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ㄏ路猓?/h1>
白晝里開滿無人問津的花。 條紋病號服，唯一的人，沉星河，醒了。 “人醒沒？” “沒呢，趙醫(yī)生?！?/br> “宋醫(yī)生呢？” “宋醫(yī)生有臺手術(shù)還沒結(jié)束?！?/br> “哦。我來看看情況?！?/br> 病房外的對話聲愈來愈近。趙旭進門時，沉星河已經(jīng)坐起身。兩人相互打量間，用目光禮貌問好。 房里沒表，手機也沒，窗上日光正盛，不知是清晨，還是晌午。沉星河有些忘了昨晚的事，只記得自己跟宋清夢說肚子疼，再醒來就到這兒了。 趙旭先講話：“宋醫(yī)生有手術(shù)還沒做完，我是她同事，叫趙旭?！?/br> 這是沉星河第一次見她的同事趙旭，一頭利落的平齊短發(fā)，人看著也很清正。 “你好，趙醫(yī)生。我叫沉星河，”沉星河還沒想好怎么說身份，趙旭就急著插話：“我知道我知道，宋清夢女朋友嘛?！?/br> 女朋友。好久沒聽到這個稱呼了。跟顧遇安她們一塊玩時，對于她和宋清夢的關(guān)系都無須多做解釋，大家心知肚明?，F(xiàn)在這么被她同事說出來，竟然有些不好意思。 沉星河泛白的臉色稍紅，挽發(fā)笑了笑：“是。我是她女朋友。” 趙旭原本剛下手術(shù)，被派去查房。路上聽到一群小護士說：昨晚宋醫(yī)生做了個緊急手術(shù)，陪了一宿，人到現(xiàn)在還沒醒。他本就是八卦心重的人，何況還跟宋清夢有關(guān)。查房到半途，順道拐過來看看，沒想到……是她女朋友。 “急性闌尾炎，快的話，一個多星期就可以恢復(fù)了?！?/br> “謝謝你，趙醫(yī)生?！?/br> “宋清夢要聽到你謝我，估計要罵我搶功勞了?！壁w旭看完了用藥記錄，沒什么大礙，暗示道：“手術(shù)不是我做的?！?/br> 沉星河聽懂了。 “那也謝謝趙醫(yī)生。” “謝他干嘛？他就是個來看熱鬧的?！彼吻鍓舸驍喾坷锏膶υ?，迎著兩束目光進門。 沉星河一眼注意到她手上拎的吃食，還有沒換的手術(shù)服，心頭發(fā)熱。 “哎…你話可不能這么說……”趙旭眼睜睜看著她繞過自己，走到沉星河床頭，“好歹我也是來替你看人醒沒醒啊?！?/br> 宋清夢沒再接話，把粥倒進餐盒里遞給沉星河，囑咐她吃不下的話可以少吃點后，開始跟趙旭聊工作上的事。 “昨天那個46號病人，你去了解情況沒？” “還有幾項檢查結(jié)果沒出來……” …… 宋清夢昨晚幾乎沒怎么睡，眼間略顯疲困，跟趙旭說著話，也注意著床上人的動靜。她買的白粥，幾乎沒什么味道，也不知那人吃不吃的慣。 兩人說了很多，沉星河邊吃粥邊聽他們說。準確講，她是看，專業(yè)術(shù)語又聽不懂，只能看人了。 深藍色的手術(shù)帽，不是一次性的那種，零星點點有亮黃色，很像扎染過的，布料很有質(zhì)感的樣子。手術(shù)帽包著頭發(fā)，能看到鬢角上細細的毛發(fā)。 還想細看，結(jié)果…… “喔！”被粥燙到了。 宋清夢和趙旭戛然而止，同時看向床上人。 “沒事沒事……你們繼續(xù)…額…” “那就先到這兒吧?！?/br> 宋清夢給趙旭下了逐客令。 趙旭人雖八卦點，但眼力勁是頂好的，轉(zhuǎn)頭與沉星河作別，又折回對宋清夢說：“丁院長說，羅奈也會參與那個手術(shù)?！?/br> 羅奈。宋青夢還真是要多謝她讓丁院長挖墻腳，把自己挖到懷仁。 “行。知道了?！?/br> “那我先走了啊！