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晝(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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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寒之際,白榆在正殿的窗臺邊添置了一排矮柜。 當(dāng)?shù)谝豢|春陽正正好好灑進東邊的窗杦時,夏葵止不住拍手感嘆那被陽光熨成亮金色的紅木,讓整個紫宸宮更顯富麗了些。 “這叫錦上添花,蓬蓽生輝!” 白榆敲了敲她的腦袋,“咱們這兒能叫蓬蓽嗎?!?/br> 她含笑白了她一眼,指使著宮人們將一只只花盆整齊擺在矮柜上。最醒目的那株木芙蓉也才堪堪吐芽高出窗臺一小些,其余的則盡數(shù)被遮擋在陽光之外。 “我就說柜子做小了吧?!毕目苁沁z憾,抱臂搖頭發(fā)表了自己的見解。 白榆又回頭敲了一下她的額頭,“你也就會馬后炮?!?/br> “哎呀,它們會長高的,會長的?!毕目移ぬ娱_,“長得跟阿堯一樣快,馬上就能見太陽了?!?/br> 果真如她所說,待清明的雨徹底從斜進的連廊地面上蒸發(fā)之時,許是覺得太陽珍稀,柜臺上的花葉開始在爭奇斗艷起來,日日從清晨始,便爭先沐浴撥云的日光。 如今那株木芙蓉,已然將周邊花色,連帶著身下紅木都艷壓了一頭。 可人總是容易偏愛弱者,白榆最耐心精養(yǎng)的,竟是那支生于淮北便無甚野心的枳。 何嘗不是期盼它有朝一日能結(jié)出碩果呢。 白枳花在夏日的鋒芒里更加隱去些本就不奪目的張揚,換來的枝繁葉茂,更加提起人心的期待,待秋風(fēng)吹來,這些枝椏里會否生出不被常理看好的桔果。 只是盛夏來臨,不知是否因為日光過剩,窗臺前的它們疲于爭搶,竟都止步在初夏的艷麗。 夏葵抱著一盆蓋著棉被的冰塊進來,放在了揺扇前頭,往機關(guān)盒里灌滿水,風(fēng)扇能便揮舞著涼氣轉(zhuǎn)上兩刻鐘。 白榆又在窗邊搗鼓她那些小玩意兒了。 雖然夏葵并不稀奇,卻每次都會被吸引過去,耐心待在一邊看著她用心養(yǎng)護,時間就會流逝得飛快。 白榆手中拿著一把剪子,從那頭修剪到這頭,最后才來修理這盆枳。 剛瞧好地方下剪,門外匆匆跑來一人,喘氣聲縈繞在耳邊,她轉(zhuǎn)頭望了一眼,看見是良子,有些意外,卻還是轉(zhuǎn)回注意力到手上。 “怎么是良大人呀,你師父呢?” 夏葵就總愛拿他打趣,可當(dāng)下他并無精力同她調(diào)笑,撐著膝蓋好容易緩過氣來,立馬神情凝重朝白榆道:“不好了娘娘,陛下突然暈倒了!” “咔擦”一聲,一根細枝從剪子下脫離,可枳木本身帶有尖刺,順著白榆的指縫劃過,在指側(cè)劃過一道狹長的血痕。 “嘶...” “娘娘!”夏葵忙驚呼過去查看傷勢。 白榆擰眉忍住手上襲來的刺痛,看向良子,“怎么回事?” “陛下正跟幾位大人議事呢,忽然就倒下了!” 白榆沒再管手上,繞過比自己還憂心傷口的夏葵往外走,良子立馬跟上。 “太醫(yī)來了嗎?”白榆跨出殿門,看了一眼檐頂?shù)娜疹^,繼續(xù)往階下去。 “來了來了,陛下已在偏殿躺下了?!?/br> 白榆還想問什么,終是將滿心的憂慮憋回了肚子里,只顧自嘀咕了一句:“做皇帝何苦要那般勞累?!?/br> 良子聽見了也只能當(dāng)沒聽見,他雖知皇后娘娘心系陛下,可面對這樣的話,他又有什么立場說任何話呢,只是空擾她煩心罷了。 夏葵從門里追了出來,小碎步飛速踏下臺階,手里握著把傘,很快追到了白榆身后,為她撐起擋住了頭頂?shù)牧胰铡?/br> 祈年殿內(nèi)一片寂靜,可白榆踏足的那一刻,卻沒來由地只覺聒噪。 直到看見滿目圍在榻周圍的人群,她才明白所以。 “太醫(yī)診個脈,需要如此多人圍觀嗎?” 她聲音里帶著威壓,直直傳到人群的最里。 眾人紛紛退開,只余太醫(yī)院幾人留在近前,幾個方才與皇帝議事的大臣一臉像做了錯事的模樣,回避著她的目光。 白榆從讓出的道里走過,站定在了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