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有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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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今天這樁事,也的確算不上是什么大事。 天下人永遠(yuǎn)都不會是徹徹底底的一張嘴一條舌頭,說出一模一樣的話來。做皇帝就是要做好被人挑刺啰嗦的心理準(zhǔn)備。 而且歷朝歷代也總是不缺這種一根筋的直腸子,什么話都敢扯到皇帝面前來說。按照常規(guī)狀態(tài),當(dāng)皇帝的一項決策得到了大半數(shù)之上朝臣的附和追隨,他們一般也懶得去管少部分持有異議者的喋喋不休,權(quán)當(dāng)給自己留一個寬容大度的好名聲。 哪怕是幾十年前,婠婠的父親要娶她母親做皇后的時候,盡管滿朝文武無有較大的異議,也還是有一些人在嘀咕其實某家某家的千金更好,這是很正常的。不過這種細(xì)枝末節(jié)的聲音,上位者們很少愿意花時間去在乎,就像一陣風(fēng),隨它過去也就罷了。 誰知道當(dāng)今的皇帝卻不一樣。 若是一不小心觸碰到他的逆鱗,他就當(dāng)場變成閻王似的,恨不得提刀剮人。 今天的這場紛爭便是由此而來。 晏珽宗下午時候正翻著臣下上的札子們看,劉某人與其他幾名文臣們聯(lián)名上書的這份奏札就在這個檔口刺到了他心窩上。 他們覺得當(dāng)今皇后并不賢良,將彈劾的矛頭對準(zhǔn)了居于中宮的國母。起先皇帝娶她,他們也覺得若是這位皇后可以代替皇帝孝順太后,討太后歡心,順帶緩和皇帝與他生母之間的關(guān)系,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可是幾個月下來,皇帝與太后之間的關(guān)系雖然緩和向好了,皇后也的確做到了一個孝順兒媳該做到的一切,另一樁事又惹得他們不滿了。 因為皇后受到的專寵太過。和她在一起后,他們明眼都能看見皇帝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 從前的皇帝不近女色,做皇子做親王的時候就沒聽說過他身邊有哪個侍奉的寵姬美妾,一度讓人懷疑他是否是由隱疾。 而且皇帝過去一直推脫婚事,直到如今的年紀(jì),膝下還沒有子嗣。 陶沁婉一進(jìn)宮,皇帝卻立馬沉溺在了她的溫柔鄉(xiāng)中無法自拔。哪怕宮里的消息瞞得再言,宮外的人還是能知道,自打新君的皇后入宮,皇帝除了在她身邊之外,別的女人一概入不了他的眼。 這位過去十六年中一貫不聲不響的皇后,她究竟是何等了得的手段? 加之那日奉極殿立遺詔的事情,消息靈通的世家也多半是聽到些風(fēng)聲的。 于是所有的這些堆加在一起之后,讓有些人開始自作聰明地開始感到擔(dān)憂和后怕,害怕盛寵之下的皇后他日會釀成大禍。 他們給皇帝上書彈劾皇后,以種種捕風(fēng)捉影的見聞來攻訐皇后的不賢良。 沒想到正是拿筷子戳了老虎的鼻子眼,瞬間便觸怒了這位年輕的帝王。 晏珽宗冷笑地攥緊了這份奏疏,甚至都沒讓人把這群人傳召到他面前來,他親自去找他們算賬。 禁宮之內(nèi)也有專門處理國政大事的地方,是以皇邕樓為中心的一片建筑群,每日都會有大量的官員在此當(dāng)值。 他回想起自己那時的心情,就像是民間的一個普通男子,面對誹謗自己妻子的人,他只想到了最原始粗暴的解決方法。 