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9:事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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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還是那一日,方上凜從云州派來的幾位家奴向妙寶獻上了一路護送而來的禮物,幾人在京中略歇了歇腳,這便趕著回云州去繼續(xù)伺候侯爺了。 待他們?nèi)汲隽顺呛?,妙寶這才敢繼續(xù)去酒樓與周澈相會。 但是她沒有想到的是,這些人實則并沒有全部離開。 有人悄悄留了下來。 * 這個人姓李,叫李進財,并非方家家生的奴仆,而是小時候買進來的。 他的父母都在京中住著。 李進財還有一個幼妹,如今也已到了議親的年紀。 這年六月里正趕上李進財母親的六十歲壽辰,想到多年來跟隨方侯爺遠在云州關(guān)外,別說給母親慶壽了,就連父母家人的面兒他都沒沾過幾回。 因此這李進財在和其他同伴們一起出城之后,小心地與臨頭的那個管事商量道: “您且容小人在城中多留幾日吧,待小人給母親過了壽,也親自看看我那未來妹婿的品行,能安了心,小人定快馬加鞭趕上來,不會耽誤了兄弟們的腳程的?!?/br> 幾個同行的奴仆們聽了這話,也心中感慨動容,又見這李進財素日是個老實本分的人,干活沒有出過錯,那管事的略一沉吟,就揮手道: “無妨,既如此,你就私下多留幾日吧。便是到時候追不上我們,我們回去小心回稟了侯爺,侯爺約摸也不會怎么罰你的?!?/br> 那李進財遂千恩萬謝地回城去了。 待李進財轉(zhuǎn)身走了,管事的又“誒”了一聲將他喚回來。 “我還有一個法兒教你,你這幾日在城里陪著家中老太太,也可私下打聽打聽我們侯夫人平日都喜好做些什么、玩些什么,譬如夫人她往常愛聽什么書、看什么戲。 回去后回稟了侯爺,你就說,你留在城中是為了替侯爺小心窺探夫人平時的喜好,看看夫人都喜歡什么,好叫侯爺方便討好了夫人。 侯爺若聽了這話,雖則面上斥你多管閑事,可是心中定不會怪罪了。” 李進財心中思量了下,待反應(yīng)過來后頓時歡喜不止,只差不曾磕頭了: “還是張大哥心中有謀劃!” 這李進財便回了城內(nèi),又折身回了自己父母在胡同里的家。 父母meimei見他又能回來多住幾日,當(dāng)下也是一家人高興不已。 李進財便與父母說起過兩日為母親慶壽的事情: “兒子心里想著,想在那會仙樓的樓下包兩張桌子,請咱們一家子和我那妹夫毛家的一家老小都來聽個戲,吃個茶,實在是體面老人家過壽的消遣。 一則那里清凈體面,雖然是酒樓,可是meimei和毛家那沒出門的兩個姑子也能去玩,顯得咱們思慮周全,又可叫咱們看看那毛家小姑子是不是個尖利不饒人的主兒。 二則我聽說我們家那位侯夫人近來也喜歡去會仙樓聽?wèi)?,若是碰巧她那一日也在,兒子興許還有臉面,請侯夫人下樓來坐一坐,侯夫人一來,那毛家以后必不敢小看了我們?!?/br> 李家父母見他想得周全,心中高興,又有些惶恐: “兒啊,可是在那會仙樓里聽?wèi)颉偛皇卿亸埩诵??而且,那方家的侯夫人,真的能給咱們這個臉嗎?” 李進財安定下自己的父母:“母親六十年來才好好過一個大壽,有什么鋪張不鋪張的?至于那夫人,她便是不愿意來,聽說母親過壽,也少不得賞賜些什么東西,就當(dāng)是看我伺候侯爺二十多年的臉面了?!?/br> 李家父母這才沒有多言了。 想到兒子要帶自己去大酒樓里唱戲聽曲,過一回富貴人家老太太的譜兒,李母提前好幾晚就開始美得睡不著覺。 李家也早早給毛家下了請?zhí)印?/br> 到了李母過壽的這一日,李、毛兩家人午間一起吃飯喝酒畢,兩家人便包了車趕去了會仙樓里。 會仙樓叁樓往上的尊貴包廂都不是一般人家花費得起的,像李進財這樣咬咬牙攢了兩叁個月月錢才舍得帶母親一大家子來聽個戲的人,也只能在一樓的大堂里包下兩張桌子而已。 但是即便這樣,李、毛兩家人也已經(jīng)佩服不已,兩家人都把自己壓箱底的好衣裳穿了出來。 