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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 沉晴顏要找的那姑娘與陳靜靈未婚夫一個住村東頭,一個住村西頭。 等沉晴顏幫陳靜靈送完腌菜,大部分人家都吃已經(jīng)過了吃午飯的時間。 “沉妹子,我?guī)氵^去吧。”陳靜靈送完腌菜,也不和她那好久未見的未婚夫道上幾句思念,就急著跟上要去找人的沉晴顏。 “沒事,我自己去就好?!背燎珙伒溃骸澳銊偛挪皇墙o我指過那戶人家了嗎,我記得清楚,我自己就能去。” 她瞥了一眼陳靜靈身后跟著的梁久,道:“靜靈姐跟梁久哥也好久沒見了,本來請你帶我來這里就已經(jīng)很不好意思了,要是破壞了你們的二人時光,我會更過意不去的。” “那你一定要小心啊?!标愳o靈握著沉晴顏的手,擔憂道:“我就在梁久家等你,你要是兩個時辰還沒回來,我就去找你。” “好?!背燎绱鸬馈?/br> 清水村比月牙村還小,沉晴顏從村西走到村東,也就是兩叁盞茶的時間。 走到先前陳靜靈給她指的那戶人家前,沉晴顏抬手在那貼著門神畫像的木門上敲了叁下。 沉晴顏敲完,里面就有男人大聲喊了一句:“采鈴兒,去開門!” 聽見里面的人已有開門的打算,沉晴顏便后退一步,嘴角動了動,擺出了平時自己慣用的微笑。 鄭采鈴開門時,看到的就是一個柔柔弱弱、但臉上掛著充滿親和力的微笑少女。 出身不同的人,看起來也大有差別。雖然沉晴顏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沉府七小姐了,但從小的受過的禮教與姿課卻從未忘失。 加上李暻之從未短過她物質(zhì)方面的需求。從衣料到首飾,再從臉皂到熏香,樣樣都不比她在沉府時用的差。 這般精細養(yǎng)著的沉晴顏,只是站著,就已經(jīng)跟這僻野窮鄉(xiāng)的環(huán)境格格不入了。 鄭采鈴不認識沉晴顏,但沉晴顏看著也不像個壞人,于是她沒叫人,只是皺眉問道:“你是誰?敲我家門做什么?” 鄭采鈴以為這是哪家的大小姐出行,結(jié)果出了什么意外,來附近村子找人幫忙的??蓪γ嫒擞恍?,開口問道:“您好,請問您家是不是有一個跟月牙村夏家訂婚的姑娘?” 聽見沉晴顏說月牙村夏家,鄭采鈴的眉頭皺的更深了。 她疑惑道:“是,那個人就是我,怎么了?” “是這樣的?!背燎珙伒溃骸敖鼇碛行╆P(guān)于月牙村夏家大兒子的流言,我聽說那些話還影響到了你們兩家的關(guān)系,所以我才會上門叨擾您家。” “你是誰啊,這些事跟你有什么關(guān)系?”鄭采鈴一聽沉晴顏說完來意,心中騰起怒火,語氣也比剛才沖了不少:“你是夏家找來的說客?” “不是?!背燎珙佪p聲道:“我就是那個跟夏家大兒子傳有不正當關(guān)系的女子?!?/br> 鄭采鈴一愣。 “我這次上門,主要是為了道歉也不能說是道歉,畢竟都是些不切實際的謠言罷了?!背燎珙伨従徴f道:“你就當我是來澄清的吧,我有些話想對您說,不如我們找個可以長談的地方好好聊聊?當然,站在這里我覺得很好,只要您愿意抽出時間聽我說話,我就已經(jīng)很感謝了?!?/br> 鄭采鈴看著沉晴顏,片刻后,她道:“我們家養(yǎng)牛羊,院里有些sao臭,你要是不嫌棄,就進來吧?!?/br> “那就打擾了。”沉晴顏抬步跨進了鄭采鈴的家門。 鄭采鈴家確實養(yǎng)牛養(yǎng)羊,但院里卻不像她說的那般有臭味入鼻。 因為要養(yǎng)著牛羊,所以鄭采鈴家的院子建很大。 躺在搖椅上的中年男人悠哉悠哉地曬著太陽,聽見腳步聲,他眼也不睜地問道:“采鈴兒,剛才誰啊?” 鄭采鈴道:“找我說月牙村夏家那事兒的?!?/br> “什么?!”