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幕遮(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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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漸明,借著微曦晨光已經(jīng)能看到遠處的碼頭,不消半個時辰,這艘畫舫就能靠岸。船上畢竟出了人命,大多數(shù)人都急著想趕緊上岸,好遠離這場是非。 姜書綰心中清楚,兇手必然就藏匿在這艘畫舫內(nèi),一旦靠岸,會大大增加抓捕的難度。于是她向謝植作揖:“可否由下官先行驗尸,而后交由開封府查辦?” 驗尸免不了赤身裸體,檢查全身。謝植率先想到的是,汪景明那等污穢之人,也配讓姜書綰去親自驗,面色冷了下來,脫口而出一句:“不行。” 然而他這當眾一拒,無形中又增加了自己的嫌疑。 譚贊出言勸道:“事急從權,御史臺愿意協(xié)助姜提刑,清斷此案,盡快找出真兇,還謝相清白?!?/br> 他言辭委婉,然而態(tài)度卻強硬,打著為謝植洗清嫌疑的旗子,讓他不好繼續(xù)插手這樁事。謝植拿捏不準趙元思是否也秘密安排譚贊來查自己與考題泄密一事,不想在這時候與譚贊正面交鋒,只能勉強同意。 “姜提刑怎么看?”譚贊問完這話后,掰著手指頭數(shù)了三個名字,“衛(wèi)蘭真,吳宣,謝植?!?/br> 他們?nèi)齻€人的嫌疑都不小,且有作案動機。 衛(wèi)蘭真與汪景明夫妻失和已久,再加上她父親定遠侯“威名”在外,不排除她在知曉汪景明私養(yǎng)外室之后決定殺夫,況且,她是最后一個見過汪景明的人。 吳宣貌似怯懦,但身上背著考題泄密一案的嫌疑,加之禮部尚書楊益離奇失蹤,也有可能是吳宣暗中向汪景明下手,來個死無對證,以撇清自己的關系。 至于謝植……姜書綰搖搖頭:“子時我與他在一處,他不可能是兇手。” 驗尸的房間里只有兩人,譚贊細聲道:“有時候殺人,不必親自動手?!?/br> 姜書綰停下手頭動作:“譚御史,為何你會懷疑謝相?” 譚贊微微搖頭:“姜提刑,既然官家密令你我徹查考題泄密一事,那譚某也就不瞞你了,你且想想,謝植好端端地,豈會愿意搭理汪景明?” 這話不假,謝植這個人,可不是誰都能與他同席而坐,更不是誰敬的酒都會喝,昨晚姜書綰的確瞧見他與汪景明推杯換盞后又竊竊私語了幾句,來往甚密的模樣。 她能看得到,譚贊自然也看得到,如今話說開了,他也不藏著掖著,憂慮道,“……上船之前,我曾收到密函,汪景明似乎得到了工部侵吞鑄造減水堤壩銀錢的證據(jù),拿著去與謝植獻寶,想謀個六部尚書官職。” 譚贊眼睛瞇了瞇,似乎開始推案,他的邏輯十分簡單:“想那謝植何等人物,豈會受他威脅,在船上做掉一個人,輕而易舉。況且,不是還有別的人與汪景明有仇,可以洗一洗嫌疑?!?/br> 而后一副過來人的口吻教導姜書綰:“你一個涉世未深的小娘子,被人蒙蔽雙眼也是正常,以后需記住,切勿將感情與公事混淆,辜負官家一番心意?!?/br> “如此說來的話——”姜書綰抬眼看了一眼譚贊,“譚御史似乎嫌疑更大?!?/br> 譚贊大驚失色,沒想到自己也成了嫌犯之一:“姜提刑何出此言?” “你與汪夫人舊情難了,知道她過得不好,難道就沒有殺掉她的夫君,取而代之的動機嗎?” 姜書綰不管譚贊驚詫的神色:“我想,你應該還記得……自己曾經(jīng)彈劾過定遠侯衛(wèi)熙這一樁事兒吧?” 京畿路的所有卷宗,姜書綰逐一過目,她早已關注到,但凡涉及定遠侯的案子總是不了了之,而其中某一卷上,曾經(jīng)出現(xiàn)過譚贊這個名字。 他與自己情況相似,原本可以做京官的,卻忽然被外放,常年在其他各路做監(jiān)察御史,汪夫人久居宅院,又怎么可能結(jié)識譚贊,除非早前相識,而后有了某個嫌隙而分開,自此闊別多年。 至于這些,她是從二人眼神交流之際,暗暗揣測出來的。 姜書綰太熟悉了,那明明想要多看一眼,卻又怕被人瞧見的婉轉(zhuǎn)心思,與她注視謝植的身影時,大約如出一轍。 “你……”譚贊沒料到姜書綰居然連這些事兒都知道,雖然他并未真的殺害汪景明,此時也無端生出幾分心虛來。 姜書綰說的那些,大多是推測,故而她只是模棱兩可地陳述卻不說細節(jié),沒想到卻成功地詐出了譚贊,于是篤定道,“你憑一杯酒斷定謝植殺人,那我也可以憑一個眼神說你因愛生恨。” “但這些也不過是我的推測,沒有證據(jù)?!闭f完之后,她禮貌地朝譚贊作揖,“方才多有冒犯,提點刑獄諸事,講究實證,下官不想因為偏見而錯斷案子?!?/br> 將這些話說出來之后,姜書綰覺得心里舒服多了,她不再和譚贊對弈,低著頭專心致志地查驗汪景明的尸體。 落水的時間不算太長,因此他的面目和身體還未變形,很大程度上保留了死前的狀態(tài),小腹和胸腔上共有三處傷口,從創(chuàng)面判斷基本上可以確定為匕首,而且是同一把。 姜書綰眉頭微微蹙起,大小和深淺都不一樣,這些傷痕怎么看起來不像是一個人弄出來的。 況且,這好像并非致命傷……再看他,口唇發(fā)紺,翻開眼皮還能看見眼珠子上有點狀出血,這些分明又是淹溺的表征。 她陷入深思,如果汪景明是被淹死的話,那墜入水中之初為何不見任何求救聲和撲騰聲?但如果他是被匕首捅死的,這種捅法和力道,三刀下去也只是會有些較重的皮rou傷,并不致命。 而另一邊,譚贊細細品味了她的話許久,沒想到她繞了半天,竟是為謝植說話,于是釋懷一笑:“近朱者赤,姜提刑和謝相相識多久了?怎也學了這套誆詐人心之術?!?/br> 將所有的線索串聯(lián),姜書綰腦海中的圖像漸漸清晰,心中的想法也明朗起來。 汪景明的致命傷還沒找到,但尸體表征又是淹溺的狀態(tài)。眼看著天越來越亮,畫舫離碼頭越來越近,姜書綰腦海中蹦出謝植玩世不恭的笑容:“中醫(yī)里有個法子,欲尋南風,先開北窗。通下也能治上?!?/br> 既然靠自己的能力無法確定真正死因,不如聽一聽兇手們,是如何作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