有機會多來這兒玩?。 ?/br> 趙旭后半句是對沉星河說的，但立馬被宋清夢回懟：“來這兒玩兒？趙旭你有病吧。” “…口誤……口誤…” 醫(yī)院，誰想來這兒玩兒，不要命的？ 門關(guān)上，趙旭走了，只剩兩個人。 “感覺好些沒？” 看她粥吃了沒多少，宋清夢又端起喂她。 “還好。” 剛才沒細看的臉，此刻離沉星河也不過三寸，一伸手就能撫到她掛著倦意的眉毛。 昨天晚上兩人確實沒少折騰。 洗漱間。床上。醫(yī)院。 不過最累的應(yīng)該是宋清夢。 “這么好看啊？” 這人吃粥眼都不帶眨得。宋清夢看她心思也不在吃上，放下粥，去握她手。 沉星河在床上早就無心吃粥了，打聽兩人談工作時，她就試圖去勾宋清夢的手指，也就一抬手的距離，被沉星河的猶猶豫豫搞得像南北極的距離，也不知道在害羞什么。 “也還行?！?/br> 好嘴硬。 手被人握住，剛剛想握不敢握的小心思像是被人看穿了。 宋清夢寵溺地笑出聲：“想看就看，想牽就牽。” “這不是牽了～”沉星河十指扣住她手在兩人眼前晃了晃。 “那你再說，好看嗎？” 好近?？煲巧纤募狻?/br> 窗上日影追逐，卻映不到落在宋清夢鼻尖上輕輕的這一吻。 “好看?！?/br> 這人非要逼一逼才聽話。 宋清夢手溜進薄被里摸人肚子，惹一聲驚叫。 “啊——你干嘛？” 門是關(guān)著…但這大白天…宋清夢你不累嗎？沉星河想問沒來得及問，被堵住嘴。 “做檢查。” “…嗯…” 專業(yè)的宋醫(yī)生，當然是真檢查。只是多了個口腔檢查，看看牙齊不齊，少沒少。 “你給我做的手術(shù)？”沉星河喘著氣，平復(fù)她長久的一吻。 “不然呢？” 什么大手術(shù)沒做過，一個小闌尾炎手術(shù)給自己得意成這樣。宋清夢清清嗓又說：“時間太晚了，其他醫(yī)生有自己負責的病人……” 聽人準備長篇大論，沉星河一聲制止：“好啦好啦，你做就你做嘛，我就隨口問問，你解釋這么多干嘛？” 對啊，她解釋這么多干嘛…… 給自己女朋友做手術(shù)，合理且正當。 “我待會兒要去忙，用不用叫個人來陪你？” 事實證明，宋清夢問得太過多余。 哪用叫?。?/br> 從她走后，沉星河的病房就沒安靜過，不停地有小護士過來假借換藥的名義來八卦。沉星河不排斥，因為她也聽了很多關(guān)于醫(yī)院，關(guān)于宋清夢的事，有喜的，有悲的。 比如： 看到護士滿臉崇拜地講宋清夢如何在手術(shù)臺上搶救生命時，她會感到自豪，還有慶幸。 聽到宋清夢和趙旭常被院長抓到隨意值日換班，被罰寫檢查的時，她會笑她不守規(guī)矩的一面。 得知醫(yī)院有個“死亡周日”，是因為那天上手術(shù)臺的7個病人都沒能活下來時。她又會跟著難過，想那時的宋清夢是不是很自責。 …… 融入一個人的生活，從了解她的過去和現(xiàn)在開始。 可是沉星河的過去，她卻很難開口。 趙旭查完房閑著沒事，又來尋宋清夢。 “嘖嘖嘖…我看你糗事怕是要被那群護士jiejie抖落干凈了……” 他嘴里含根棒棒糖，看起來蠻不正經(jīng)。 “你今天很閑么…？”宋清夢人都沒看，喝了口水，準備下班。 “也還行…”趙旭看眼手機。 【懷仁八卦群】 -這是宋醫(yī)生mama嗎？ -［配圖］ -好像是 -快去通知下宋醫(yī)生 …… “你媽來了…” “我媽？” 她媽八百年沒來過她單位了。 真是稀客。 趙旭看人跑的飛快，提醒道：“你媽在28號病房呢！” 28號。 是沉星河的病房。 房內(nèi)。 宋媽帶了一壺雞湯，還有一大袋水果。 沉星河受寵若驚。 “你這生病了，怎么也不說聲？