男人猛地坐起:“今天還敢來?!” 他看向鄭采鈴身后的沉晴顏,后者點了下頭,對他道了聲“您好”。 因為眼前這個陌生少女看上去很像那些城鎮(zhèn)里大戶人家的姑娘,鄭越嶺心中的粗鄙之語在說出口時就不自覺地收斂了幾分怒氣。 “你是誰?。窟€敢來我們家提那混渣一家?”鄭越嶺的語氣是緩和了些,可用詞卻依然遵從了他的內(nèi)心:“你要是來勸我們家采鈴兒嫁過去的就快滾,現(xiàn)在就滾。我們家采鈴兒就算讓我養(yǎng)一輩子我都不會讓她嫁給那種齷齪禽獸?!?/br> 難怪大海哥會和他們家打起來。 沉晴顏心中想道:這還真是火藥一般的脾氣呢。 “您誤會了。”沉晴顏被罵了幾句,也不惱。她一如平常,柔聲道:“我是過來解釋的。” “解釋什么?”鄭越嶺皺眉:“你不是那家派來勸和的?” 沉晴顏:“算是,但也不完全是?!?/br> “勸和的就滾?!编嵲綆X連連擺手,驅(qū)趕道:“回去叫那家別再找人來勸了,天天找人來敲我們家的門,都煩死我們了,他把天王老子找來我都不同意?!?/br> “爹!”鄭采鈴推著鄭越嶺的身體,雙手放在他的肩膀上,把他壓回了躺椅上。 鄭越嶺剛要出聲,鄭采鈴就開口道:“你好好坐著!” 這語氣里還有幾分訓斥的意思。 鄭越嶺雙眉一豎,張口就要大吼一聲“不孝女,這什么語氣啊就這么對你爹說話?!” 然而還沒等他把話說出口,鄭采鈴便扭頭對沉晴顏招了招手,道:“進來我屋吧。” 沉晴顏瞥了一眼臉色不善的鄭越嶺,快步跟著她進了屋。 鄭家院子建的大,但屋子卻小的很。 沉晴顏一進屋,倒也不張望屋內(nèi)陳設(shè),只是安靜地坐在了鄭采鈴給她搬的凳子上。 見鄭采鈴還要給她倒水,沉晴顏抬手阻止:“不用了,謝謝您?!?/br> “我說幾句就走。”沉晴顏輕語:“我半年前才跟著同行的伙伴來到月牙村,與夏家的大兒子算不上熟,但畢竟大家都住在一個村里,平時也能稱得上他一句大海哥?!?/br> “我與他并無來往,外面?zhèn)魑遗c他有私情,也是因為我有一天為了找自己養(yǎng)的貓,在森林中崴了腳,結(jié)果他正好路過砍柴,就把我背回了村子?!背燎珙伨従徴f道:“我不知道你耳中這件事情是怎么樣的,但從我住進月牙村后,見過他的次數(shù)屈指可數(shù),最親密的行為也不過是那天他背我回村而已?!?/br> “我來倒也不是勸你們和好的,只是我不想讓我成為別人不合的原因?!?/br> 沉晴顏說完,屋內(nèi)沉默了下來。 片刻,鄭采鈴道:“然后呢?” “然后?”沉晴顏一笑:“然后我就來找你了?!?/br> “我是為了自己的清白才找上門的?!背燎珙伒溃骸拔铱梢詿o視旁人對我毫無依據(jù)的詆毀,因為我知道這種惡意的虛言一段時間后就會被大家淡忘?!?/br> “但是人對人的印象不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褪色?!背燎珙伌鬼?,瞳中壓上了幾分暗色:“現(xiàn)在外面都在傳你與他取消婚約是因為我的插足,如果我不想辦法解決,那“與人偷情導致他人婚約破裂”這一印象會一直停留在我身上。以后別人聊起我時,就會用私j(luò)ian、偷情、情婦這樣的字眼來形容我。” “我知道這或許有些厚顏無恥,但我想請求您,可不可以放下這件事情,重新找月牙村夏家好好談一談?!背燎珙伒溃骸拔也磺宄銈兩弦淮蔚恼勗?,但聽說好像是有些不愉快?” “何止是不愉快。”鄭采鈴臉色陰沉,道:“他差點把我的兩個哥哥打殘?!?/br> “哦?竟然這么嚴重?!背燎珙伱嫔象@訝,隨即她放在桌面上的手稍稍向前移了幾分:“那他可真是過分?!?/br> “就是啊?!编嵅赦彂嵉溃骸拔耶敃r還跟我哥說不用他們跟著去,幸好他們堅持跟我去了,不然都不知道要被他們怎么欺負呢?!?