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8:賜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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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入了臘月,按照過去的舊例來說,帝王禁宮之內(nèi)便開始流水似的擺宮宴,便請宗親文武官僚同享年節(jié)之樂。 加之中宮有孕,是必然要入宗廟祭祀、告之祖先,且擺宴歡慶的。其余特殊情況中,若是當任皇帝心愛的寵妃有了身孕,偶爾也可以享受一下這個規(guī)格的待遇。 然當今的皇后呢,既是名正言順的元配中宮,又是元武帝最為寵愛的寵后,她有了身孕,又時值臘月年節(jié),可謂數(shù)喜臨門,擺得宮宴規(guī)格也是更大的。 為慶婠婠的身孕而擺的第一場宮宴,就在這年的十二月甲子,初六日。司天使說,這是個極佳的良辰吉日。 清晨起來時,晏珽宗帶著婠婠去了奉極殿祭祀祖先,回宮后他喂婠婠喝了小半碗的紅棗燕窩粥墊了墊肚子,讓婠婠脫下厚重的朝服,換了身輕便些的常服,又親自送婠婠去圣章太后的懿寧殿,讓她同諸位女眷們說會話。 類似于壽王妃、謝太妃、荊公的白夫人之類有品級的女眷命婦,自然早早就陪在太后宮里熱鬧熱鬧的。 婠婠至時,命婦們忙不迭起身向她行鄭重的大禮賀喜,跪了一殿的華服貴婦。她淺笑著抬了抬手讓她們起身:“諸位起吧,何須這樣大的禮。” 她也給圣章太后福了福身問安,然后在嬤嬤們的攙扶下,在太后身側鋪著柔軟狐裘的寶座上坐了下來。 貴夫人們一邊謝恩起身,一邊又忍不住偷偷抬眼去看那懷著身孕皇后的氣色姿容。 只見皇后今日穿了身鵝黃鵝黃的貂裘氅衣,氅衣外是江南進貢的唯帝王可用的織云錦為外襯,鮮亮鵝黃的錦緞上細密地繡著龍鳳相戲、姚黃牡丹等華麗繁復的圖案,衣領脖頸處透著一圈暖洋洋白絨絨的貂絨,看上去又保暖又輕便。 皇后孕中打扮地并不格外秾艷,只帶著溫婉適宜的淡妝,發(fā)間一頂十分常規(guī)的鳳冠,脖頸間一串紅珊瑚珠項鏈。 外人起先連蒙帶猜地議論說皇后的氣色肯定不好,只怕沒多久還要小產(chǎn),料她是笑不出來了。 然今日一見,卻覺得這位皇后的姿容越發(fā)鮮妍明麗了起來,高貴地讓人幾乎不敢直視。 看上去就知道這帝宮生活并沒有給她帶來什么煩惱,反而被人滋養(yǎng)地極好:夫君溺愛,婆母疼寵,就連肚子里的孩子都愛惜母親的身子。別的女人有了身孕容貌就會折損,她倒好,懷著皇帝最尊貴的第一胎,也絲毫不見勞累,反而日益嬌美了起來。 片刻后眾人落座,沒說兩句話,大家的話頭都轉到了婠婠的身上,連聲稱羨皇后是天生好命有福之人云云,又說看皇后的面相,此胎必得貴子等等。 楚王妃眼尖,恭順地笑著開了口奉承婠婠:“妾身瞧著娘娘身上的這件氅衣皮子出落得真真是漂亮,咱們這些外人還沒??吹侥?。若是妾身記得不錯,似乎是文壽二十二年的秋日圍獵時,陛下獵得的那只大狐。陛下那時本說要獻給太后娘娘的,因太后娘娘對咱們陛下說:這樣好的東西,還是收著給你日后的媳婦兒用罷。不想今日真穿在皇后娘娘的身上,可見娘娘真是有福之人……” 她的本意是想奉承婠婠,讓她聽聽皇帝和太后有多寵愛她這個皇后,但是這個故事顯然是她聽說的版本,當年的真實情況絕不是這樣的。 但是圣章太后和婠婠有些尷尬地相視了下。 楚王妃還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這么久遠的事情,婠婠幾乎都要忘了。 這確實是晏珽宗做王爺時候獵到的獵物,當時他本來就是要拿給圣懿帝姬用的,但是陶皇后不準,不準他的東西送到自己女兒跟前來,讓人退回去了。 