待落座后,李家父母就和毛家父母說起了話,李進財?shù)膍eimei也和毛家的兩個小姑娘坐到一塊玩耍,互相熟悉熟悉,李進財則是坐到了自己未來妹夫的邊上,打量著這個妹夫的人品。 見會仙樓里來來往往的美貌婢女們端茶倒水,那毛妹夫都視若無睹,只顧著小心翼翼地時不時偷看坐在邊上那桌李家meimei,李進財心中感到十分滿意,心情也是極好,想這妹夫應(yīng)當(dāng)不是什么好色之徒。 臺上的戲子伶人唱到最高潮處,李進財借口小解,偷偷溜了出去。 他早就看見了停在外面的方侯府里的馬車,知道賀夫人今日也在這酒樓里聽?wèi)颉?/br> 李進財便想偷偷地溜上叁樓,去賀夫人所在的包廂外面給她磕個頭,告訴她自己母親過壽的事情,再看看能不能請動賀夫人略抬玉足,可以下樓去坐上片刻,聽半刻鐘的戲。 他也有自己的小心思。 假如能請動賀夫人親自到來,即便她坐上半刻就走,那也是給了他們家很大的臉面。 日后毛家人以為他們家在侯府里有臉面,肯定也不敢欺負了他meimei的。 這到底是他私下干的勾當(dāng),他不知會不會攪了賀夫人的好興致,所以上樓梯的時候還偷偷摸摸的。 ——因為這樣的話,假使賀夫人拒絕了他,樓下的毛家人也不會知道,不至于使他在毛家人面前丟了臉。 然而當(dāng)李進財踏上叁樓的樓梯時,會仙樓里的管事便立馬將他攔了下來。 那管事的打量了一番他的穿著,眼神中微微露出一絲了然于心的不屑: “郎君,咱們這叁樓往上都是貴客,輕易打攪不得的?!?/br> 言下之意就是不是什么人都能上去的。 你想上去,必須先付了錢,定了包廂,然后再由酒樓里專門的婢子小廝領(lǐng)上去。 李進財沒想到還有這么一出,他臉上紅了紅,靈機一動地取出自己懷中的對牌,遞給那酒樓管事的看了: “我是彭城侯府里伺候的人,因是我家夫人在樓上聽?wèi)颍@會兒正有事要尋,所以我這才……” 那管事仔細看了他的對牌,看確實是彭城侯府的人,想到賀夫人今日確實是過來了,面上這才掛上幾絲敬意。 “哎呀,原是府上的人,方才是我失敬一二了,您家夫人就在那間廂房里頭……” 因彭城侯夫人近來的確多來此間,管事的心中有數(shù),給他遙遙指了個方向,便放心地放他上去了。 李進財身上冷汗直冒,已經(jīng)開始有些后悔自己心中打著的小算盤了。 但是人來都來了,他只能硬著頭皮尋過去。 這會仙樓的叁樓看起來空蕩蕩的,雖然寬闊奢華,但是樓臺欄桿上并沒有什么端茶婢女來回走動。 ——這是因為酒樓東家仔細考量過,害怕這些婢女們來回走動的聲音打擾了貴客聽?wèi)虻呐d致,便別出心裁地想了個主意,在每間包廂里都垂直掛下了一個鈴鐺。 貴客有要事使喚酒樓的婢子小廝,只需搖鈴鐺就是了。 反過來的意思是,假如沒有人搖鈴鐺,除了新客人上樓來,外面的走廊里基本上不會有什么人走動的。 假使今日不是那個酒樓管事為李進財指了方向,外頭的人即便路過這些包廂,也不會知道里頭坐了哪些人。 妙寶所在的這間包廂名叫“春華綽約”,李進財在外頭立下了,直接敲門自然是不敢的。 他努力吞咽了一番口水,自己給自己打了打氣,然后慢慢撩起衣擺跪下,想著先磕了頭,然后再開口請安,等著賀夫人聽到了再回話。 然而就在李進財預(yù)備著腦袋磕到地上的時候,那包廂里卻忽然傳來了一個女子說話的聲音。 “這幾日皇后娘娘總是宣我和徐侯夫人進宮說話,恐怕接下來半個多月要不得閑見你了。” 似有個男人悶悶說了聲“好”。 那女子又道:“皇后娘娘產(chǎn)后一個多月沒有見人,怕是也憋得慌了。我每每進宮都要準備些時興的小玩意兒、趣事笑話兒去哄娘娘開心。” 她輕笑一聲:“阿澈哥哥,你現(xiàn)在有沒有什么笑話要說給我聽呢?” 門外,李進財?shù)男霓Z地一下炸開,大腦都發(fā)了懵,險些立不住自己的身體。 不一會兒,里頭的那男人又開口說話: “前些日子他從云州派了人來,你已經(jīng)嚇得好幾日不肯出來見我了,現(xiàn)在又要去忙著討皇后歡心么?” 妙寶哼了聲, “不然呢?皇后可比他可靠多了,他能休了我、攆我出府,皇后不會休我,他會罵我下賤yin婦,皇后也不會這么罵我。 他現(xiàn)在在云州的事我一概不想管,便是弄出十幾個庶子庶女我也不怕,我只管捧住了皇后,給我的瑤瑤和璍璍覓得好夫婿就是了?!?