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抓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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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約來到餐廳時,暮色已漸濃,橘黃的圓依依不舍地從天邊離去,徒留下綺麗的粉紫色掛在上面,僅剩的一點藍擁著一彎明月,在燦燦如白晝的光亮下這團藍愈發(fā)黯下去,掙扎著上演最后的閉幕禮。 明叔先一步下車扶了一把姜林月,直至將她扶上臺階,等她站穩(wěn),“結束了就打電話,我去附近停個車?!?/br> 姜林月拉住明叔,“叔,應該不會太丑吧?”她在熟悉的人面前語氣自然地放軟,撒嬌般問出今日第三遍重復的話。 張冬明大半輩子呆在林家,是拿姜林月當半個女兒對待的,他笑著拍拍她的手,安撫了一下,“放心,不過小微要是不喜歡,只管走人就行?!?/br> 一整句話,姜林月就聽到一個“走人”,繃著的嘴角松了下來,“十分鐘!十分鐘后我就給你打電話!” 進店后,姜林月乘電梯直奔三樓的一間包廂,KA經理走在她前面帶路,一步三回頭地小心著后面姜林月的動靜。及踝的長裙根本掩不住左腳的石膏,獅首黑金的手杖無聲彰顯出主人身份。 林家的繼承人是個跛腳,手里常年一把獅首黑金手杖,這在南城不是秘密。經理觀她年紀,身份昭然若揭。 “林小姐,到了?!苯浝碓谌龢菢翘莨战且婚g包廂門前停下,作出“請”的手勢。 姜林月下巴微點,邁步朝包廂走去,她也見著了這位父親過了眼的郭家公子哥。 以長輩眼光來看,郭先生條件算得上匹配。不錯的家世,海歸背景,談吐溫和,不過長得嘛……姜林月拿著湯勺攪拌了一下手中甜湯,慢條斯理地上下掃了對方一眼,可惜了,臉有點圓。 姜林月喝上幾口甜湯,便拿起紙巾擦了擦嘴角,開門見山發(fā)了好人卡,“郭先生,你是個好人。” 桌上的許多菜仍未動過筷,好人卡來得有點快。林小姐本人比照片還要漂亮,一頭濃黑的頭發(fā)隨意用根皮筋低低扎起,露出清麗的五官。被拒絕好像也在預料中,郭先生并未覺得太唐突,反倒被她的直言快語惹出一聲笑。 “改日我再登門拜訪世伯。” —— 三樓最里間的包廂,幾位年輕人正聊天說笑。 文柏自選調至南城,已許久未和京北的朋友聯(lián)系,他對于升遷一事很是從簡,只在朋友群里發(fā)了個大紅包。許是有些低估朋友的造勁,文柏在商務局門口看見那輛黑色大G時楞立了好一陣。 京北的眾多同學朋友中,他們三位是鐵交。其中一位眉骨深邃剃著寸頭的是他高駿,另一位長相俊朗眼似桃花的正是京北賀家的公子哥——賀行洲。 文柏比他們二人年長一歲,兩位弟弟遠道而來,面不改目不瞬的面容露出了開心的神色,大手一揮用半月工資買了一夜的放縱。 許久未見的朋友,此刻在陌生的環(huán)境里把酒言歡,文柏背靠座椅,聽對面兩位弟弟絮絮叨叨京北的一切,不過離開大半年,那些人和事好像隔了好幾個春秋,一陣恍然。 仕途這件事好似他人生之船的指南針,或早或晚,或快或慢,旅途的方向永遠指北,他的目標早已錨定。 有些人生來就是野心家。 一頓飯從黃昏吃到夜幕,文柏掐滅手里的香煙,望了眼對面兩位的紅脖頸,無奈搖頭,起身將他們手邊一整瓶未開的洋酒收走,說道:“我下樓結賬,你倆說完麻溜下來。” 今天晚上文柏破戒般多喝了幾杯,走出包廂的腳步略顯虛浮,他酒量實在算不上好。 文柏結完賬就朝外面走去,準備在門口等他們,正好也吹吹風醒個酒。夜晚起了點微風,滿目星宿參差間布在夜空,明月正當空,而文柏滿眼間只看見了另一個月亮。 狹長的眼眸微微瞇起,文柏在空氣中敏銳地感受到一點危機,這危機不是源于那位男士,是這一刻他恍惚參透,月亮不會獨屬于他。 吃飯時襯衫領口被文柏解開了幾顆,冷白的脖頸皮膚大剌敞著,酒精在體內作祟,胸口充血般泛起駭人的紅暈,他暈乎乎地憶起當年逼仄黑暗的器材室內,無意窺見的香艷。 夜色下無人踏足的小屋,少女清脆地吟唱著魅人的旋律,rou體碰撞間發(fā)出和弦般的響聲,激烈歌劇謝幕后,少女的雙腿無力垂下,窗戶外一道月光射進黑暗,一枚月亮印記在白色肌膚上顯現(xiàn)。 餐廳門口昏黃的燈光自上灑落在文柏頭頂,掩住他那雙藏匿在陰暗處的眼神,他望著臺階下相談甚歡的男女,頭一回,他質疑起自己的策略。 一場相親順利結束后,姜林月被郭先生送至了門口,等明叔來的間隙,姜林月跟對方短暫地聊起了茶莊的一些事。心有所感,背后好似有一道視線,姜林月回頭看去,不期然對上一雙赤裸裸的不加掩飾的帶有侵略性的眼神。 姜林月感到一絲不適,彎月般的眉毛輕輕皺起,眉心堆起道不甚明顯的痕跡,文柏捕捉到,纖長的手指向上扶了扶鏡框,再抬眼又恢復了以往湖面般的平靜。 修長的腿邁步走下門階,在姜林月一米遠的位置停下,“林小姐,又見面了?!?/br> 站近了之后,男人身上若有若無一點尼古丁和酒精的味道被風帶來,她周遭的空間被這股氣息強硬地侵入,占據(jù)她整個鼻腔,她應該覺得難聞的,但詭異地,她嗅到了荷爾蒙的味道。 “晚上好啊文秘書,”姜林月笑著回道,“和朋友來吃飯嗎?” 文柏順著她視線回頭看,才發(fā)現(xiàn)不知何時那兩位祖宗已經下樓,此刻正一臉“發(fā)現(xiàn)jian情”般盯著他們這個方位。 “嗯,京北的朋友過來慶祝我升遷?!蔽陌氐瓟⑹鲋毠?jié),彷佛之前說一切從簡的不是他。 姜林月覺得今晚的文秘書很不一樣。 身側的郭公子相親告吹后,見林家的車過來,便與姜林月和文柏告了別,眼下的氣氛他恐怕沒必要繼續(xù)呆著。 天色已晚,文柏也看見了??吭诼愤叺牧旨臆嚕裢韺嵲诓皇且粋€相處好時機,他想。 姜林月上車后特意降下車窗,和文柏告了別,車窗緩緩升起之際,那張清麗面容突然笑了一下,嘴唇翕動,無聲對他說道: “抓到了?!?/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