于是南江王又獻給陶皇后,陶皇后當然也不要,還氣得罵了他一句:“本宮稀罕你的東西,你自個拿回去,哪天娶媳婦的時候拿去當聘禮吧,本宮和圣懿不要你的!” ——陶皇后之所以這樣發(fā)飆,是因為那一年的圍獵,太子璟宗身體肥胖之故,什么獵物都沒獵到,還挨了文壽皇帝的一頓嘲諷:“太祖皇帝打天下的時候,要是用你這樣的武將,咱們魏氏哪來今天的江山!”這話就很有深意了,隱隱還涉及太子的儲君地位是否牢固的問題。 于是陶皇后又急又氣,煩悶之下就將火撒在了那個收獲累累出盡風光的南江王身上。 后來也不知道在外面怎么傳成了這樣的故事走向。 當年的陶皇后,便是被人打死也不敢相信,數(shù)年之后,這件被她送走的狐裘還會穿到她女兒的身上。 * 謝太妃含笑凝望著圣章太后和皇后的低聲交談,腦海中卻莫名想到了很多年之前的一個冬天。 那是文壽二十一年的臘月,飄雪的深冬。 那一年,當時的皇后還是面前的圣章陶皇后,圣懿帝姬也還在。陶皇后是天下最尊貴的女人,在她之下,圣懿帝姬就是天下第二尊貴的女子。 按照每年的慣例,陶皇后那日也是這般坐在主位的鳳座上雍容含笑著和下面的妃妾命婦們談話,圣懿帝姬也是這般安靜溫順地待在她身旁。 但是那一年,圣懿帝姬的容色十分不好看,概因幾個月前的秋日里,她才受了寒氣大病一場,醫(yī)官們險些連壽材都要給帝姬備下了……還是南江王提劍砍了那口棺材,用他座下找來的醫(yī)師聞人氏給帝姬醫(yī)治,堪堪撈起了帝姬的一條命。 那時她心里也是淡淡的嘆息,知道圣懿的命是留不長了。就算南江王和聞人氏暫時保住了她的命,兩年三年,她也還是不中用的。 她從未想過圣懿有一天也會有這樣好的氣色。沒想到有一天她那副單薄的身子也能懷有身孕。 到底是被男人的精血養(yǎng)著,承受了人事,就是不一樣的。 那年秋天的一日里,她去榮壽殿探望了圣懿帝姬。當時圣懿帝姬昏睡在榻上,臉色蒼白的幾乎要沒有人氣了,而南江王靜靜地半跪在她榻前,以一種極為異樣的眼神望著她。 隔著簾子望了這么一眼,謝太妃很快就離開了。 這件事情對誰她都沒有說過。 * 哦,若是提起文壽二十一年的冬日,圣懿帝姬郁郁不快,其實也還有另一個緣由。那一年,她最好的玩伴、平陽公主長孫女陸漪嫻,就要出嫁了。 說到這樁婚事,謝太妃覺得自己也很有發(fā)言權。 她當時就沒看好那遠在犄角旮旯的太原奉國將軍府,心里十分不贊成陸世子遠嫁女兒,誰知道后來陸漪嫻在太原過得果真不好呢! 今年七月,陸漪嫻時隔數(shù)年之后從太原回來,當時她那個氣色,奄奄一息,憔悴得和當年病得要死的圣懿帝姬也不差多少了。 謝太妃眼見了都覺得替她心疼,又連連在心中大罵陸世子這個當?shù)脑炷酰H手把女兒往火坑里推。 誰知道就同圣懿帝姬的人生命數(shù)直轉急變讓人不敢置信一樣,淀陽郡君陸漪嫻的人生也是如此。 出嫁了的女孩兒高貴不再,就是一粒魚目珠。 半年前在太原時,她還是太原奉恩將軍府里被婆婆刁難、妾室欺凌、丈夫羞辱、膝下沒有兒女的受氣包正妻,被人磋磨地幾乎快不行了,因為娘家離得遠,又娘不在、爹不疼的,根本無人問津她的悲慘處境。 然后半年后的今天,她是皇后親近的女眷,是太后的養(yǎng)女,是名正言順的郡君,同那個爛泥一般的丈夫和離后,高高在上一如當年,誰不羨慕她的好命。 今天之后,她還會是天子近臣親信、禁衛(wèi)軍虎賁軍統(tǒng)帥徐世守的夫人,威寧侯府的侯府當家主母。 謝太妃淡淡一笑,在心里復盤了一遍她等會該說的臺詞。 就像半年多前和皇太后演戲,推動了陶氏女入宮為后一樣,她今天又接到了皇太后遞來的一出戲本。 只要她老老實實地和太后將這出戲演下去,那么她和她的兒子趙郡王就可以如壽王一般安安分分地享受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