還是夢夢打電話要我去喂七七，我才知道?！?/br> “阿姨，我沒事…也不是什么大病。” 沉星河小心翼翼地端過雞湯，熱乎乎的。 在人人都嗜冰的夏天，她把這碗燙手的湯捧得緊緊的。 “你們年輕人吶，就是愛強撐～” 沉星河莞爾笑笑，喝了口湯，看著宋媽把桌上垃圾收拾的一干二凈。 “阿姨，清夢做飯挺好吃的。” “是嗎？” 宋媽頓了下，回想自己這句話好像是隨口說的吧，怎么還這么放心上。 “是啊。我倆在一起她做飯比我多的?！?/br> “喔…” 沉星河認真解釋，宋媽隨耳聽聽。 “媽，你怎么來了？” 宋清夢進門就看到沉星河捧著湯，手紅紅的。 “…我還不能來看看人了？”宋媽還在整理著拿來的水果，問沉星河吃哪個，最后選了個橙子。 “…能，你可太能了……”宋清夢邊說，邊拿開湯，等宋媽背過身，握起她的手。 涼涼的，很舒服，沉星河像握住了冰袋不松手。 “這七七最近是不是很愛吃零食??？”宋媽切著橙子問著身后的兩人。 沉星河猛地想起昨天晚上是喂了不少，慌神地偷看宋清夢。 “沒有吧？”宋清夢坐到床邊問沉星河，也算回答宋媽。她一看床上人又抱歉又不敢說的表情，立馬明白。 沉星河喂的。 “是嗎？我去的時候，它在舔薯片袋呢…整個頭都進去了，就差把自己悶死?！?/br> 宋媽遞了橙子過來，宋清夢被沉星河拉著手蓋到被角下。 兩人避過宋媽視角，偷偷牽手。 “是嗎？” 宋清夢咬著字，看著宋媽說，被角下的手稍稍施力，讓沉星河差點沒接住那瓣橙子。 “看看虛弱的，小病也要重視啊?！彼螊尶慈顺茸佣寄貌蛔?，又一陣心疼，干脆削了皮才遞給沉星河。 “媽，你偏心啊…” 給了宋清夢一瓣帶皮的。 宋清夢單手接過，左手像被釘床上了，宋媽又忍不?。骸澳阕笫謴U了？” 廢什么廢？明明是被人拉著脫不了手。 沉星河聞聲也不松手，橙子吃進嘴里，才松開。 “沒啊?！彼吻鍓舫槌鲎笫?，張開給宋媽看。 沉星河偷偷笑她，窗臺被照的像拋了光，宋清夢影子正被映在床尾，又長又細，橫在蓋住她雙腳的薄被上。 直到宋媽離開，那抹長影才蓋住她上半身，混著燈光。宋清夢伏在沉星河床邊小憩，望了一日的窗戶不覺中成了黑方塊。 “什么時候能回家？” 此時正逢濃夜?jié)u進，窗臺上鋪滿亮銀，白瓷燈下攏起人形，而她凝眸于她眼上，月光和燈光之間，不知誰會是那第三種絕光…… 宋清夢抬頭，輕碰她的視線。 “想回家了？” “嗯?！?/br> “那就回家吧?！?/br> 是走。是跑。是追逐。 是一個人緊跟另一個人的方向。 穿過連廊。 “少喂七七零食?！?/br> 避開人影。 “多做飯給我吃?！?/br> 推開門。 “走樓梯干嘛？” “運動運動好得快?！?/br> 誰是醫(yī)生，誰做主。 病人會聽醫(yī)囑。 共有四層樓梯，她們往下走。到了第一個平臺——她們指勾住指，保持距離，眼睛纏綿。第二個平臺，還有一半的路程——她們扣起手，擁住對方，聽見急促的呼吸。到第三個平臺時——終于停下——她們退到墻角，在一束燈光里，親吻熾熱的唇，直到燈暗下。 剛出樓梯口。 某八卦護士碰見兩人：“哎，宋醫(yī)生，電梯壞了？” 宋清夢邊走邊答：“我媽說年輕人要多鍛煉身體?！?/br> 沉星河拽她手：“你媽什么時候說過，我怎么不知道？” 兩個偷歡者拒絕展露她們縱情的一面，僅用緋紅的臉頰欺瞞眾人，逗笑自己。 “你媽肯定不會再說你做飯不如我了?！?/br> “嗯？” “我給你正名了?！?/br> —————————————— 尾巴：主打一個放飛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