/br> “我明白你跟他是清白的了,你這樣的女子是看不上那種人的?!编嵅赦彽溃骸澳氵@樣的長相,要說你是跟那些個鎮(zhèn)上的城里的公子書生有情,估計大家都會信。” 鄭采鈴翻了個白眼,語氣中多有不屑:“但要說是跟夏大海那種什么都不會,只會揮拳頭的莽夫,誰都不會相信。” “是啊?!背燎珙佉姎夥照?,一手便蓋上了鄭采鈴的手背上,看著好似一對感情甚篤的姐妹在房中說著閨中趣事:“說起來,你是怎么知道這件事的?” 村與村之間的消息傳遞雖然比城鎮(zhèn)要快上很多,但像這種小事,村內(nèi)人能聊的熱火朝天,可若是沒有人刻意去傳,也傳不到別村人的耳朵里。 沉晴顏此番上門,一方面是不想自己成為他人婚姻破裂的緣由,另一方面,則是想通過鄭采鈴,得知是究竟是誰在有意傳播。 謠言口口相傳,等到了鄭采鈴這里,都不知過了多少人的嘴。 沉晴顏也沒想過一下就抓到那人的尾巴,她只是借此為自己劃分出一些身有嫌疑的人罷了。 “啊,是荷姨告訴我的?!编嵅赦徱荒樚谷?,道:“就是你們村的鄭小荷,” “是她告訴我的?!?/br> 沉晴顏沉默久久,后問道:“你說的鄭小荷是月牙村村長家的那個嗎?” “對?!编嵅赦忺c頭:“就是她,她是從我們村里嫁出去的,十七年前嫁給了你們村村長的大兒子?!?/br> “啊”沉晴顏有點惡心,大概是今天早上吃下的飯菜在胃里翻騰吧:“那她跟你家關(guān)系很好吧,聽說了這件事后怕你受委屈,還來特地過來跟你說了這事。” “哪里關(guān)系好?!编嵅赦徠财沧欤骸八捱^去后就沒怎么回過清水村,我都不認識她,她上門的時候我爹都沒記起來她是誰?!?/br> “哦這樣啊。”沉晴顏面上如常,她輕聲道:“她是怎么跟你說的?” “她就是說月牙村里有個叫沉晴顏的姑娘跟我訂婚的小子有染,還說那個叫沉晴顏的姑娘家里都有人了。”鄭采鈴回憶道:“我和我爹都以為他是跟同村的婦人搞到一起去了,就想著過去問問他們家這些是不是真的?!?/br> 說到這里,鄭采鈴的表情帶了些不悅:“我一問他他就生氣了,還罵我和我哥,這誰看了都覺得他是心虛?!?/br> “他不僅罵我們家,爭執(zhí)幾下后他還推我,我哥呵斥他,他就直接動了拳頭?!编嵅赦徟溃骸靶液煤梢谈嬖V了我,不然這種男人,嫁過去了也是挨打?!?/br> 沉晴顏嘴上說著:“是啊,她也是好心呢?!笨尚睦飬s不怎么想。 沉晴顏究竟跟夏大海有沒有染,同村人都清楚的很。 鄭小荷若真是怕老家的妹子嫁給什么惡棍,那也說不通。 夏大海雖然脾氣爆了點,但為人直率隨和,品行也端正的很,家中有十幾畝土地,是月牙村里除林中舉外身體最強壯的男人。同村的姑娘在到了適婚年齡時,都會把他放在首選之下。 找人說閑話嗎?可月牙村跟清水村離的也不算近,而且鄭采鈴都說了跟她不熟,她在村里就沒有熟人了?什么閑話非得跑回老家、跟一個完全不熟的人說? 沉晴顏不確定她究竟是不是那個暗中傳布謠言的人,因為沉晴顏也想不出她為何要損害自己的名聲。 沉晴顏今早還吃了她送過來的小餛飩。 那餛飩皮薄餡大,鮮味十足,上面還撒了芝麻和紫菜。 雖然她的態(tài)度確實不怎么好,但那并不影響美食的味道。 只要不影響生活,沉晴顏就不會在意別人對她的態(tài)度。 可現(xiàn)在想想,鄭小荷以前對她的態(tài)度雖算不上殷勤,但也稱得上和藹。 當初她和李暻之決定在這里常住、并搬進現(xiàn)在住的屋子后,鄭小荷還給她們兩個送過被褥。 那天鄭小荷拉著沉晴顏說了很多話,像是家中長輩與小輩一般促膝長談,只可惜后來她們二人就沒了什么交集。 也不知什么時候起,鄭小荷看向自己的眼光,就變成了略帶敵視的輕慢。 鄭采鈴與沉晴顏說著她那天去夏家的故事,沉晴顏跟著附和,但心思卻已經(jīng)跑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