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陣子(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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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書綰跟在薛子望身后來到院子里,聽見定遠(yuǎn)侯府這四個字,頓時了然。難怪這些人敢如此囂張,原來是背后有個厲害的主子撐腰,狗仗人勢。 提起定遠(yuǎn)侯衛(wèi)熙,別說在汴京,便是大宋二十一路中,聽過他威名和惡名的也不在少數(shù)。 神宗在位時,衛(wèi)熙因協(xié)同筑永樂城立了大功,這才得封定遠(yuǎn)侯,而后三十萬西夏大軍來襲,宋軍兩度慘敗,外族再犯時,朝中竟無一將領(lǐng)敢出戰(zhàn),也是因為有他挺身而出,才穩(wěn)住了大宋江山。 因此神宗與太后感念定遠(yuǎn)侯大義,加上已經(jīng)賞無可賞,便又賜了丹書鐵券。 丹書為憑,歃白馬血,可免其九死,子孫三死。 等到哲宗即位后,定遠(yuǎn)侯也漸漸老去,原本年輕時的驍勇好戰(zhàn)竟慢慢演變成目中無人,大有功高蓋主之勢,哲宗對神宗素來敬畏,對定遠(yuǎn)侯種種行徑只是睜只眼閉只眼,加上朝中的老臣大多已經(jīng)不在,新的臣子也不敢公然忤逆他,衛(wèi)熙竟變得日益囂張。 趙元思自即位后,暗中收到彈劾定遠(yuǎn)侯的折子不在少數(shù),但衛(wèi)熙畢竟手持著丹書鐵券,只要不叛國,尋常罪責(zé)壓根不能奈他何。 自己爺爺發(fā)下去的丹書鐵券,父親都沒辦法,他更加如此。 姜書綰看見,在那幾個壯漢身后,有個男人扶著黃阿婆正要離去,黃阿婆無奈地對著那個大窟窿看了一眼,恰好與姜書綰的目光對上。 “那個是不是這家的主人?”她戳了戳薛子望,示意他看去。 他點點頭,那個就是黃阿婆和她的兒子黃大林。 兩個人跟在他們身后追了出去,那幾個壯漢的恐嚇聲還在身后:“天黑之前搬走,把東西都給清空了,不然出了任何事兒,概不負(fù)責(zé)。” 薛子望喊住了母子倆:“大林哥,你們是要搬走了嗎?” 黃大林不知是否有所顧忌,只是搖搖頭想趕緊離開:“小薛,抱歉了,這么匆忙就要讓你們搬家,等我上個月的賬款結(jié)了,就把租金退給你們,阿娘都跟我說了,我們再多給你們一個月。” “這宅子雖然簡陋些,但地皮應(yīng)該還算值錢?!苯獣U有些疑惑,“而且就算是房屋買賣,也不會這么快就要人家搬走吧?” “這位是?”黃大林看了看薛子望,又看了看姜書綰,這還是第一回看見他身邊帶著小娘子,隨即恍然大悟,“我出去半年,小薛,你都成親啦?” “這位是京畿路姜提刑,我的上峰,也是領(lǐng)我入門的師父?!碧崞鹱约簬煾福ψ油偸亲院?,“我?guī)煾甘钱?dāng)年女子科舉的榜首,便是天子也青睞有加,御筆親賜了探花,是為我等后輩楷模?!?/br> 一旁的黃阿婆面露驚喜之色,薛子望在京畿路做官她是知道的,現(xiàn)在面前這個小娘子居然官位比薛子望還要高,好像還有機會能接觸到皇帝。 不知道能不能幫的上他們家,于是趕忙問了句:“那不知道能不能為我們伸冤?!?/br> 黃大林臉色一變,拉著她就要走。 姜書綰就知道此事不簡單,對黃阿婆說道:“提點刑獄司雖然不能幫上你們,但此事開封府一定能管得了,如今開封府尹是當(dāng)朝右丞相,必然能幫你們伸冤?!?/br> 那個大貪官謝植?黃阿婆臉上的希望頓時散去:“不了不了,我們還是走吧?!?/br> 母子倆互相攙扶著離去了,姜書綰還想上前去問什么,卻被薛子望攔住了,他神色平靜地說道:“師父,一會兒我們也得搬家了,好歹回去陪我把飯吃完了吧。” “可是他們明顯就是被人欺凌了?!苯獣U不理解,“子望,你沒有聽見他們提到定遠(yuǎn)侯嗎?在刑獄司這么久,卷宗你也應(yīng)該都瀏覽過了,其中多少卷,和這定遠(yuǎn)侯府有關(guān)系?” 薛子望抿了抿唇:“正是因為涉及到定遠(yuǎn)侯府,所以我們才不應(yīng)該摻和其中,他手上有丹書鐵券,天子也不能將他怎么樣,更何況是我。” 畢竟是薛子望的生辰,姜書綰雖然心中有點失落,但也沒有表現(xiàn)得過于明顯,可是這飯她也是不想繼續(xù)再吃了,于是拍了拍薛子望的肩膀:“我也差不多吃好了,跟你阿娘打聲招呼,她做的飯真不錯,下午還有些事兒,我就先走了?!?