊還是和聿兒玩著,吃了幾口后才回過了神來,向他展顏一笑,“你也拿我當孩子喂呀?” “不是說了么,你是我的大女兒。” 婠婠哼哼冷笑了下。 忽然想起來,她總覺得他在自己身邊很粘人,也常說些下流的話故意逗她,可是似乎他只會在自己面前是這個樣子。 在其他任何人的面前,元武皇帝都是那般不茍言笑又不近人情的。 明明前幾日他在馬場里看著那些戰(zhàn)馬的時候,眼神是那樣的冰冷又嗜殺,可是對她和聿兒時,他總是最溫柔沒有脾氣的。 她才剛笑完,那邊就來了個嬤嬤進來,原來是云芝來了。 “太后今日午睡得早,沒想陛下和娘娘這會過來看望太子……” 她連忙直起身,一手在他背后撓了下示意他閉嘴。 這樣不叁不四的話,要是真讓宮里的這些老人聽見了,人家還不知心里怎么想他們呢。 聿兒哼哧哼哧地來回爬著,有些饞饞地望著被喂到母親口中的金橘。 婠婠摸了摸他的腦袋:“你還不能吃。” 更晚些時候的下午時分,程酂的夫人、太后的娘家表侄女陶知瀅姑娘和淀陽郡君一道入宮閑坐。 知瀅的肚子已經(jīng)五個月大了,而且她的孩子養(yǎng)得似乎還更大,越發(fā)顯得她纖纖身段挺著這個肚子十分吃力可憐。 婠婠連忙請她坐下,還細心地讓婢子在她的椅背上也墊上柔軟的兔毛靠墊。 太后也說:“你快別跪了,有身子的人最大,心意我領(lǐng)了,快些坐下吧?!?/br> 隨她一起來的漪嫻亦上前扶著她的腰身叫她坐下。 所有人都拿她當個寶貝似的磕不得碰不得,可是知瀅自己動彈蹦跳起來反而十分隨心所欲,似乎一點也沒被這個肚子給累著。 太后還責怪說:“程酂和家里的老媼婢子們可是照顧你不盡心?怎么叫你把肚子養(yǎng)得這樣大?多傷女子的身吶。 ——你看皇后,她懷聿兒時,我便不讓人給她吃太多,太子生下來還不到六斤,皇后生得多順利。這生完了,也看不出一絲走了樣?!?/br> 知瀅羞怯地低頭笑了笑:“多謝姑母關(guān)懷。不是程酂待我不好……是,是女醫(yī)們說,我腹中是雙生子?!?/br> 這話一出,滿殿皆驚。 畢竟雙生子還是很少見的。 太后又問她可當真,知瀅還說,現(xiàn)下兩個胎兒的四只小手就撐在她的肚皮上,都能摸到呢。 她親解了身上氅衣的兩顆扣子,連婠婠也不禁好奇地走到她身邊摸了摸,漪嫻也去摸了摸她的肚皮,果真是四只小手。 皇后和太后都叮囑她可要好生養(yǎng)著自己的身子,一定母子平安地把這雙生子生下來。 說了會話,她和漪嫻也就各自回去了。 只婠婠瞧見漪嫻垂眸之時,美目中還是不經(jīng)意間溢出幾絲憂傷艷羨的神色來。 她心中為她感到難過,可是實在又想不出其他更好的方法來解決她的煩惱。 她知道徐侯和她很恩愛,夜夜同宿,夫妻感情好得不得了。 可是偏偏就是沒有孩子。 大約,也只能順其自然吧,子嗣這些東西,都是上天早就注定了的。 之后的幾個月中,在宮里的日子,也是在這樣的瑣碎和溫馨平靜中度過的。 但是婠婠對此感到十分的滿足。 每隔一兩個月,她倒是都會收到瓷瓷蘭寄來的一封信。 不是國書,而是她們兩人之間的私人來往信件。 瓷瓷蘭之前還和她說起一件事,說她的那個王叔,帶著自己心腹的八百勇士和馬匹跑了!她找他許久都沒能找到。 婠婠以為她是有所暗示,和晏珽宗商議說過之后,亦和她保證地說道,若是曳邇王逃到了他們魏室境內(nèi),一經(jīng)被人發(fā)現(xiàn),絕不姑息,一定將他五花大綁地活著送回喇子墨國去。 這一年,是瓷瓷蘭的年號神烈二年。 不過叁月份的時候,瓷瓷蘭又回信說,她倒不是那個意思,就是隨口和婠婠這個好友抱怨一番。 而且她能猜到其木雄恩大概跑去了哪里。 閶達突厥王帳,乙??珊?,阿那哥齊處。 ——這么遠啊,婠婠也愛莫能助,只能祝她早日把人抓回來。 到了這年的六月,邊關(guān)云州又傳來了不大好的消息。 云州處的屯軍也是晏珽宗昔日的心腹方上凜方侯駐扎管轄的。 不過這位方侯還不到而立之年,年輕氣盛,處理問題的經(jīng)驗似乎并不是很足。 云州是魏室的邊境地區(qū),那一道城門相隔的關(guān)外,就是閶達人的地盤了。胡漢之間,時常掀起的矛盾和沖突也由此而來,許多大大小小的戰(zhàn)事都是雙方借口兩國百姓之間的丁點摩擦而興起的。 為何百姓之間能有摩擦糾紛? 因為這種邊關(guān)地區(qū)都設(shè)立了互市貿(mào)易的“合市”或者“榷場”,得到出入關(guān)許可的兩國百姓在這些地方來往頻繁。 你賣我瓷器茶葉,我賣你獸皮寶石,因為大抵沒有統(tǒng)一的貨幣,只能靠以物換物來完成,中間的糾紛就很多。 別說兩國商人之間貿(mào)易了,就是本國之內(nèi)的行商做賈,坑起人來都不少的。 