他甚至都沒有想到單純地以皇帝的威嚴(yán)和權(quán)力去震懾他們——因為這種手段在他心中還不是第一可取的,他覺得自己要用最公正的方式去和那些人當(dāng)面理論,讓他們心服口服地承認(rèn)他的妻子婠婠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于是乎晏珽宗拎著奏疏到這些人面前,當(dāng)面質(zhì)問他們,并且隨即和他們大吵特吵了起來。 結(jié)果可想而知,比起口舌言詞,他顯然不是這些讀了十幾年書的文人的對手,在對方的引經(jīng)據(jù)典之下很快敗下來。 氣血上涌,既然和平的手段解決不了問題,晏珽宗憤怒之下便直接對對方拳腳相向。 這一場他贏了。贏得很徹底,把彈劾攻訐婠婠的那群人一個個踹倒在地恨不得親自動手打死。于是周圍各館中正在當(dāng)值的、處理庶務(wù)的官員們?nèi)淮颂幍膭屿o吸引了過來,一個挨著一個的跪在一邊勸皇帝冷靜云云。 晏珽宗能冷靜么?他都要氣死了。 萃瀾和鄭德壽無奈這才出來找到婠婠跟前去,求她來勸勸皇帝。 原本這只是一場很小很小的、小到不值一提的事情,晏珽宗倘或不悅,直接把這些人的奏疏隨意批上兩句話發(fā)還下去就是,但是在帝王一怒的催發(fā)下,很快便鬧得沸沸揚揚,惹得人心浮動。 婠婠看見的那幾個快要撞柱的老頭子,就是在勸皇帝恪守君臣之禮,作為君王即便再不悅,也不能隨意對臣子動輒連踢帶踹。但是晏珽宗當(dāng)時沒聽,于是他們就氣得也要撞柱,尋死覓活了起來。 * 每皇帝至處,必有史官捧筆墨相隨。是而方才皇后疾聲陳詞,左右史官提筆全數(shù)記下。 婠婠深深呼出一口氣,繼續(xù)看了下去,后面的話她大約猜也能猜得出來,不過就是為了當(dāng)今皇帝膝下沒有兒子在這著急罷了,外加一宗,就是他對皇后的過分寵愛,讓他們心感不安。 她知道為什么這些人對自己不滿了。 因為晏珽宗對她的專寵,因為她沒有賢良大度地勸諫皇帝早日廣選嬪御充盈六宮、為他生養(yǎng)子嗣。 固然晏珽宗治下的文武官僚們大多都對皇帝選擇的這位皇后贊不絕口,為了迎合皇帝的心意而吹捧他們是如何天造地設(shè)的一對,可是也難免有人對此不屑一顧,將靠著一張臉上位的陶沁婉當(dāng)作是什么紅顏禍水。 婠婠攥緊了堆迭在一起的那幾張紙,心中有千百句話想說、想為自己辯解,一時又說不出來,讓她幾乎嘔血。 幾息后,她握著那份奏疏向前方深深拜了下去,但心中拜的從來都不是晏珽宗,而是她晏家的萬里江山社稷。 “妾雖無參政之能,卻不敢不讀古來圣賢之書、通曉明君之道。臣下勸諫進(jìn)言,妾身為中宮,有則改之、無則加勉,不敢心生怨懟。劉卿所言,妾深自省之,深自省之!必不忘日日三省吾身。今妾所勸,不過是望陛下息怒保身。古語云:慮壅蔽則思虛心以納下,罰所及則思無因怒而濫刑。妾愿陛下垂拱而治,天下歸心?!?/br> 皇后頭頂?shù)某嘟瘌P冠在日光下散發(fā)著耀眼奪目的光彩,她娉婷而立,嬌柔身軀中帶著一股男子亦為之汗顏的堅毅和挺拔,臣下們望著她的背影,只覺得猶如懸崖之上一顆昂首直立的高貴蘭花。 這當(dāng)中很多人也是第一次見到當(dāng)今皇后的玉容真面,坦白說來,皇后的姣好姿容固然讓他們心底為之震撼乃至心神蕩漾,可更多的,卻是被她周身的氣度所折服。 倘或不是因為帝王潑天的雨露恩澤給她帶去了幾分妖媚的污名,其實當(dāng)這樣一個女人站在他們面前的時候,真真切切地滿足了他們對一國之母的所有幻想,如佛前靜靜盛開的一株玉芙蕖,圣潔高雅。 