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0】共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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仰望著終于降臨在這個世界的夜空,葉星河的眼中皆是平淡,稍稍地,向后方的樹干靠了靠。 仍是被壓制魔力的銬子束縛著的手,撫上了已經微微隆起的小腹。眉頭皺了皺,淡然的眼神掃過了被風吹落的葉子。 無聽從了自己的建議,更改了這個世界的起始位面,如今的季節(jié)時間皆在流動,也讓這個地方更加地趨近真實。 三個月了,至少三個月了,留給外界的時間應該已經十分充足了。 心下的壓抑在這估算之下放了開,不知怎的,心情居然好得很。 摘下了身側的葉片,夾在了指尖,她站起了身,拖著身后的鎖鏈向著庭院的中間走去。 “晚上好?!?/br> 看著潔白的小亭,她笑著撫上了那大理石制成的柱子,問候著。 將細微的魔力灌上了葉片,使其成為利刃,然后把它沒入了亭中大理石制成的座椅,僅需一瞬,被掩埋在過去的魔藥就展露在了她的面前。 本應在千年前的藥物,如今卻是嶄新著放著她的面前。記憶切片的主人不知道它的存在,但是建造空間的法則,卻讓每一寸細節(jié)都如同過去一模一樣。 打開了瓶口的玻璃塞子,沒有猶豫,她把藥物直接灌入了口中,然后用溢著的魔力粉碎了瓶身,修復了座椅。 這樣的魔力震動,已經足以將那個人吸引過來了。 彎著眉眼,她一臉輕松地坐在了沐浴在目光之下的座椅,看著那皎潔的月,終于在臉上露出了明媚。 熟悉的腳步聲踏入了亭中,她笑著,歪著腦袋看向了那帶著怒火的人,說著。 “晚上好,要和我跳舞嗎?” 笑著,她對著他伸出了手。 這一次,輪到那被魔力染成紫色的眼睛,含著無法探知的深淵。 擁著那人的腰際,握著那人的手。十指交錯,她攬著他踏入了青草組成的舞池。 細長的葉子由他扎在了她的手指,成為了她的戒指。 堵上了那人的唇,謀劃已久的吻將他推倒在草地,牽著他的手,她笑著向他囚禁她的那間臥室奔去。 他對她的偏執(zhí)成為了她最大的利器,不過是在過去的幾個月中稍稍給了些許蜜糖,如今的伎倆,就能夠誘使他隨她前行。 帶著不屬于他的愛意的雙眼,熱烈地看著他眼中的訝異。 將他抵上了沙發(fā),她輕巧地親吻了上去。 腹中的絞痛已經傳來,主動分開了身下已經濕潤的xue口,葉星河笑著,跪坐在無的身上,對著那硬物坐了下去。 扭動著腰肢,就像往日一樣,任由rou刃一寸寸地刺入她的體內,將傳遞著快感的褶皺一絲絲碾平。 用力地向下坐著,身體最后一次感受他的存在,她將舌舔上了他的耳尖,輕輕含住了那柔軟的冰涼。 戴著草葉的手捂在了眼前人的喉間,她笑著,對著他的唇也輕輕吻了吻。 一絲血色,伴隨著破裂聲,透過那驟然展立的葉子,刺破了無咽喉處的刻印。 “神明與世界不當干涉現(xiàn)實,所以,我不會成為神明的幫兇?!?/br> 紫羅蘭一般的眼睛帶著笑意,上下?lián)u動著,注視著那雙露出恐懼的湛藍。 “神造之物不應存在,所以,你我,都應當消亡?!?/br> 說著,她抬起了那染上了赤色的手,將手中的利刃丟落在地,繼續(xù)挪動著身軀。 “說起來,我很好奇,你們這些家伙到底是對孕育有什么執(zhí)念,為什么一定要讓某個人成為你們可能性的容器?” 她抬了抬眉,將赤色打在了微微隆著的小腹,眼中露著困惑。 魔力的流逝,使得以它作為燃料的左眼飛快地逝去。原本透著清亮的紫色珠子,漸漸地成為了透明的死物。 身下的人掙扎著想要修復身上的傷口,可是那傷口并不是始于rou體,而是始于葉星河親手加諸的刻印??逃≈械幕昶请S著它的碎裂開始逐漸消亡,使得無法阻擋的衰退,開始出現(xiàn)在這個基于記憶的世界。 “我還以為,你有什么底牌,害得我還喝了瓶藥…嘖,肚子真疼?!?/br> 手上的把柄只有她的家人,又誤以為自己會因為藥物與懷孕完全屈服。該怎么說呢,這個人,不愧是神明的孩子,損招都與祂們如出一轍。 她已經摸清了,他沒有別的底牌。 葉星河嘆了口氣,搖了搖頭。 腰用力一扭,葉星河緊緊地縮著身下的xuerou,淡然的雙眼仔細地打量著眼前那人因為絕望與快感而露出的扭曲神色,她垂下了眼睛。 “很痛嗎?對不起,這是現(xiàn)在的我手上能結束一切最快的方法了,作為補償,就像平時那樣,不要停下好不好?” 她的手摁上了他的額頭,撩起了他那沾著汗水的劉海,將他向著沙發(fā)的靠背推去,溫柔的唇沿著他的頰側向下走去,不斷地觸碰著,直到沾上了他頸間的赤色。 舌頭就像小獸一樣輕柔地舔舐著,舔去了傷處不斷滲出的朱紅,血液的顏色沾上了她那白皙的面頰,如同雪地之中的紅梅。 “…誒?喝的是什么藥?” 她眨了眨眼,稍稍放緩了挪動的頻率,沉思了片刻,笑了笑。 “當然是當年尼婭拉喝的藥啊?!?/br> “本來是想自己配的,結果研究了半天草藥發(fā)現(xiàn)材料不全…” “不過,你用的是另一位安德里斯的記憶制造的庭院,里面放著尼婭拉的父親留下的現(xiàn)成品?!?/br> “大概還有二十分鐘,你還有什么想問的?” 她抓著無的手,放到了自己的頸側,笑吟吟地看著他,允諾著讓已經無法說話的他能夠死個明白。 “…停下?不可能的,你覺得剛才刻印破碎還有那瓶藥,哪個是能主動停下的?” “我可是思考了兩個月,才找到能夠保證一切順利進行的法子?!?/br> 突然間,她猛烈地咳嗽了兩聲,屬于她的赤色,也從她的嘴邊蔓延了開來。 “…哈?為什么?” 她挑了挑眉。 “因為我惡趣味啊,而且我饞你身子。你占著這幅身子,我死前想碰碰不是很正常的嗎?” “…你能提供什么情緒價值?哈?孩子?” 她厭惡地瞇了瞇眼,盯著眼前的那已經無力掙扎的身子,又輕輕挪了挪自己的腰。 “所以都說你們這些人,把‘孕育’這種事情看得太高了,有沒有一種可能,我對它沒有興趣?” “…啊不,我并沒有厭惡你,別搞錯了?!?/br> 淡然的紫色帶著微微的笑意,看著眼前瘋狂顫動著的瞳孔,說著。 “你們總是這樣,覺得一定要恨或者愛才能激發(fā)某一個人的動力。有沒有想過,我可能只是遵照自己的‘理’?” “對對對,就像你們一樣。嘖,我就說這東西那么耳熟,我也是神造之物來著,難怪也是一樣的想法。” “…為什么今天那么多話?因為吃好睡好保養(yǎng)得好,就有精力和你啰嗦啊。” “還是說,你不喜歡這樣的臨終關懷?” “啊,這樣?!?/br> 放開了手中的壓制,葉星河從無的身上起了身,清了清身上的污物,也替已經無法挪動身體的無穿好了衣物,坐在了他旁邊的沙發(fā)上,蜷起了身子,垂著眼睛,看著地毯。 “喂,就讓他出來和我說說話好不好?” 沉默了許久,身體似乎越來越沉重,她又將無的手搭在了自己的脖側,輕聲地問著。 “…那算了,反正我說的話他也聽得見,是吧?!?/br> “不過,也沒什么可以說的了。” “靜靜地死去…真的好可怕啊?!?/br> 她的眼睛,失去了今日獨有的光彩,又一次被染上了灰暗。 身體的不真實感變得越來越強烈,她靜靜地凝視著那巨大的落地窗外透過來的,正在漸漸湮滅的光。 可能是離開隱居之處后,第一次對死亡感到害怕吧。 她凝望著外界,看著那在夜色之后漸漸透出的白日,漸漸隱去的幻境。 能夠以接觸他人而獲取“過去”的她,縱然施予能力的神明已經死去,可是因為某種鏈接,在瀕死的幻覺之中她獲取了尼婭拉死亡的記憶,因此,才得以擁有活下去的緣由。 明明厭惡著被和尼婭拉相提并論,最后的最后,自己居然還是要用和她一樣的方式結束一切啊。 葉星河感覺身子有些沉重,稍稍地,向身側的那幅軀體靠去。 “去了下界之后,替我向他們問好?!?/br> 牽著漸漸失去力氣的手,她輕聲地說著。 “不過…你和我應該都去不了下界了吧——” “安德里斯?!?/br> 輕喚著他的名字,葉星河緩緩地閉上了雙眼。 或許,這是一生之中最為輕松的一天了吧。 * 許桓的身子抖了抖,咀嚼著餅干的牙齒差點就把自己的舌頭磕了一道。 帶著略有后怕的眼神,向著仍是淡漠著的葉星河瞥去,對上了她那有些疑惑的目光,嚇得他幾乎把嘴里的東西嗆到了嗓子眼里。 “咳咳咳…咳咳…水…” 下意識地摸索著桌上的杯子,碰到杯壁的瞬間,許桓又馬上看到了自己七竅流血橫死的樣子。仍是嗆著,他馬上就看到了梅琳達眼中的期待,無奈地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拿起了葉星河的杯子,往自己嘴里灌了下去。 “你又下毒了?這可是我好不容易才淘來的茶具,你賠我套新的?!