/br> 這扇大門的隔音效果本來還是不錯的,唯獨門底下有條透了一線光的小縫。 又恰好李進財是跪趴在地上的,幾乎將耳朵貼在了那縫上,這才叫他聽得了里頭的一點動靜。 李進財當(dāng)下是心鼓如雷,一萬個悔恨自己貪多不足,為什么要上來找賀夫人。 這樣的密辛隱晦之事,只怕多少世家大族里也少不了的。 世上男子愛偷吃貪歡,但也并非所有的世家貴婦女子就都被規(guī)訓(xùn)了一心一意要替丈夫守身如玉的。 赫赫揚揚齊聚住在一起的名門大族里,誰家沒有幾樁公媳叔嫂之間的傳聞? 然而這些丑事再怎么傳,也都是一個姓兒一個家里的人弄出來的。 歸根究底來說,除了一個家里的親戚,大部分女子也沒有別處去認識自己丈夫之外的男人。 可是賀夫人…… 她是一個人帶著兩個女兒住在京中的。 侯爺也沒在府里留下什么兄弟叔伯的外男親戚啊。 那這個賀夫人口中的“阿澈哥哥”,到底又會是誰? * 李進財小心翼翼地擦干了自己額前的汗珠,小心離開了這間“春華綽約”包廂的門外。 下了樓后,他決口不再提賀夫人的事情,面不改色地為母親慶生畢。 當(dāng)晚,他甚至來不及在家中多住一晚就著急地出了城。 李母有些心疼:“一晚都不多住了?” 李進財囫圇打發(fā)了母親:“恐侯爺那里有差事派遣?!?/br> 他星夜打馬啟程,在叁四日后就追上了前面的大部隊。 管事的張忠沒想到李進財回來這么快,見他臉色極差,還有些憂心地關(guān)心了兩句: “怎么李進財,可是你瞧見你那妹婿人品不行么?” 李進財拉著張忠的到偏僻處說話,撲通一聲就給張忠跪下了,紅著眼眶許久說不出話來。 張忠一時也是心下納罕,連問了幾句: “進財,你這是怎么了?還是家中有了困頓,要跟兄弟們借錢應(yīng)急?你若有要幫襯搭手的地方,自說了才是,跟兄弟這樣磕磕跪跪的算什么!” 李進財緊緊盯著張忠的眼睛,最終咬牙與他道: “張大哥,我在會仙樓里,撞見了……” * 良久,那個一言不發(fā)地變成了張忠。 張忠解下腰間的酒囊,狠狠給自己灌了一壺酒,這才狠狠道: “李進財!因為你平時和我們不敢有一句虛話,沒有干過半件投機取巧的事兒,所以我們兄弟從前都信你的話! ——你可知道那是夫人!她不是你可以隨意誹謗污蔑的人!” 李進財?shù)椭X袋: “憑空污蔑夫人于我有什么好處?我并沒有什么jiejiemeimei在侯爺跟前當(dāng)通房姨娘,求著我去幫忙要斗倒了夫人來爭寵的。 那是因為侯爺給了我們一口飯吃,所以我忠于侯爺,才將此事說給張大哥聽,叫張大哥裁奪著告訴侯爺?shù)摹7駝t我寧愿不淌這趟渾水,豈不省事?!?/br> 張忠沉聲問他:“這事兒你還跟誰說了!” “只告訴了張大哥一個人?!?/br> 張忠與李進財兩人在偏僻的密林中無言坐到天明。 翌日,張忠沉著臉在路過的鏢局那里買了一只獵鷹的跑腿,叫這獵鷹寄了一封信送到云州去。 這種鏢局在各個州郡都有分鏢局,而獵鷹識得各個鏢局之間的路途。 張忠買了最快的那趟獵鷹傳書,只需叁日,日行數(shù)百里的獵鷹就可以將他們的緊急信件送到云州。 遞了銀錢給鏢局的時候,李進財始終站在張忠的身邊。 張忠出來對他說道: “此事若是假的,那自然再好不過。你我二人誹謗夫人,不論被侯爺如何打殺,都值當(dāng)了。 若是真的,咱們?yōu)榇说米锪朔蛉艘彩侵档玫?。總好過日后從別處捅出來, ——叫她……污了侯爺一世的聲名?!?/br> 李進財悶悶點頭。 張忠拍了拍他的背:“我寧愿是假的,可以和你一起被侯爺打死才好?!?/br> 于是旁話不談,他們一行人繼續(xù)趕路。 叁日后,云州鏢局的人接到了那份獵鷹送來的信,當(dāng)下又由云州鏢局的人送到了方經(jīng)略使手中。 方上凜彼時剛剛視察完六鎮(zhèn)回來,滿身疲憊塵土。 聽聞奴仆們動用鏢局為他傳信,他當(dāng)下感到一陣不安,第一反應(yīng)是害怕賀妙寶或是女兒出了什么事。 所以連擦一擦臉上的灰塵都來不及,一手握著劍,剩下那只手單手拆開了信來看。 * 五雷轟頂。 明明是炎炎暑日,他卻像是被人迎頭潑了一盆冬日寒冰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