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一普通女子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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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虞開國百年,歷屆皇帝皆勤勉自勵,加之自身地大物博,這才使得百姓富庶,少有貧苦人家,幾乎是一片太平盛世,然而大廈終有傾倒的一天。 李衍扶額嘆息一聲,面色似有愁容,道:“召諸卿前來確因事發(fā)突然?!?/br> 婁闕道:“圣人言明便是?!?/br> 殿下四人分坐兩席,晏照夜的瞳孔里有李衍的倒影,他記得從前伴讀時與眾皇子公主一同讀書,李衍是最為頑皮活潑的,他常常捉弄老師,把已過半百的老先生氣得吹胡子瞪眼,或是偶爾逃出學(xué)堂,與蛐蛐小鳥作伴。 那些日子如水般流過,李衍早已不似當(dāng)年意氣風(fēng)發(fā),甚至說出不在乎皇位之類的大不敬言論,他和他的父親一樣,沉重而沉默。 先帝的貼身太監(jiān)李庭如今伴隨李衍左右,他最是擅長察言觀色,邁著碎步上前,捏著尖細(xì)的嗓音道:“今日酉時,津葉渡的官兵查出一艘貨船中滿載白芨、藕節(jié)等用于止血的藥草。” 四人沒有言語,如若那人是藥鋪的活計,那此事并無異常之處,但官兵將其捉拿,說明其中必有異常之處。 李庭繼續(xù)道:“這藥草并不是怪異之處,怪異的是,這商船中竟有胡人的信物標(biāo)志。官兵發(fā)現(xiàn)后將他捉拿到了刑部,他招供只說自己是藥鋪老板,叁日前有人上門買藥材,知曉他要到京城購買貨物后就脅迫他拿著信物尋人。他說并未看到是何人,只在門前放下一枚玉佩后便走了?!?/br> 此言一出姚辭玉先變了臉色,他并不知曉此事,再看晏照夜,他仍是神色淡淡,看不出心中所想。 婁闕與陸秉安畢竟是第一把手,那人被捉拿后便知曉了此事。 李衍召了四人就是為了商議對策,道:“官府隨后去了那人所言之地,發(fā)現(xiàn)已人去樓空,追捕半個時辰后捉拿到一個可疑之人,如今已經(jīng)移交刑部。” 胡人與匈奴皆是游牧民族,太祖時期他們向大虞俯首稱臣,百年過后他們不甘為人附屬,韜光養(yǎng)晦數(shù)十載,早已經(jīng)蠢蠢欲動。 游牧民族善騎射,又因常年食牛羊rou與奶,比漢人高大許多,如若戰(zhàn)爭興起,大虞會根基大損,不知休養(yǎng)生息多少年才能再回太平盛世。 陸秉安沉聲道:“請圣人放心,刑部眾人定能給您一個答復(fù)?!?/br> 刑部活人進(jìn)去怕是都能嚇?biāo)?,里面有?shù)不清的叫人開口的法子,叫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李衍心中知曉,這案子不是這么好審的,陸秉安不過是安撫安撫他罷了,只道:“如若審不出東西,移交大理寺便是,只一點(diǎn),定不能叫這人死?!?/br> 婁闕也道:“是?!?/br> 當(dāng)家中發(fā)現(xiàn)一只蛀蟲后,其實(shí)就說明還有更多的蛀蟲沒有被發(fā)現(xiàn),如今被查出來的只這一人,還在京城潛伏的胡人匈奴定不在少數(shù)。 公事商討完畢后,李衍說了一如既往的場面話:“兵部已經(jīng)加強(qiáng)對往來行人與馬車貨船的搜查,未來時日刑部與大理寺應(yīng)有許多諸如此類的案件,諸卿務(wù)必秉公辦案,為大虞,為大虞的百姓謀福祉?!?/br> 四人同時起身,向李衍行了一禮,道“是?!?/br> 李衍:“眾愛卿如若無事啟奏便退了吧?!?/br> 晏照夜隨在婁闕與陸秉安身后,走出不遠(yuǎn)后李庭就小跑著過來道:“晏少卿留步?!?/br> 姚辭玉回過身,明白圣人這是又有私密話要與晏照夜說了,便識趣地走了。 李衍常常在下朝后單獨(dú)召見晏照夜,有時是發(fā)牢sao,有時是商議正事,只不過根據(jù)晏照夜的記憶,他還是發(fā)牢sao多些。 沒有君臣之禮的束縛,李衍不再像方才那么威嚴(yán)與正經(jīng),反而更像是在與好友閑聊。 李衍調(diào)笑道:“晏二,我最近聽說你可是十分反常?!?/br> 晏照夜在家中排行老二,因此與他相熟的同輩都稱呼他“晏二?!?/br> 晏照夜揚(yáng)起眉,道:“圣人何出此言?” “今日綺娘都與我說了,你家中多了個女子,可不要否認(rèn)。”綺娘是晉平公主李綺,她自幼就愛慕晏照夜,可惜晏照夜不為所動,從前晏照夜誰也看不上,她心中反而慰藉,如今知曉他有了側(cè)室,一口銀牙都快要咬碎了。 晏照夜早就知曉府中有李綺的人,只是從來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如今聽到她在皇帝跟前嚼舌根,心中泛起冷意,只是面上并不顯,淺笑道:“圣人該知曉的都知曉了?!?/br> 李衍訝異道:“這可奇了,我倒想知道是何等奇女子,能叫冷面冷心的晏昀之另眼相待。” 奇特嗎?晏照夜仔細(xì)想了初見李知晝時,其實(shí)他是記得的,那時她不過是不滿十歲的孩童,天真靈動,除此外好像并無特別之處。 經(jīng)年后再相見她已出落為亭亭玉立的少女,狡黠而善變,像永遠(yuǎn)抓不住的風(fēng)。 晏照夜道:“只是一普通女子罷了?!?/br> 一彎新月垂在空中,照的柳梢影影綽綽。 青章輕手輕腳地將門關(guān)上,轉(zhuǎn)身就看見晏照夜進(jìn)了院子,于是上前微微福了福身,道:“郎君,女郎已經(jīng)睡下了?!闭f完兀自退下了。 李知晝白天都會把窗子打開,于是《憐香伴》的書頁被風(fēng)吹起幾頁,隨意被擱置在書桌上。 空氣中還有馥郁桂花香味,原來是李知晝折了幾枝桂花,叫青章尋了一枝瓶,修剪后插了進(jìn)去放在了妝奩旁。 這里到處都是和李知晝相關(guān)的痕跡,像是一棵野草,從未有人想過野草會這樣野蠻生長。 晏照夜在錦帳前靜靜地站了半晌,他負(fù)手而立,神色不明,琥珀色的眸凝視著帳中模糊的身影,終于還是上前掀開錦帳一角。 李知晝睡相安穩(wěn),眉目和唇角皆舒展開,甚至還有淺淡的笑意,卸下釵飾后更顯清麗脫俗。 許是夢見了什么,她無意識地嘟囔了一句,聽不清說的什么,下一刻又睡得安穩(wěn)。 晏照夜矜貴修長的指拂過她的額,她的鼻梁,最后到唇,那里柔軟異常,就是這里,經(jīng)常說出一些叫人哭笑不得的話,有謊話有真話,有異想天開也有情真意切。 他最喜歡聽李知晝在她懷中喘息漣漣時的呻吟聲,勝過世間所有的樂曲唱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