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倏然詭異的出現(xiàn)瞬息的安靜，接踵而至的是尖銳的耳鳴。

    更深的后怕涌現(xiàn)，一層層將佟遙裹住，那感覺像溺水，像全身都濕透，冷到骨子里了。

    佟遙忽然覺得呼吸困難，她想叫周柏山的名字卻連半個音都發(fā)不出來。

    好在周柏山已經(jīng)察覺，幾乎在她將手伸向他的同時就撥開人群來到她面前。

    頭暈?zāi)垦?。她垂眼看見自己的手被他握住了，可是手腳發(fā)麻，已然失去知覺。

    佟遙以為自己快死了，眼前一陣陣的黑。

    她看到以往在她面前向來沒什么情緒的周柏山眼中的恐懼，聽到自己的名字被他一遍遍地喊，可她給不出回應(yīng)。

    周柏山掏手機打120，手抖到連按兩次才將電話撥通。

    他讓佟遙靠在自己身上，伸手捂住她口鼻。

    “佟遙，呼吸。”

    “沒事了，我在這里?！?/br>
    “別害怕，慢慢吸氣，沒事的佟遙?！?/br>
    他已經(jīng)很久很久沒有再體會到這種無助，只能一遍遍安撫她，盡可能冷靜下來完成急救措施。

    那群人面面相覷，不知道地上的女孩子發(fā)生什么，他們沒心思管被揍到滿臉是血的佟遙二叔，只圍住他不停質(zhì)問。

    “這他媽不是哮喘吧？”

    “會死人吧？”

    “我們就是來幫個忙的，你可不能坑我們啊？”

    “有病你怎么不早說？”

    “算了吧，哪家想花錢買個病秧子回來，別死家里了……”

    救護車來時，一群人已經(jīng)跑光。

    佟遙被放上擔(dān)架，周柏山緊跟著上了救護車。

    她的癥狀緩解一些，周柏山坐在邊上，看兩名醫(yī)護人員圍住她檢查。

    她閉著眼睛，半昏迷狀態(tài)，被戴上吸氧面罩時難受得一直皺眉，嘴唇嚅動像是想說什么，被醫(yī)護人員制止。

    周柏山上前抓住她的手讓她好好吸氧，“我不走。”

    然后她安靜下來，只有他的手指被輕輕地攥住。

    佟遙只穿了一件薄毛衣，袖子被捋上去量血壓，手腕和臂上有深紅的淤痕。

    周柏山已經(jīng)恢復(fù)平靜，手肘搭在膝上，將這些全看在眼中。

    從這兒到醫(yī)院的路上，四項體征都檢查好。

    護士在本子上記錄數(shù)據(jù)，一邊簡單告知周柏山情況，“呼吸堿中毒，現(xiàn)在基本穩(wěn)定下來了，救護車來之前你做過搶救措施嗎？”

    周柏山點頭。

    “她今年多大了？”

    “17。”

    護士搖搖頭，“太瘦了，平時多注意飲食啊，待會兒到醫(yī)院觀察一段時間，我再和你詳細說。”

    “好?！睉业醯男姆畔乱恍?，他認真說：“謝謝。”

    醫(yī)院床位緊缺，佟遙這樣的暫時留院觀察的病人統(tǒng)一安置在門診部的六樓。

    這一層全是臨時安置的病床，床位與床位之間隔一層簾子，周圍人來人往，鬧哄哄的，不是適合養(yǎng)病的環(huán)境。

    周柏山不是很滿意，詢問來登記信息的護士詢問能不能換單人間。

    “不需要啊，單人間在住院部，進去都得辦入院手續(xù)，她這個情況，觀察半天沒有問題就能回家了?！?/br>
    許是看出周柏山不是輕易讓步的人，護士多說一句：“醫(yī)院到處都是病毒，也不是多好的地方，還是回家休息最好?！?/br>
    周柏山能理解，又說一句謝謝。

    再回身時，佟遙已經(jīng)醒來，躺在病床看他。

    這也沒有能坐的椅子，周柏山俯身湊近問：“還有沒有不舒服的地方？”

    “沒有力氣，胸也悶?！辟∵b說話，聲線仍舊不穩(wěn)，唇色泛白。

    周柏山看她唇上干涸，又站直想去給她找點水。

    “你去哪？”她伸手去拉他，因為沒有力氣，抓了個空。

    “去給你買水。”周柏山把她的手放回醫(yī)院提供的薄被里。

    她搖頭，“我不渴?！?/br>
    “你嘴唇起皮了?！?/br>
    佟遙仍舊搖頭，急著說話，又難受起來。

    周柏山只能遷就她，“好，不去了?！?/br>
    他知道她還在害怕，索性在病床邊坐下，去握她的手。

    “眼睛閉上休息一會兒，不累？”

    佟遙抿唇，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問他：“你能抱抱我嗎？”

    周柏山眸中微動，和她好好說，那語氣像是在哄小朋友，“你身上可能有傷，會痛。”

    可她很執(zhí)拗，于是他又輕而易舉退步。

    佟遙坐起身，主動地、依戀地埋進他懷里。

    熟悉的味道，被桎梏的力道，比她稍高一些的體溫，讓她覺得很安全。

    周柏山得承認，他也想抱抱她，很想很想。

    佟遙忍了太久的眼淚，這時才放心地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