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鏡(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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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沒來由的心悸都有跡可循。 待白榆趕到鋪子時,里面已然一片狼藉。 她的到來送走了最后一批慌亂逃竄的客人。 至此前廳只剩她一人,和她華麗的廢墟。 高箱矮柜無序躺倒在地,雖不及她留給內(nèi)堂客人的稀世珍寶,可看著滿地的珍珠貝母,金銀玉石,甚至被腳掌在地上壓出了細碎的珠光,白榆的心頭涌上一股陣痛。 旁的一不小心惹了哪位官爺被抄了店,只會被洗劫一空,絕非如此視一切為草芥。 有人想置她于死地。 程歸云叫兄長來為非作歹一遭狠狠栽了跟頭,所以這次前來挑釁的,絕對是不懼賀景珩的人。 鬧鐘浮現(xiàn)出一張面孔。 溫妙。 即使嫁人側(cè)室,她的背后,可是堂堂皇后一族。 白榆搖了搖頭,不必妄下定論,現(xiàn)在更不是偵破的時候。她循著滿地的零碎踢開了內(nèi)堂的門。 早已做好一展拳腳的準備,可內(nèi)堂還是空無一人。 呼吸凝了起來??磥淼人氘Y之人,不是在二樓閣樓,就是在地下作坊。 可是同樣在等她的,還有佟清。 地下不再如往日那般昏暗,燈火通明,縱人影重重,第一個映入眼簾的,是佟清驚恐的眼睛。 “阿清!” 佟清的口中被棉布堵著,手腕腳腕都被制服,甚至她的脖頸間,還勒著一條粗繩。 那繩子不知是用何編成,粗糙不已,佟清身后的男人絲毫不收手勁,那根東西便也毫不留情地陷入她的脖頸,直直壓迫喉頭和頸脈,將皮膚壓出一片青紅,細看竟擦出了血絲。 而佟清的眼中,有不解,還有責(zé)備。 她既已落入虎xue,自然不希望白榆還回來送人頭,得不償失。她本一刻也不后悔自己今日選擇來了這里,可現(xiàn)在,她懊惱不已。 在看見滿地心血報廢之時,白榆也不曾有見到這一幕時的火氣上涌,她沖過去一腳踹在那男人的腦袋上,可同時,身后的一伙人也出手將她押下。 她被狠狠按在地上,那些人用手掌摁著她的腦袋,架著她的身體,用力的方向快要將她的手臂都擰下來。 “呃啊——” “喲,這是誰啊?!?/br> “我是這家店的主人!你們給我放開她!” “真是驚喜?!边@群人中領(lǐng)頭的則一直悠閑地坐著,此刻才敲了敲她的長桌,“沒想到還能等到真的娘子呢?!?/br> 原是佟清再怎么認下這個身份也無濟于事,他們本就是沖著白榆來的。 “你們...有幾個膽子!” “娘子這話見外了,長安城里多了許多不合規(guī)的小作坊,在下這不是費心來一一查封嘛?!?/br> “官府的許可和批準俱在,我竟是不合的哪條規(guī)!” 男人走至她身前,從地上望去,他有多么高大,她就有多么弱小。 “娘子說說,這些是什么?”他拖過一個打開的大箱,里面裝著各種草藥,常見的不常見的,配合起來有毒的,劇毒的。 “不過是些吸引回頭客的熏香?!卑子芎莺莸芍?/br> “那這個,又是什么?”他甩下一張紙。 是付姨娘的供詞。 她還是賭輸了。其實也能料想到,因此并不是全無心理準備,甚至都想象過往后永遠離開周羨安的日子將如何。 可是這一切,為什么還要讓佟清來遭遇呢。 眼神逐漸絕望之時,佟清突然發(fā)狂般掙脫了桎梏撲過來想咬他。 等白榆聞聲抬頭望去,她已經(jīng)被一股狠力絞緊了脖子,迅速失力倒地。 一股濕潤濺射在她臉上,叫她不得不閉了閉眼。 那一刻,她好像什么都聽不見了。 她聽不見眾人驚慌的唏噓,聽不見自己失聲痛喊阿清的名字,聽不見身后人出手的動靜,聽不見自己撕心裂肺的孤嚎。 她被背脊的一拳捶得眼前只剩一片黑暗。 白榆失去了意識。 烏黑中,還有一雙明亮的眼睛。 她突然明白了上一次來鬧事時佟清安慰自己那不明的眼神意味著什么。 她說會保護自己。原是在必要時,先替她承受這些痛苦。 如墜深淵,再也喘不上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