再聽皇后所言,又不經(jīng)嘆服荊公府上對她的精心教養(yǎng),顯然不是將她扔在了浙江的寶蓮寺中便不聞不問了的,必也悉心以圣賢之道教誨她學(xué)問。 * 說完后,婠婠咬著牙關(guān)起了身,她不想再理會這滿殿的如夜鷹一般偷偷審視她的目光,向晏珽宗遙遙一拜施禮后就要離開。 程酂和楊思率立馬帶頭向她跪拜,群臣立馬跟著三呼皇后千歲圣德。 婠婠搖了搖頭:“本宮哪有什么德、什么賢。自古被臣下們追著批評勸諫的帝王尚且不在少數(shù),本宮只是君后,倘若連這點言詞都受不得,還來做什么中宮!千古之后,是非對錯又是如何,誰知道呢?興許后人眼中本宮就是以色搏寵、一無是處的妖后禍水,卿等直言進(jìn)諫,就是忠臣脊骨、流芳百世!” 程酂等人立馬接口說不敢,說皇后萬不可如此自謙等等,用盡了心思捧婠婠。 晏珽宗心都疼碎了,不過是因為在眾人面前,他知道婠婠愛惜顏面,所以沒再做出什么出格的舉動,否則他早就拔劍殺了這群賤人,然后抱著婠婠離開這里。 他愛她愛得那般刻苦銘心,從未想過有一天會讓婠婠在這里被別人說三道四,他自己尚且舍不得碰她半根小指頭! 頭頂沉甸甸的鳳冠壓的婠婠頭腦一陣眩暈,脖頸間也十分酸痛。只在某一個瞬間,她就失去了全身所有的力氣,身子一軟便栽倒了下去。 還不等她跌到地上,晏珽宗飛身上前將她橫抱在懷中,又慌又氣之下,他的十指都在發(fā)顫。 皇帝回首瞥了一眼烏壓壓跪了一地的人,忍住暴怒的情緒扔了一句話給他們:“倘或皇后有恙,你們自備白綾還能體面些留個全尸!” 說罷他便頭也不回地抱著婠婠離開,將她帶回了坤寧殿。 知道皇后昏倒了,女醫(yī)吏們趕在帝后二人來之前就候在了坤寧殿的寢殿里準(zhǔn)備為皇后診脈。 婠婠面上的血色幾乎退得一干二凈,唇色都泛起了白。她頭戴著華麗繁復(fù)的鳳冠,金玉絲帛之下的這張小臉卻脆弱得讓人格外憐惜。 回到寢殿后,晏珽宗抱著婠婠讓她靠在自己懷中,婢女們很識眼色地上前為昏迷不醒的皇后摘下了頭上的各色發(fā)飾和耳環(huán),解下她盤梳起來的長發(fā),又為皇后脫下了鞋襪。 晏珽宗這才將她放在榻上,一邊宣女醫(yī)吏來為她看診,一邊將她的外袍解下,讓她睡得更加舒服一些。 可是當(dāng)他脫到婠婠的里衣時,卻不由得頓住了。 她的雙腿之間氣若游絲地滲出了一些血跡,可是論日子,今日又不該是她的月事。 晏珽宗皺著眉讓婢女們?nèi)ト頍崴碜雍透蓛舻囊律?,他要為婠婠更衣擦拭身體。 一邊正握著婠婠的手腕為她診脈的女醫(yī)吏們見到皇后似有下紅之癥,神情頓時大變。她們也是貼身服侍皇后的人,自然知道皇后的月事是什么時候。 趁著皇帝還不太注意,幾個女醫(yī)交換了番神色,相繼上前為皇后診脈。 皇帝回過神來,等了許久不見她們說話,忍不住有些著急:“皇后的身子究竟是怎么了?是不是受了氣被刺激到了?要緊么?” 女醫(yī)們略有遲疑,還是恭敬地拜了下去,回道:“陛下,娘娘的身子約莫是有了身孕了。只是還不足月,脈象微弱,臣等愚鈍,并不敢十分確認(rèn)。只待小心將養(yǎng)一兩個月,坐穩(wěn)了胎氣,是時方能真真切切確定了。” 晏珽宗瞳孔微震:“她有身了?” “是,只是陛下恕臣等直言,娘娘的胎相極為不穩(wěn),還不足月便添下紅之癥,只怕是有要滑胎小產(chǎn)的征兆。龍子在娘娘腹內(nèi)……只恐臣等才疏學(xué)淺,不能十分確定為娘娘保住。” 所以在診出皇后有身孕時,她們并沒有第一時間高高興興地向皇帝道喜,等著皇帝的賞賜。 而是深深的后怕。 皇后有孕了,可是并不一定能保得住這個孩子?;实鄣牡谝粋€孩子,他的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