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9.我還有點生氣,趙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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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二暑假,8月中旬。 和林子他們約了打球,沉賢來得最晚,進門呲著一口白牙笑得正歡,看上去心情不錯的樣子。 邊上有人問他什么事這么樂。 他笑說,秦榛被人氣得臉臭成大便樣,太可樂了。 起因是周家寶和秦榛想送申屠念上飛機,申屠念不同意,好說歹說,拿友情威脅都沒成。 要說申屠念的心是真硬,比那什么金剛石都硬。 邊上不知誰問了一句,申屠念什么時候走。 沉賢順嘴說了,航班號,時間,一溜煙兒全冒出來。 怪秦榛,數(shù)著日子倒計時,成天念叨,他耳朵都起繭了,完全下意識反應(yīng)。本文首發(fā)站:qцyцshцwц.χ yz 后續(xù)章節(jié)請到首發(fā)站閱讀 說完才覺不妥。 完了,心虛,下意識瞄了眼趙恪。 見那人在幾步外的休息位坐著,舉著手機,像是在打電話,壓根沒顧得上這邊。 沉賢松了口氣。 趙恪放下手機,從褲子口袋摸出煙,空了,只剩最后兩支。 他最近煙癮大了很多。 他知道。 斷癮其實不容易,要戒掉一種癮,必然要用別的癮來填補。 他都知道。 * 南城機場。 申屠念站在che的隊伍旁,手邊是一個半人高的行李箱。 留學(xué)中介給她辦好了所以手續(xù),省了不少事。 拿到登機牌,倆人往安檢處走,途徑門口,一陣水汽撲面而來。 申屠念抬眸望著外頭,陰沉沉的天,下了車的人們紛紛收起傘,順手甩一下,那些水珠噼里啪啦墜落,在柏油馬路上留下被遺棄的形狀,各不一樣。 下雨了,早十分鐘還是晴空萬里。 中介寬慰道:“我查過,巴黎的天氣很好,放心?!?/br> 沒什么不放心的,她其實不在乎雨天還是雨停。 申屠念點點頭,算是應(yīng)了。 這幾步路說短不短,中介的嘴一刻不冷場。 從登機流程講到頭等艙休息室的伙食,從落地注意事項講到巴黎的風(fēng)土人情。 直到最后,她問了一直懸在心中的問題。 為好奇心買單。 “你一個人飛?家人朋友沒來送機嗎?!?/br> 申屠念沒說話,她不想解釋或懶得解釋的時候很多,現(xiàn)在就是。 中介開始找補:“你父親加錢給我也訂了頭等艙,應(yīng)該是希望我能全程陪同照顧你。他真的很關(guān)心你?!?/br> 留學(xué)中介有陪同報道服務(wù),從經(jīng)濟實惠的角度,公司一般只給報銷經(jīng)濟艙位,還是航空公司協(xié)議價,除非客人主動要求補差價。 申屠周正就是那位“加價”的客人。 所以中介會說,你父親真的很關(guān)心你。 申屠念“嗯”了聲。 話題再一次終結(jié)。 趙恪走進機場大廳,直接站到最顯眼的那塊航班信息滾動屏面前。 他先找航班,確認起飛時間,再找登機口,提步就要去的瞬間。 一個錯身,背道而馳的兩個人。 他像是有所感應(yīng),眉心隱顫。 不自覺停住腳步。 緊接著,一道陌生的女聲。 “申屠念,申屠,這個姓氏真的很少見?!?/br> “你一個人飛,家人朋友沒來送機嗎?!?/br> “巴黎的天氣很好,學(xué)校和公寓都安排好了,你不要擔(dān)心。” 從頭至尾,她近乎沉默,除了簡單的應(yīng)聲單字,那道聒噪的聲源皆出自旁邊那個身穿職業(yè)裝的女性。 趙恪看到她了。 看她走遠。 她穿著清爽的Polo衫,破洞牛仔褲,雙肩包的一條肩帶掛在右邊肩膀上,另一邊自然垂落,很松弛。 她背影清瘦挺拔,利落的高馬尾將黑發(fā)挽起,順著走路的節(jié)奏,發(fā)尾甩向一左一右。 有那么一瞬間,趙恪覺得申屠念的離開是必然而非偶然。 她一定會走。 離開這個被繩索圍剿的城市,不再是家里長輩的戰(zhàn)利品,不再是家庭關(guān)系的犧牲品。 她的心底長出了毒草,不治之癥,留在這里死路一條。 她只有走,她才會好。 這一個錯身,直到她消失在轉(zhuǎn)角,前后不過十來秒。 趙恪是想見她才來的。 現(xiàn)在見到了,渾身的勁兒好似被針扎了口子,突然泄得干凈。 他就呆呆望著她走遠,頭也不回。 出了機場門,陰霾密布的蒼穹天滾過幾聲悶雷。 膽小的人會害怕,會心慌。 趙恪想,她就膽小得很。 但她愛逞強,輕易不會承認自己膽小。 她還冷淡,邊界感能劃出兩萬里,和不熟悉的人,半句不多說,更遑論是她的家事。 她只對信任的人透露一點點情緒。 她只對信任的人說。 ——我還有點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