但是坑自己人,是這商人“jian”,坑起外人來,那說法可就有得是了,是可以鬧成兩國邦交的大事的。 互市貿(mào)易之時一旦出現(xiàn)糾紛,兩國百姓都各自叫囂著要自家的官府來撐腰。 起先兩年閶達突厥四分五裂、而魏室卻有了年輕勇武君主即位之時,魏室商人便略張狂些,仗著閶達人都“國無主君”“國之不國”了,賣他們的東西就貴些,反正他們背后也沒人撐腰,那閶達王汗連自己的汗位都保不住呢,誰有空管他們這些商人的死活。 如今乙??珊挂唤y(tǒng)閶達各部,閶達商人氣焰也要高漲起來,動輒叫囂要告訴他們大汗給他們做主。 反正彼此都秉承著占不到便宜就是吃虧的原則。 ——也不能說胡人的品行低劣或是中原人更加jian詐,關(guān)系到真金白銀的利益了,人性都不過如此罷了。 云州各地多有位高權(quán)重的官吏們駐守,武將守城門,文官忙著處理這些雞毛蒜皮的大小瑣事,調(diào)節(jié)糾紛,彼此互相分工,各得其所。 但是早兩年,年紀大的那批文官都相繼致仕了,朝廷一時間也沒想起來再派新人過來,只剩下方上凜這個武將在這守著,諸事皆歸他管。 這下好了…… 方將軍的處理方式十分簡單粗暴:那就是理所當然地向著自家人。 譬如說,胡人行商之時耍jian、貨物缺斤少兩被人告發(fā),他就杖四十;而漢人做了這樣的事情就杖二十。 向著自己人當然是個極好的品德,可是你得別讓別人看出來、別落人口實啊…… 現(xiàn)在鬧得自己惹火燒身,關(guān)外商人連連抗議,要求魏室給個說法,有說要撤掉方上凜,還有甚者叫囂著必須殺了他。 云州必須換別人來管。 婠婠在皇邕樓里還和晏珽宗一起商議這事: “咱們當然不能為了閶達人的叫囂就罷了方上凜的官,更別說殺他了,這不是、這不是咱們失心瘋了么!可他到底年輕,這樣多的事情壓在他一個人身上,忙中出錯,也是有的。 ——潘太師?我看他倒更老成歷練,心思細膩,或許可以……” 晏珽宗搖頭:“潘太師從未處理過邊境之事,何況一則他年高,二則他——他也沒那個本事和脾氣,同胡人拉拉扯扯協(xié)商瑣事。這不是要他的老命么?!?/br> 他提筆寫下一個人名來:張垚佑。 “如今河西太平安寧,他在那守著屯軍,閑著也是閑著。把他調(diào)去云州,授云州大都督之職,改方上凜為云州兵馬指揮使,依然叫他在那待著吧。” 張大將軍倒的確是個人才。 文武全能型的人才。 雖說是武將世家出身,但是文官們能處理的東西,他一樣能干得好。 皇帝調(diào)了張將軍去云州,特意準許他帶上兒女妻眷隨行,大約是要讓他常駐那里。 因張將軍再升云州大都督,所以皇帝讓婠婠和太后籌備著去辦,給將軍夫人也加封一層誥命,選個好聽的誥命封號。 婠婠這才知道張將軍的大小家中事。她對這位張將軍的印象還不錯,還有一樁原因,就是張將軍的私德也不錯,據(jù)說身邊從未納過妾室通房侍奉,只有將軍夫人一個人,膝下一子一女,女兒聽說是抱養(yǎng)的,唯一的一子也是這位將軍夫人所生的。 不過晏珽宗事后告訴她,這位將軍夫人其實是二嫁之身,還是他從別人手里搶來的。 “搶來的?從哪搶……” “文壽叁年,先前齊王部下的那些手握兵權(quán)的武將們一個個被人清算奪權(quán),張垚佑是那時早早倒向你爹爹,所以發(fā)了家,才逐漸被重用的。那位將軍夫人,就是他從齊王心腹武將手里搶的。因為那人被你爹爹殺了。只留下無辜妻、女。” 婠婠慢慢張大了嘴:“妻、女?” 他點了點頭,“就是你想的那個意思?” 所謂抱養(yǎng)的那個女兒,其實是他妻子和前夫所生…… 那張將軍還寶貝成這樣? “我記得他從前也不是沒被人彈劾過,唯一一次被人彈劾,就是因為有人說他嫁女兒的嫁妝太豐厚了,恐怕來路不正,是否有挪用軍餉之嫌?我爹爹倒是一笑而過,也沒放在心上??墒撬菚r在我母親面前隨口一提,我倒記住了。” 她沉思許久后,十分嚴肅地評價了一番:“難怪這群人能和你混到一起去,原來都是一路人。張將軍那般寶貝夫人和前夫之女,貼上那樣一份豐厚的嫁妝嫁女,徐侯也對漪嫻前頭沒生下的那個女兒視如己出,將那可憐的孩子風光葬了。做到這個份上,也是難得?!?/br> 不過張將軍做事畢竟不光彩,搶人妻女,她還是不太好評價。 晏珽宗更加嚴肅地否認: “我可沒那般無能。若是我,我就絕對不會叫你和旁人有孩子?!?/br> 婠婠彎了彎眼睛一笑:“那我要是真的有了呢?你要把它殺了?” “你要是真的有……那就是我的親生孩子。誰敢說它是你跟旁人生的,我殺那人就是。” 她撲哧一笑。 “再過一兩個月,就是聿兒的周歲了。咱們在哪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