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7:婠婠的小金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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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昨夜經(jīng)歷了怎樣的混亂和顛倒,新婚后的第三日,七月初七的早晨,婠婠起床梳妝后還是那副高高在上、雍榮華貴的皇后的樣子。 她今日戴的是一頂金鑲寶珠點翠龍鳳冠 金冠通高二寸多厘米,口徑三寸半厘米,重近二兩。由粗金絲做成上小下大的贊尖式圓框,框架當心一只金累絲鑲寶的大鳳,其下貼口沿一溜五只金鑲寶小鳳在前,一溜金鑲寶細花在后,又以大小不等的金細花自第二行起依次推向上方,且節(jié)節(jié)收束,端處則以一族寶細花結成一朵而關頂。 這頂金冠的尺寸不算太大,而剛好可以扣于高髻之端。與冠同出的尚有一對金累絲鳳髻,口銜東海之珠,插在婠婠的發(fā)髻間熠熠生輝。 鳳冠的內面刻著一行小字“晏然百年”,又有一行更小些的字刻著“金銀作局司寶司元武元年正月二十日內成造玖成色金貳兩外焊貳分”。 元武帝一早去聽了朝會,這陣子正在皇邕樓聽朝臣們議事。 皇后起身后先去千秋宮給太后請了安,而后回到自己宮中用了點早茶,隨后接見了自己母家的親眷。文賢郡王和郡王妃,也就是新皇后的祖父母,還有她的父母及嫡親的哥嫂。 一家子陪皇后說了會話,到了點,老公爺是個最謹慎克己的性子,起身同皇后告辭后就領著一家人回府了。 宮里的賞賜頗豐,是按照舊例賞賜給新皇后家人禮物的兩倍還多,還新添了皇帝御賜的諸物,還有皇帝欽賜給文賢郡王的朝珠一串,可謂是圣恩隆重之至矣。 陶家一家人走了之后,婠婠閑著無事,可距離傳午膳的點還早著呢,她便命人去皇后的庫房中取了她的陪嫁單子和皇家賜給皇后的聘禮單子來看。 現(xiàn)在她也是個資產(chǎn)豐厚的小富婆了。 從前母親為自己準備了許多的陪嫁物什,從她剛出生起,有什么好東西到了母親的手里,她就開始一件件地為自己攢起來。后來圣懿帝姬這個身份不復存在了,帝姬的嫁妝就又都回到了太后的手中。這其中還包括先帝留給帝姬的許多東西。 魏朝不是個小氣的王朝,按魏室禮制來說的話,帝王及帝王子、兄弟們娶正妻,皇家是要給女家出一套完備的嫁妝再加一套完備的聘禮的。沒錯,不論女方家中塞多少私下的體己錢給自家女兒,皇家都要在除了應有的聘禮之外再給女家準備嫁妝。 也就是相當于要給雙倍的聘禮。 婠婠入宮之前,為她準備聘禮和嫁妝的事情都是由皇太后一個人裁決的,元武帝只能決定再多給多少,而絲毫不得刪減——當然了,他也舍不得刪減,恨不得給婠婠的越多越好。 于是婠婠現(xiàn)在手中的小金庫有好幾個來源。 第一就是禮制里元配皇后入宮時應該得到的聘禮。其中琳瑯滿目的包含了各種東西,金銀都是最俗的,玉器也不少,其中還有各種小物件,例如什么酒器、桌椅、香包、鞋襪等等應有盡有。 第二則是皇家配給新皇后的嫁妝,也是從皇帝的內府庫里出的。 第三是陶家給新皇后出的嫁妝妝奩,即便皇家說了配給嫁妝,但是他們這樣的大族也不可能讓女兒空著手入宮徒惹人笑話的,而且陶家的家底本就豐厚,給她配一套皇后的嫁妝也不至于傷了他們的皮rou。 第四是禮制里規(guī)定的皇后每月可以得到的俸祿,也就是月錢。 晏珽宗即位之后把以前規(guī)定的皇后和太后的奉養(yǎng)都提高了數(shù)倍,按前例,皇后年例是一千兩白銀,每月還不足百兩,太后則是月銀五百兩。 現(xiàn)在婠婠每年可以從官中得到五千兩銀,每月約四百一十六兩,而太后則是每月兩千五百兩銀。 但太后說自己每月只留五百兩已然足夠,剩下每月兩千兩也都私下賞給婠婠用來賞人或是添置什么東西。 這前四樣雖然是獨屬于皇后的東西,可以由皇后隨意支配、拿去賞人,但是卻是記在官中的東西,是有專人登記入冊的。 可以把它類比成一個官員擺在明面上的俸祿。雖然這是你的,你也可以隨便花,但是你有多少錢大家都盯著呢,你也不好太不明不白地給它花完了,要不然人家心里總會有些議論的。 但后三樣是完全意義上的屬于婠婠的私房錢,她可以拿在手中隨便花,別人也不知道她手頭到底有多少錢。 第五樣收入是她舅父荊公從那些豪商大賈手中得來的孝敬錢。這也算不得剝削民脂民膏,因為荊公自認為自己從未拿權勢欺男霸女過,都是那些大商人求他辦事,硬要把錢塞給他的。例如求他拿點那些商人所販賣的瓜果花草胭脂水粉釵環(huán)之類的送進宮給宮里的太后皇后她們用,借以給自家的生意宣傳一番而已,好讓他們能出去吹吹牛,說自家的東西在御前也被用過。 