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

    意識緩慢回籠后，沉汨盯著頭頂?shù)奶旎ò遄阕憧戳丝煲环昼姴艡C械般眨眼回憶起了昏迷之前發(fā)生的事。

    她渾身的肌rou像被撕裂一樣，疼痛乏力，動彈不得。

    僅僅只是循著這道好聽的聲音扭頭，她就痛得禁不住低低吸了口氣，結(jié)果牽扯出胸腔處更劇烈的痛楚，好不容易恢復(fù)點血色的臉又卡白一片。

    伏曲就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削蘋果。

    他的手指修長白皙，指尖還帶著淡淡的粉色，漂亮得像是玉雕的藝術(shù)品。蘋果皮在他刀鋒下打著轉(zhuǎn)，長長的一條，均勻的薄薄一層，一點沒斷。

    “抱歉，麻煩你了。”沉汨啞聲道著歉，被那蘋果的清香帶著不自禁咽了下口水，只覺得嗓子眼都在冒煙。

    伏曲一直盯在蘋果上的視線這才投向病床上木乃伊一樣不得動彈的沉汨。

    “確實挺麻煩的，”他的聲音很冷淡，平靜得像是在說今天天氣還不錯，“不過，看在你馬上就要死了的份上，就當是做件好事了?！?/br>
    沉汨一愣：“……什么？”

    伏曲抬眼看她。

    他的眼睛漆黑干凈，卻透著一種叫人后背發(fā)涼的冷，一如他接下來說出口的話。

    “第一次見面我就告訴過你了，你身上很臭?！彼坪跏切α艘幌拢樕涎鄣锥伎床灰娨唤z笑意，“你身上那三股不同的氣味濃郁得都要打起架來了——接觸到這個程度，別告訴我你什么都不知道?！?/br>
    三股……

    沉汨猛地攥住了床單，腦海里突然浮現(xiàn)出師仰光問她身體有沒有哪里不舒服時那略顯別扭的表情。

    她以為是久別重逢的尷尬，沒想到……

    伏曲將她眼中一瞬間的震顫看在眼里，心中掠過一絲漣漪。

    “對于非人的存在而言，人類的身體是非常脆弱的。但你，”他盯住已經(jīng)恢復(fù)淡定的女人看過來的雙眼，“你的身體被強化過。”

    強化過……

    想起作為交易后纏綿的數(shù)個夜晚，她被那些觸手一次又一次玩弄到渾身癱軟、然后灌入濃漿的場景。

    沉汨抿緊了唇，扭頭避開了他仿佛能夠窺見她過往yin亂的視線。

    伏曲從她這回避性的動作猜到了她至少對于身體里那份特殊存在的知情。

    呵。

    “雖然不知道是誰這么慷慨無私地給你分了本源，”他懶得再看她，低頭繼續(xù)專心削起蘋果，語氣仍舊不疾不徐，“但很顯然，他這會兒的狀態(tài)并不樂觀，以至于你身體里被他牽系的這部分本源也跟著不穩(wěn)定?！?/br>
    最后一點皮被削掉，伏曲提起那完整的一串扔進垃圾桶，“然后，你還在這個時期動用了這份力量?！?/br>
    他張嘴咬了一口蘋果，清脆的“咔嚓”聲讓沉汨回憶起了當時從自己身體里爆發(fā)出來撞飛林瑯的那股強大氣流。

    “沒有辦法嗎？”她的聲音帶著細微的顫抖，那一點點微弱的哭腔被壓在平靜下，幾不可辨。

    有，但他為什么要告訴她呢？

    一個私生活混亂又膽大包天的女人，用人類的身體和異類交合，甚至還濫用這股特殊又珍貴的力量。

    “至少我不知道，或許你可以問問分給你本源的那位。不過，根據(jù)你現(xiàn)目前的情況來看，他大概情況也相當不樂觀?！?/br>
    沉汨雙眼灰暗下去，她想到他剛剛說的“狀態(tài)不穩(wěn)定”，抬手按到了左胸位置。

    沒有傷口，仍舊痛得要命。

    伏曲吃完一整個蘋果后站起身來，他拿消毒濕巾擦干凈手上的汁液，又將擦干凈的折迭水果刀放到了她床邊的小柜子上。

    “爆體而亡之前你可能會經(jīng)歷漫長的疼痛，”他低頭看進沉汨的眼睛，“如果撐不下去，這把刀或許可以幫你。”

    沉默了這許久的沉汨聽到他這話反倒笑了起來。

    “不會的，我能撐下去?！彼倪x擇里，從來都沒有一了百了這種懦弱的選項。

    因為痛楚，她的臉上一點血色都沒有，偏偏那雙眼睛，像是烈風中熊熊燃燒的火焰，亮得驚人。

    伏曲插在口袋里的指尖顫了顫，沒再開口，轉(zhuǎn)身離開。

    他并不是一個善良熱情的人，能把她送到醫(yī)院守到她醒已經(jīng)算得上是破例。

    若非本身職業(yè)帶出來的那一點點習慣，他或許真能放任她就那么昏倒在電梯里，聽天由命。

    走出醫(yī)院才發(fā)現(xiàn)天空中不知何時飄起了雪。

    伏曲站在大門口，仰頭看向灰暗一片的天空，又想起沉汨那個灼人眼球的笑。

    呵，說得這么信誓旦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