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我很樂意用身體償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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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靈是當晚離開的。 第二天一早,邵應廷帶著早餐故意踩車繞到她家前,大門緊鎖,窗簾拉上,似乎主人從未回來過。 他站在白色木欄桿前仰望二樓的半圓落地窗。 沒記錯的話,薛靈高中時這里擺著一臺三角鋼琴。有時他經(jīng)過,會看到長發(fā)披肩的薛靈坐在那里彈琴,腰桿挺直,神情淡漠,修長的指尖行云流水在黑白琴鍵上跳躍。 如果不是薛家的隔音玻璃效果太好,他對古典樂的了解應該會上升不止一個臺階。 * 薛靈沒有告知歸期,也沒有回復邵應廷任何一條消息。 初秋的這半個月,他每天都會騰出一個小時,騎著川崎繞虹灣一圈,終點永遠是薛靈家門前。 也不是第一次做這樣荒唐又無聊的事。 三年前,薛靈跟隨父親回來祭祖,剛起床的他看到有高中同學發(fā)了與薛靈的合照,早餐不吃,騎上摩托車圍著虹灣從早繞到晚,可惜始終緣慳一面。 凌晨時分,摩托車油缸即將見底,他在家門前巷口的士多買煙,和他差不多大的老板兒子在播歌,播的是陳奕迅的《十面埋伏》。 “何以我來回巡邏遍 仍然和你擦肩 還仍然在各自宇宙 錯過了春天 ……” 他倚著川崎點燃嗆口的煙,撲面的風將濃烈吹進他的眼睛,干澀刺痛,忍不住涌出淚水去沖刷。 歌還在繼續(xù)播,高中群的討論仍然熱火朝天。 “全城來撞你 但最后處處有險阻 只差一點點即可以再會面 可惜偏偏剛剛擦過 十面埋伏過 孤單感更赤裸 ……” 明明他按照高中同學的指引追隨薛靈的腳步,為什么總是遲一步到達? 地上的煙頭越來越多,熏得老板兒子忍不住提醒:“喂,兄弟,抽這么多不怕喉嚨痛?。恳灰麆┴ニ奈督到祷??” “分開一千天 天天盼再會面 只怕是你先找到我 但直行直過 天都幫你去躲 躲開不見我?!?/br> 邵應廷松開緊攥的拳頭,被捏得變形的帶血半截煙頹唐墜地。他長腿跨過川崎騎上去,洪亮遠去。 他回到高中,隔著高大的校門望里面的籃球場,想薛靈這次回來有沒有打籃球。有的話,又是誰陪的她? 不能想,一想他再不能欺騙自己,自我安慰。 他不能自我剝奪無望等待里的唯一支柱。 然后他做了一件常人難以理解的事——哐哐敲開小賣部老板的卷閘門,用所有積蓄頂下這家小賣部。 他暫時沒有本事飛越大洋在異國尋找薛靈,只能死守在她最有可能出現(xiàn)的地方,日復一日做著無望的等待。 那時老板早已入睡,被吵醒后鬧起床氣,聽到他離譜的要求,差點要打他一頓。 父母在他初中時離婚后,他過過無數(shù)段一窮二白的生活,期間想過無數(shù)種自殺方法,對人生一次又一次失望。 除了這一次。 不止幾次山窮水盡的他第一次感覺到,自己邁開步子,是能往前走的。 而世界也終于對他慷慨一回。 * 漫長又短暫的國慶假期過去,學校開學,邵應廷不得不回到小賣部坐鎮(zhèn)。 學生光臨的時間非常穩(wěn)定,只下課跟放學兩個時間點,其余時間閑得拍蒼蠅。 邵應廷心里記掛著別的,干脆放了個空塑料箱在門口,讓學生們自助購物,然后自己開車川崎繼續(xù)在虹灣市區(qū)繞圈。 可能是虹灣的路煩他無所事事,半個多月來,只天天拿車輪壓它們,邵應廷剛駛上斜拉索的海前大橋,兩輛豪車頭碰尾在橋中央打著雙閃。 賓利慕尚和瑪莎拉蒂GranCabrio。 強勁的海風中,一對璧人憑欄而立,款式相似的兩件風衣被吹起,宏大的藍天碧海不過是背景,他們才是唯一的主角。 薛靈剪短了頭發(fā)并染成藍灰色,本該披在肩頭的整齊切口被海風吹散。她眺望遠方,平靜的眼睛微微瞇起,似乎說了一句什么。 風太大,還沒傳到邵應廷耳中就吹散得無影無蹤,聽《十面埋伏》時才有的煩躁消沉再次將他包圍。 那個只存在于話語和文字的謝觀瀾比想象中更年輕,成熟沉穩(wěn),任狂風亂吹依然巋然不動,身姿閑適卻挺拔,但他極力想隱藏的急躁在眼睛暗涌,連鏡片都無法遮掩。 “謝觀瀾,你說等死和赴死,哪個更需要勇氣?” 謝觀瀾蹙眉:“靈靈,別說傻話?!?/br> 薛靈無所謂地笑笑,雙手抓住鐵欄桿,踩上柵欄上的圓弧想要跨出大橋。 “薛靈!” 謝觀瀾儀態(tài)盡失,驚慌地箍住薛靈的腰將她帶回地上。 鏡片徹底抵擋不住他洶涌的情緒,維持多年的平靜面具在此刻終于崩裂。 “你恨我就把我推下去,而不是拿自己的命報復我!” 薛靈腳步虛浮晃了幾下,倚著謝觀瀾站穩(wěn),笑得像個無事人,仿佛剛才要跳橋的不是她。 “我怎么會恨你?如果沒有你,我不可能見識頂級名利場,一輩子也不知道人上人的生活時怎樣的,也不可能在安德森癌癥中心享受萬事優(yōu)先的待遇,更不可能擁有一個專門研究我癌細胞的醫(yī)學團隊?!?/br> 薛靈的指尖沿著他風衣后領劃到領帶結(jié),繼而捏住,在印有暗紋的綢緞上打轉(zhuǎn)摩挲。 “如果你不是基督徒,我很樂意用身體償還。” 領結(jié)之上的喉結(jié)滑了滑,箍在薛靈腰上的手越來越緊。 “我們可以結(jié)婚,然后去巴伐利亞的謝家莊園養(yǎng)病,我不會再逼你做任何治療!” 謝觀瀾像捧起易碎琉璃一樣按在薛靈的雙肩,急躁而痛苦。 這恐怕是他第一次如此低聲下氣求人。 “你應該挑選一位健康美麗知性的賢內(nèi)助。她知書達理,與你門當戶對。除了能為你cao持家務,還能輔助你的事業(yè)更上一層樓?!毖`抬手摘下他的金絲眼鏡,默許他的吻迫切靠近,“而不是選擇繼母的女兒?!?/br> 是嘲諷,也是事實。 謝觀瀾在她唇之上頓住,陰沉問:“如果我說不呢?” 他閉上眼睛,忽視薛靈譏諷的表情繼續(xù)吻下去,卻聽她淡然道:“我交男朋友了,哥哥。” “薛靈!” —— 又到了我最愛的修羅場!繼續(xù)求豬豬收藏|( ̄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