這算是筆巨款,而且都是真金白銀,拿著方便,花出去也方便,特別適合給婠婠用來在節(jié)慶的時候打賞宮人們。 娘家再親也比不過親女兒親,大抵聰明些的母親都知道如何抉擇。所以婠婠入宮之前,太后就家書告之兄長荊公,讓他把這些年吞下去的銀子好好吐些出來,留給她女兒入宮之后用。 荊公也不敢有所隱瞞,例如這次婠婠的冊皇后禮,他從各地商人那里弄來的錢九成九都原封不動地塞進了婠婠的小金庫里。他自己只留了個辛苦費和“手續(xù)錢”。 第六樣則是原本就屬于圣懿帝姬的那一部分妝奩,是太后攢下來和先帝預備的一部分。圣懿帝姬薨逝后,這些東西又回到了太后手中代為保管,太后又拿給了婠婠。 第七樣,也是最令婠婠感到意外的,是晏珽宗全權上交給她的那些“婚前財產(chǎn)”。 晏珽宗在登基之前干的是頂辛苦的又風險最高的活——四處行軍打仗,但也是油水最豐厚的差事。這得首先聲明一番,克扣將士們軍餉的事情他是八輩子都干不出來的,而且膽敢克扣軍餉的將領一經(jīng)被他查處,都是不留情面立即處死。 但他自有自己的生財之道。 第一是向死人要錢。 仗打到哪,他就挖到哪,前朝八代的王侯將相墳墓陵寢都讓他挖了個遍,什么金銀器皿全都洗劫一空。他以前還挖到過一個西周天子的玉璽,拿來獻給先帝,說留著放在先帝的陵寢里做陪葬之用。 先帝高興得不得了,但他心里知道是自己兒子挖人家祖墳挖出來的,還是有些不好意思,佯怒曰:“此子不學無術,有傷天和!” 晏珽宗立馬請罪道,說這是打仗時候深挖溝壕,將士們挖出來的。 三軍將士都說,此物既在魏朝又現(xiàn)了世,說明當今天子是真正的神龍?zhí)熳樱駝t過去秦漢隋唐宋五代諸朝的時候怎么沒有天子能見到它呢? 先帝大悅不已。 打卡契的時候,卡契王陵也都被他洗劫一空,祖墳都刨得不剩了。 晏珽宗還缺德地喜歡把各朝各代、五湖四海、番邦蠻夷之國墓葬中挖出來的陪葬寶器——他實在賣不出去的那一部分,拿去給討先帝歡心,說是尋來萬邦千朝百代之寶物來添飾先帝陵寢。 也難怪婠婠的君父當年被哄得如此喜歡這個嫡次子。 不過這些事就說遠了。 他第二個本事就是向活人要錢。 這就很容易理解了,一來是破敵國城的時候,敵國王室宗親豪商顯貴們也都讓他洗劫一遍,二則就是自己手底下派專人同外界通商賺取利益。 總之,那時候晏珽宗手里的財物豐厚到讓婠婠都不可思議的地步。 這些錢他花出去了很大一部分,用來養(yǎng)他最心愛的戰(zhàn)馬和鐵騎,還有冶煉兵器軍刀等等。擴大他的嫡系軍隊力量。 就這他還是剩下來了好多錢。 婚前,他將自己的私庫全都交到了婠婠手中,說是給她用著玩或是賞人之用。 說實話,婠婠屬實是沒想到晏珽宗對自己有這么大方。 見她一臉震驚,晏珽宗不以為然地輕輕捏了捏她的臉頰: “男人掙的錢本來不就是給自己媳婦花的,你就安心拿著吧,也不多,就當給你打兩副頭面戴戴的?!?/br> 這還不多,婠婠暗暗腹誹。 她現(xiàn)在都快要富可敵國了。 古代大部分王朝的帝王是有國庫和私庫——也就是內府庫兩個庫房的。 帝王的大部分用度,例如給自己身上的花銷,還有他的太后、皇后、后妃嬪御們的月奉銀兩,包括以后給自己閨女添嫁妝、給自個兒子娶媳婦等等的錢,還有日常賞賜自己的寵信的臣子等,都是從內府庫出的。 如果一個皇帝稍微愛惜點自己的名聲的話,輕易是不敢為了帝王后宅私事動用國庫錢兩的,因為一旦動用國庫的錢,六部的官吏尤其是戶部那邊都有權過問和上諫。 那能不能用呢? 能啊,皇帝當然能用,只要他豁出去了,不愛惜自己在史書上的聲名,他就完全可以用,最不濟直接把六部的官員砍了個遍,然后再派聽自己話的太監(jiān)宦官去任職,國庫想怎么開就怎么開,這些錢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但是當一個皇帝臉皮都不要到了這個地步的時候,基本上離亡國也就不遠了。 …… 婠婠覺得很心累。 她面前擺了厚厚的一摞文書,全是她的一個人的小金庫資產(chǎn),但她翻了半天也看不完這些東西到底有多少。 早上去見母親的時候,母親催促她趕緊把這些東西給理一理,馬上那些地方宗親們接連抵京,入宮拜見她這個新皇后,到時候少不了給她獻上禮物討她歡心的,她也得找東西賞人,而且找些什么東西,見了不同品級的宗親女眷該賞些什么東西,也都是有講究的。 午間用膳時,見婠婠仍是一臉悶悶不樂的模樣,似乎仍是計較昨夜他的孟浪無恥,晏珽宗就提起今日是七夕佳節(jié),又兼皇帝新婚之喜,整個七月份皇城的宵禁都是沒有的,百姓們可自由游樂一整夜,問她晚上想不想和他微服出去逛夜市。 婠婠自是想的。 她從未逛過皇城里的夜市,只是聽人說過外頭的熱鬧和繁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