笨吹皆S桓的動作,葉星河立馬反應過來發(fā)生了什么,皺著眉看向了梅琳達,沮喪地嘆了口氣,“對我發(fā)誓,接下來三年內,你不會對許桓下殺手,致殘也不可以。” 說著,她看著梅琳達伸出了右手,示意梅琳達將手放上來。 “…行?!?/br> 梅琳達臉上露出了不悅,但是還是不愿意違背葉星河,不滿地把手搭到了葉星河的手上。契約結印,隱于膚間,葉星河收回了手,默默地又嘆了口氣。 “所以,你剛剛又看到了什么,是不是?”她抬起了眼,看向了許桓,眼中的一切,并不允許他反駁。 許桓的臉上露出了尷尬的笑容,他勉強地維持著臉上的神色,稍稍向后退了兩步。 “那什么…我覺得,你看了可能會后悔…” 可是不容他躲閃,葉星河已經抓著他的手開始讀起了他的記憶,看著葉星河那越變越黑的臉色,許桓身上汗毛都豎了起來。 過去十年,他可從沒在葉星河的臉上見過那么多彩的表情。 那個永遠都是一副淡漠臉的人,臉上的五官都要皺到一起了。 三秒后,葉星河深呼吸著,快速地眨著眼,放開了許桓的手臂。她帶著困惑且茫然的神色,糾結地左右晃著腦袋,十分不自在地從沙發(fā)上起了身。 她的手托著下巴,開始在寬敞的客廳之中跺起了步。一邊跺著,一邊歪歪腦袋,自言自語著,又露出更為困惑的表情。時而看看上方,時而看看地板,時而又困惑地把目光丟到了許桓的身上,又低下了頭。 這陣仗,把許桓和梅琳達都嚇到了。往日見面就喊打喊殺的二人,第一次默契地看著對方,搖了搖頭。 “…是那個我在下界封印了的惡靈沒錯吧?” 葉星河的眼睛突然抬了抬,看向了許桓。突如其來的問句把許桓給嚇到了,他有些慌張的抬起了頭,眨了眨眼,思索了片刻,然后,點了點頭。 “噢…不是他有病吧?” “他是抖M嗎?” “我當時把他打成那樣,他…???” 葉星河的情緒有些激動,不由得提高了聲音。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tài),她抱歉地搖了搖頭,嘆了口氣,又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十年前,為了把許桓從下界撈回來,葉星河帶著安德里斯去了下界。結果那惡靈在下界被釋放,跟當時還不能很好掌握能力的葉星河有過一場惡戰(zhàn)。 她耗了自己的左眼作為代價才將那個惡靈封印在安德里斯體內,然后將昏迷的安德里斯送回魔界休養(yǎng)。離開了魔界,不被允許再和與安德里斯接觸的她,前幾天又一次見到了安德里斯,卻發(fā)現(xiàn)他完全失去了曾經與自己的記憶。 他來到這里的目的是為了殺自己,被自己發(fā)現(xiàn)蹤跡并截下,如今,他正在門口由他們的共同友人看顧著。 如果…不加以任何干預,自己和他在未來…又成了戀人嗎? 葉星河有些落寞地抬眼望向了門外,又垂下了眼。 “你擔心什么,你現(xiàn)在不是和源家的那位…”許桓看穿了她的擔憂,便要打趣。 “我讓郁人留在本家了?!彼卣f著,“他們的家主仙去,我們之間的協(xié)議已經到期,他沒有再留在我身邊的必要?!?/br> 那個未來里,郁人甚至成為了源家的家主么…葉星河皺著眉,咬了咬唇。 她需要計算,她需要找出影響現(xiàn)實的必然因素。那樣的未來不是她想看到的,她必須要避免這樣的結局。 就像往常一樣。 “你們回去吧,今天這個…信息已經夠我研究一段時間了。”她嘆了口氣,對著廳內的二人揮了揮手,“短期內只怕會有大變動,到時候,我會聯(lián)系你們。” “好?!?/br> 二人異口同聲地應著,知道現(xiàn)在不是打擾葉星河的時候,不敢多言,利落地起了身,道別后便出了門。 客廳又恢復了往日的寂靜,葉星河有些茫然地看著天花板出著神,腦子里方才見到的畫面卻縈繞不去。 布滿著銀色禁制戒指的雙手交錯在身前,手指不斷地輕輕敲著節(jié)拍。她的思緒,完完全全地游離在了世界之外。 這樣的沉默不知持續(xù)了多久,突然身周激起了一陣警惕將她喚醒。抬眼望去,卻是面色平淡的安德里斯進入了這個屋子。 那是要來殺自己的安德里斯,只是不知道他這回,想要怎么下手。 “你來了。” 帶著往日那樣禮貌的笑,葉星河溫和地看著他,起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