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我可以在你家里睡一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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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應(yīng)廷有三個住處,而父母留給他的老房子應(yīng)該是最符合薛靈口中的“家”的形象,所以他帶她回到這里。 那是他爸爸的單位宿舍,老式單元房,每層橫著數(shù)過去六戶人家,樓梯建在中間,外墻是水泥做的窗欞,午后夕陽穿過彎彎繞繞的八角景紋,投影在大塊灰色雪花地磚上,有種古樸的厚重感。 薛靈從未住過這種房子,趁邵應(yīng)廷去開門,她站在走廊欄桿旁看鄰居種的花花草草。 種類不多,除了五個排排站的紙杯綠豆芽功課,粗生粗養(yǎng)的蘭花和綠蘿居多,塑料花盆被曬得龜裂仍在崗位發(fā)揮余熱,濕潤的泥土上零星分布著些白色復(fù)合肥,被猛虎嗅薔薇般養(yǎng)活著。 “進來吧。” 薛靈松開吊蘭葉子,正式踏進邵應(yīng)廷的私人地界。 房子裝修有些老舊,但很干凈,家私寥寥,擺設(shè)簡潔約等于無,不像有人常住的樣子。 “我平時睡在小賣部和修車行,很少回來這邊?!鄙蹜?yīng)廷和她解釋這里冷清的原因,“不過我每周都會過來打掃,東西都是可以用的?!?/br> 剛才薛靈在獵獵風(fēng)聲中問能不能再親他時,原本聽話的輪胎突然打滑,環(huán)在他腰上的雙臂立刻收得更緊。 幽幽地聲音從背后傳來:“邵同學(xué),你不能辜負我的信任啊……” 雖然看不見薛靈的臉,但邵應(yīng)廷猜到,她肯定在偷笑。 他假裝鎮(zhèn)定:“這樣也很危險,最好不要?!?/br> 薛靈沒有回答,伏在他背后的身體卻抖得比剛才還要厲害。 “好了,不開玩笑了?!彼砷_手臂虛摟著他,“我哥今晚不會走的,我可以在你家里睡一晚嗎?” 他沒矜持紳士到要拒絕,在恍惚中應(yīng)了聲好,耳際的風(fēng)聲立刻被心跳聲覆蓋。 “毛巾,牙膏牙刷都有新的,如果還需要別的,我去幫你買?!?/br> “還早,不急?!毖`往屋子深處走,在窗下轉(zhuǎn)身回望他,“你帶我參觀一下吧,等會兒再一起出去買菜?!?/br> 邵應(yīng)廷家沒有陽臺,只有一個和大廳同寬的窗戶,四塊推拉玻璃下是一張實木茶幾,一本攤開著的草稿本被風(fēng)翻過幾頁,窗明幾凈。 房子采光很好,薛靈站在滿窗陽光下,藍灰的發(fā)色變得透明,像一塊剔透的海藍寶石。 “你高中時就住在這里嗎?” 邵應(yīng)廷點頭,打開次臥的門讓她進去:“今晚你睡我房間,我到另一個房間打地鋪?!?/br> “地鋪?”薛靈訝異,“另一個房間沒有床嗎?” 她好奇地從次臥出來,走向?qū)γ娴姆块g。 邵導(dǎo)游繼續(xù)替她打開另一扇房門。 “對,防止大正借機賴著不走。” 理由毫無人情味,而他還說得煞有其事,面無表情,仿佛大正真的罪無可恕。 推開原木色的房門,比客廳更寬敞的主臥里只有娛樂設(shè)施——高配置臺式電腦、大尺寸液晶顯示屏、街機,還有一堵做成柜子的零食墻,五顏六色,儼然一個微縮小賣部。 “除了開小賣部和修車行,你還開網(wǎng)吧?”薛靈眼睛瞪大,走到零食墻仰望,“別說大正,我也想賴在你這兒不走?!?/br> 邵應(yīng)廷遞給她一盒巧克力奶:“那購物清單要多加一張行軍床,地板睡多了容易風(fēng)濕?!?/br> 薛靈樂得嘴角都笑僵了。 牛奶是她高中常喝的牌子,虹灣本地的牌子。回來后她買了一箱,還沒喝幾盒就被顧玥喝光了。 邵應(yīng)廷幫她把吸管插上了,薛靈踮起腳尖就著他的手喝了一口,才自己接過。 她咂了咂嘴吧,牛奶中可可粉顆粒殘留在舌苔上,nongnong的巧克力香精味,充斥著口腔,甜到發(fā)膩,她卻懷念了這個味道六年。 “虹灣的一切好像都沒變?!?/br> 景色不變,連小小一盒牛奶的味道也沒變。 薛靈低頭喝奶,邵應(yīng)廷可以大膽將目光緊鎖在她身上。 從前見得最多的畫面突然放大,高中時的他只敢遙遙望著邊喝牛奶邊和同學(xué)插科打諢的她。 只能看得清動作,看不見表情。 不像現(xiàn)在,連在她睫毛上跳躍的光塵都清晰可見。 他不敢問薛靈謝觀瀾跟她是什么關(guān)系,怕她掃興,也怕她突然想通回頭,離他而去。 雖然他從未擁有過薛靈,但心里已經(jīng)失去過無數(shù)次,不愿她親手摁熄他偷來的一點暖光。 “是沒變?!彼_口,終于可以大方與抬起頭的薛靈對視,“事物沒有變,人心也沒有變?!?/br> 薛靈沒有說話,白色的吸管里的深棕色滑落回去,看著他的一雙桃眼流深婉轉(zhuǎn)。 眼底深處的笑意漾開至唇邊的梨渦,薛靈延綿地哦了好長一聲,轉(zhuǎn)過身去看他另一個裝滿桌游的書柜,上面擺放的游戲比一般桌游店更齊全。 “好羨慕你還有你的朋友。” 薛靈抽出放在最中間的卡坦島,盒子的四角是所有游戲里磨損最嚴重的。 這種需要談判傷感情的游戲,少半點情分都容易大打出手,可他們卻玩得最多。 薛靈幾乎沒有朋友。 她小學(xué)讀了三所,初中讀了兩年就差點被母親送到美國讀高中。 如果不是她割腕反抗,父親將她帶到虹灣,她還真不可能在一間學(xué)校里待夠三年。 沒有時間打下堅實友誼基礎(chǔ),自然交不上什么可以交心的朋友,漸行漸遠至音書兩不聞也是可預(yù)見的結(jié)局。 “為什么要羨慕?” 薛靈回過神,邵應(yīng)廷已經(jīng)走到她身后,幫呆滯已久的她拿下柜頂?shù)臉犯呃嫌延浡?lián)名。 他垂眸看仰頭的她,兩人之間的距離不過一指,幾縷灰藍的頭發(fā)還能掃到邵應(yīng)廷的下頜。 在密閉的擁擠空間內(nèi),吞吞吐吐的氣息讓室溫升高,不知誰先融化。 薛靈眨了眨眼睛,邵應(yīng)廷唇邊難得有一寸弧度,溫柔啞聲問:“還是說,你沒把我當(dāng)朋友?” —— 早上好!今天還有一更,爭取早日趕上晉江的進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