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據(jù)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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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盈若逃一般進了書房,插上門匣,方才松了口氣。 方才那一小會兒,張玄微身上的壓迫感是真的,威脅感也是真的。 想救張玄微。 或許就是個錯誤的選擇。 如今阿兄不在了,她更得照顧好自己,若是真的救了個白眼狼,只怕阿兄就是知道了,也會替她不值的。 要不然明日還是送他走? 疲憊鋪天蓋地襲來,周盈若翻來覆去,還沒拿定個主意,便沉沉睡去。 第二日清晨,天才亮。 鳥雀在枝頭啁啾。院外傳來喧囂的叫門聲。 周盈若被人驚醒,眼下尚且有青黑。略微梳洗一番,耽誤了些時辰。院外的人就不耐煩,砸起了門。 “開門!欠債還錢,天經(jīng)地義,自以為人死了就躲債嗎!” “開門!” 周盈若定定心神,大略猜到了來人。 一開院門,果然,是錢家的人。 兄長周盈虛從前為了謀生,便到錢家私塾去陪錢家少爺讀書。 周盈虛雖身為珠奴之子,但天資聰慧,讀書更是過目不忘。只是奈何于珠奴之后不可入仕的規(guī)矩,至今都是個白身。 錢家算是珠池鎮(zhèn)上出了名的詩書人家。 從前錢家老爺見兄長有資質(zhì),可憐他兄妹二人孤苦,便要兄長去錢家私塾陪兩位少爺讀書。給的工價不少,遠遠超過每日撈珠。 只是前些日子錢家忽然將兄長趕了出來,說他借債不還,還說他偷盜錢家古籍被錢家二公子撞了個正著。 狀紙遞進縣衙,錢家卻拿不出證據(jù)。最后之不了了之。 只是周盈虛身亡的消息一出來,錢家便又馬不停蹄上門討債。 若非相熟的街坊從中調(diào)停,只怕兄長身死的當日,她便要從家中被趕出來。 為首的是個身形瘦長的干瘦老頭,便是錢家的管家。他手里拈著一沓白紙。身后還跟著一票仆人。 “周小娘子,你可算開門了!諾,這是你兄長周盈虛當初寫下的借據(jù)。字據(jù)寫明,若是到了五月初五他換不上銀兩,便要那自己宅子來抵債,如今這屋子便是我錢家的,屋中一磚一瓦你都不能再動?!?/br> “等等。給我看看字據(jù)?!?/br> 當初錢家上門,周盈若一心只顧著去找兄長尸身,不曾仔細檢查借據(jù)。 此時她回過神來。 心知錢家在兄長死后才上門討債,其中一定有貓膩。 老者神色一瞬出現(xiàn)僵硬。板著臉不情不愿將借據(jù)遞過來。 周盈若一頁一頁仔細檢察。 果不其然,那字據(jù)上的字跡潦草,雖然是在努力模仿兄長的筆跡。 但她從小便跟著兄長習(xí)字,熟悉他的字跡,一眼便瞧出那借據(jù)絕對不是周盈虛寫的。 “這字據(jù)是假的。” “不可能,你一個女娃娃懂什么!只怕連一個大字都不認識吧,讓開,再不讓開小心我對你不客氣?!?/br> 反駁的話還未出口,就被老者堵了回去。 周盈若擰眉,還沒見過這般不講理的人。 奈何老人喊得大聲,一下遮過了周盈若的聲音。老者揮揮手,身后的仆人立刻闖進院中。 闖門的闖門,砸窗的砸窗,立刻便有人闖入書房,搬了一匣子書出來。 周盈若縱使有心阻攔,也耐不住被幾個仆人圍在正中。進退不得,當下便著急起來。 “你們出去!青天白日強闖民宅,我要到縣衙去告你們!” “周姑娘盡管去告,白紙黑字寫明了的,我們還能冤枉你不成!” 院中的喧鬧聲驚醒了張玄微。 他出了屋門,一見院中情景,周盈若被三個仆人圍在中間。眼神不由得沉了沉。 “住手?!?/br> 張玄微穿著周盈若兄長的舊衣衫,并未束發(fā)。 但眼神微凝,鳳眼微瞇。開口間有種渾然天成的攝人氣勢,叫人不自主就聽從他的話,停下手中的動作。 “你們停什么,讓你們停了嗎?!” 老者氣的幾乎跳腳,“忘了來之前二公子是怎么交代的,辦不成事,人人回去都得跟著吃瓜落。” “張玄微!” 周盈若瞧見男子,心思一轉(zhuǎn),莫名安定下來。對著幾個仆人喝道:“讓開!” 圍著她的三個仆人礙于張玄微,彼此對視一眼,給周盈若讓出了條路。 “他手中拿的字據(jù)根本不是我阿兄寫的,一定是偽造的。” 周盈若立在張玄微身邊,擰起眉頭。 方才那管家虛張聲勢,一定是看她年紀小,好欺負,如今有張玄微在身邊漲膽,料他也不敢繼續(xù)胡攪蠻纏。 周盈若離張玄微很近。 少女身上馨香幾乎籠罩住他,說話時氣息溫柔噴灑在他脖頸處。 張玄微的喉結(jié)上下動了動,手指忍不住拈了拈。上頭似乎還留著少女肌膚的觸感。 他盯著那老者,道:“煩請將字據(jù)給我?!?/br> 老者也不知為何,被男子眼神鎖住,渾身便僵硬起來。 他素日在家中替老爺迎來送往的,也見過不少貴人,只是沒有哪一個能有眼前男子這樣凌厲的氣勢的。 簡直比他家老爺架子還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