/br> 薛子望也沒有攔,點了點頭:“好?!?/br> 阮芝怡見兩個孩子久久不回來,想出來看看情況,誰知道只看見了薛子望一個人孤單的背影站在那里,不知道在看什么,而院子里那堵墻已經(jīng)被拆得干干凈凈。 “子望,綰綰呢?” “她先回去了,阿娘,咱們回去收拾行李吧?!毖ψ油剡^神,對母親笑了笑,“一時半會兒也難找地方,咱們先去客棧里住幾日可好?” 阮芝怡有些擔(dān)心,那些拆墻的人看起來很是兇悍,她抓著薛子望的手臂,小心翼翼地說了句:“要不要跟你父親說一下,也許……” “晚上我會過去?!毖ψ油葲]答應(yīng),也沒否認(rèn),其實從明州回來后,他就已經(jīng)下定決心要和薛懷庭劃清界限,但是為了不讓母親擔(dān)心和失望,暫且也只能這樣模棱兩可地回答。 “但現(xiàn)在,咱們還是先去收拾行李吧。” 阮芝怡點點頭,挽著兒子的手往里走:“你很喜歡綰綰吧?我看得出來……若你能認(rèn)祖歸宗,有一個體面的身份,和她也會更相配一些,子望,阿娘一個人回去,沒關(guān)系的?!?/br> “說的什么話,阿娘想多了。”薛子望眉頭皺緊,他心中對姜書綰,更多的是欽佩和尊敬,如果說可能有一些喜歡,那也是發(fā)乎情止乎禮的愛慕而已。 她已經(jīng)有了在意和喜歡的人,這點他很清楚。 “嘴巴會騙人,但是眼神不會。”阮芝怡笑了,“阿娘好歹是過來人,怎么會這個都看不出來呢?” 薛子望沒來由地有些煩躁,他面色嚴(yán)肅地反問了一句:“那阿娘能看的出真心和假意嗎?當(dāng)年他是否也是這樣欺騙了你呢?” 提到這件事,阮芝怡也不在說話了,她尷尬地抽回了手,率先回了屋子。 薛子望有些懊悔。 一直到晚上,他的心情也沒有好轉(zhuǎn)。 “定遠(yuǎn)侯府的人強占民宅,我和阿娘租住的地方也被他們掠走了?!?/br> 薛懷庭給他倒了一杯茶:“我在城中再給你們尋一處宅子,如今安王正需要定遠(yuǎn)侯相助,這種小事就不要計較了?!?/br> “我要說的不是這個?!毖ψ油麤]有接他的茶,也沒有坐下。 沒有意外之色,薛懷庭微微一笑,抬眼看了他一眼:“姜家那個女兒,不適合你,我想她已經(jīng)知道了安王和她父母之死的聯(lián)系,所以轉(zhuǎn)而投靠謝植。如果她知道你是我的兒子,不會接納你。更何況,那謝植是什么人,你能爭得過他?” 薛子望不厭其煩地又解釋了一遍:“這些事和她沒有關(guān)系,我去明州找楊益,也不是僅僅是為了幫你牽絆住謝植。” 而薛懷庭也神色清淡:“該死的沒死,該活的沒活,從消息傳到我這里來的時候,我就已經(jīng)知道你的心意了?!?/br> “如今知道我身份的人,汪景明和楊益都已經(jīng)死了,從今往后,我不會再和你見面。” 身后傳來一身嘆息,牽絆住了薛子望離去的腳步。 “你畢竟,是我唯一的兒子?!毖淹サ纳ひ粲行嫔#白油?,你jiejie是安王妃,如果我們能助他登上大位,不說榮華富貴,至少能保薛家百年平安?!?/br> “官家現(xiàn)在對你不好嗎?誰讓你不平安了嗎?” 薛懷庭搖搖頭:“小皇帝心思多的很,從前他做三皇子的時候,我們都被他給騙了,和二皇子纏斗不休,結(jié)果讓他與謝植漁翁得利,為了驅(qū)走安王,他連大長公主都可以毒害,你以為他不想動我嗎?” “安王不是也想除去大長公主么?只不過被人搶先一步罷了?!毖ψ油肫鹉且灰梗麧撊牍鞲?,原本準(zhǔn)備出手的,誰知道只看見了趙肅柔的尸體,他冷冷一笑,“你們想毀了遼宋聯(lián)姻,誰知道被趙元思反將一軍。” “你以為,你和我劃清了界限,就能清清白白做人、做官了嗎?” 這樣悶熱的夏天夜晚,無星無月,聽見這句話時薛子望卻覺得渾身都涼透了。 “桃葉縣,滄昌縣那幾樁案子,你摘得干凈嗎?你有沒有想過,如果姜書綰知道都是你在背后搞的鬼,她會原諒你放過你嗎?” 薛懷庭說完之后,見薛子望依舊停在那里不動,還當(dāng)是自己說的話讓他清醒過來了,于是也起身上前,語重心長道:“不過一個女子,你若是喜歡,往后什么樣的沒有?!?/br> “是啊?!毖ψ油剜?,“不過一個女子,所以欺騙幾十年也無所謂,開不開心更無所謂,你就是這么想的,對吧?所以,你對我阿娘,也是這么想的,對吧?” 父子倆人沉默無言,薛懷庭終于有些慍怒。 “你要和我劃清界限,可以——”他頓了頓,“讓你殺了姜書綰,你下不了手,那么謝植你總無所謂了吧?” 薛子望回頭看著他:“你也說了,謝植是什么人,我爭不過他,又怎么能殺了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