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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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一開,夏葵抱著一筐東西進(jìn)了殿,若有所思地緩步朝白榆走去。 白榆側(cè)眼瞧了瞧她手中的瓜果,又將注意放回了手中的針線。 “怎么了?” 夏葵也盯著她穿針引線,雖已不稀奇,卻依然好奇,“娘娘在給小公子做衣裳啊。” 白榆愣了愣,雙手拎起稍稍成型的布料來回打量一陣,擰起眉,“我剛給它量的,豆豆已經(jīng)肥到可以穿人的衣裳了嗎?!?/br> 夏葵“撲哧”一聲笑出來,將瓜果筐放在地上后才敢捧腹大笑,“原來是給肥貓縫東西,娘娘干脆再給它喂胖些,就穿小公子不要的衣裳得了?!?/br> 通往后院的門外響起瘋狂地抓撓和敲撞,貓叫聲充斥著憤怒,似在譴責(zé)貍奴身材羞辱。 白榆也樂極,無奈笑出聲,抬眸斥她:“你以后少說豆豆公主的壞話?!?/br> 夏葵不以為意,拉出一個(gè)凳子跨坐其上,掂起一個(gè)香瓜就啃。 “倒是洗一洗啊。”白榆敲了敲她的膝蓋。 甜瓜的蜜汁流入喉間,沁涼齁甜,夏葵這才想起正事,一張口又被糖分嗆了一下,咳了兩聲才繼續(xù)道:“對了娘娘,太孫殿下剛被送回東宮去了?!?/br> 繡花針方穿進(jìn)布料中,停在了半截。 白榆思忖著,將手中東西都放下。 “娘娘要去看望嗎?” “嗯?!彼c(diǎn)點(diǎn)頭。 “昨夜原來那么兇險(xiǎn),內(nèi)務(wù)司的阿華說給我聽,我都嚇?biāo)懒?。”夏葵后怕地拍撫著自己的胸膛?/br> 白榆看向她,“幸好沒帶你去?!?/br> “娘娘說什么呢?我要是在,肯定連帶著太孫一并擋在身后,誰都別想受傷。” 白榆輕笑沒接話。 “娘娘打算何時(shí)去東宮?” “...”白榆頓了頓,聲音里多了幾絲落寞,“在那之前,還有件事要做。” 大殿之內(nèi)的氣氛降至冰點(diǎn),站崗侍奉的宮人都不著痕跡撇過了臉去,生怕被高低兩根弦牽扯進(jìn)去。 好在皇帝發(fā)話將他們遣散去了外面。 溫妙緊緊抓著自己的袖口,以免崩潰失態(tài)適得其反。 她看著賀景珩連應(yīng)付都敷衍,又垂眸去理奏章,渾身都涼透。 倒不如直接認(rèn)下一罪,興許還能搏取些目光。 好過他毫無在意。 滿懷期待嫁給他時(shí),明明一切都不是這樣的。 “...陛下不是因?yàn)橄矚g我...才娶我的嗎?” 賀景珩眼神一滯,移向了殿前快要破碎的身影。 若如溫郁所愿嫁給賀景瑜,就算沒有皇權(quán)富貴,或許還能夫妻伉儷,至少能夠安穩(wěn)余生。 “你后悔嗎,妙妙。” 這句話有如一道寒光閃過她眼中,刺激出酸咸的水跡從眼下延伸至嘴邊。 那是溫妙心底的苦水,曾經(jīng)溫家門楣給予她的榮耀和自尊,讓她從未同任何人吐露過,就這樣一直壓抑在體內(nèi)。 “我從小仰慕的是你,一見傾心的也是你,你讓我如何同別人后悔去!” 她再也咽不下苦楚,捂緊心口高聲傾倒著,連尊稱都拋諸腦后。 賀景珩應(yīng)激起身,面色同樣難看。 求而不得的滋味,他早就受夠了。 可他已然抓住了自己的月亮,又何嘗能對他人的苦求輕易共情呢,人總是這樣自私的。 他走下臺階,步至溫妙跟前,逃避著她猩紅的眼睛。 “妙妙...朕送你回去?!?/br> 話音未落,就被溫妙撲過來緊緊抱住,在觸碰的那一剎那,她的哀切才有了依托放聲哭泣起來。 那哀凄之味將人深深埋陷,賀景珩雖一激靈,卻也就此停住并未推開。 溫妙今日鼓足勇氣來此,想必是在噩夢中經(jīng)久掙扎,總得或挽回些什么,或全然了斷些什么。 她總是沖動的,風(fēng)火的,可面對他,也總是卑微無法,自我折磨。 先前面對賀景珩裝傻不知,她也只問出一句: “陛下非要讓妾難堪嗎?” 也不知他究竟是有心還是無意,即使溫妙最終無能為力而將昨夜之事挑至明面上,他連一點(diǎn)怒氣也無,只道看不清伺候之人的真面目不是大事,不必感懷。 她難不成可憐到要把這一句敷衍至極的話當(dāng)做赦免和寵愛而沾沾自喜。 溫妙哭得愈發(fā)傷心,見他并未排斥,心中又有幾分安慰。 即使物是人非,她對他的心動其實(shí)一直都在,只需他稍走近一步。 可賀景珩何其難得邁出這一步。 他眉頭緊鎖,抬手撫上她的背脊輕順,在白榆面前駕輕就熟的哄人手段而今卻生疏苛刻。 “妙妙,別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