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偷偷摸摸做到了半夜，但剛一結束，易郁就被易殊趕到了陽臺。

    “趁天還沒亮，趕緊回去?！?/br>
    易郁：“……”

    來的時候還心潮澎湃，走的時候便狼狽不堪。

    易郁靠在門上，睡衣領口還大敞著，冷風灌進去，面上的潮紅都褪了許多。

    他望著對面的陽臺，聽到門合上的聲音，站了會，還是進去了。

    床頭的手機亮了一下，是易殊發(fā)來的消息。

    “進去了嗎？”

    易郁剛想回，打了兩個字又立刻刪掉，火速沖到陽臺邊，正要開門，手機又振了一下。

    “還以為你又要裝可憐，進去了就好，晚安?！?/br>
    “……晚安?！?/br>
    雖然平時也一直睡在自己床上，但今天易郁就是輾轉(zhuǎn)難眠，最后把被子團一起，抱在懷里，才終于踏實了些。

    但他還是大清早就醒了，下樓時，他特意在二樓停了一會，見二樓的房門都敞開著，估計易秤衡已經(jīng)走了。

    站在樓梯口，能窺探到易秤衡房間的一角，墻上的照片已經(jīng)取了下來，窗戶上的喜字也撕掉了。

    但易郁還能記起以前易秤衡不著家的時候，郁歡坐在床邊，盯著窗戶上的喜字看，一坐就是一下午，一看就是一晚上。

    那會他什么也不懂，跌跌撞撞跑進去，拉著郁歡的手說：“mama別看了，陪我玩一會吧?！?/br>
    郁歡歪過頭，似笑非笑地看著他，突然掐住了他的脖子，把他拎到陽臺外面。

    “你這么貪玩，我又不是個好mama，你就算摔下去……也不奇怪吧？”

    雖然郁歡最后還是收了手，蹲在地上抱著易郁不停道歉。

    但童年的這段經(jīng)歷，讓易郁很長一段時間都不敢靠近陽臺，也不敢再靠近郁歡。

    他愛的人因為他的存在而痛苦。

    多諷刺的一件事。

    此刻易郁像兒時一樣，遠遠地站著，透過時光，看向那抹疲憊、痛苦、不解的背影。

    不知道站了多久，易郁又轉(zhuǎn)了方向，去了書房。

    書房里放著一個相機，雖然老舊，但功能齊全。

    這也算易秤衡唯一給他的東西，獎勵他考上了臨川初中。

    不過后來易郁知道，這東西是用過的。

    因為相機里有幾張照片沒刪干凈，說來也巧，里面的主人公他也認識。

    他的初中同學，高中同學。

    賀以謙。

    易秤衡調(diào)查賀以謙。

    “真有意思，你們兩個。”易郁翻著照片，冷笑道。

    過了周末，易殊和易郁又回到學校。

    試卷還沒批好，卻不耽誤評講，只是在不知道分數(shù)的情況下聽課，對學生來說莫過于凌遲處死。

    有些老師還故意使壞，不提前告知答案，就是要講到最后一刻才公布。

    一節(jié)課下來，心情跌宕起伏。

    好在試卷夠難，大片空白減輕了閱卷壓力，周二一早，成績就出的七七八八。

    午睡過后，池躍便拿著成績單進來，張貼在后面的黑板墻上。

    霎那間，一堆人圍了上去。

    易殊也想看，但一來人太多擠不進去，二來池躍心情低落，她也不好意思去問人家。

    在嘰嘰喳喳的討論聲里，一句突兀的話傳到她耳邊。

    “怎么又是他們?！?/br>
    還沒等易殊反應過來，方憐木就指著教室后排烏壓壓的人，“上課了上課了！趕緊回座位！”

    一群人陸陸續(xù)續(xù)散開，易殊胳膊突然被人戳了下。

    “嗯？”

    易郁把語文試卷往旁邊移了些，指了指最上面。

    【今天放學，銀杏路見。】

    易殊看了眼講臺，低頭在自己試卷寫道。

    【你帶了相機？】

    【嗯。】

    【你提前去問成績了？】

    【沒有，直覺?！?/br>
    “大家應該也看到了，這次考試，易郁是年級第一。以往他考第一我都不會提，因為我覺得他態(tài)度不端正，要么是和我作對，要么是看不起那六分?！?/br>
    “不過我更偏向后者，所以班里的值日表我由成績來排，目的就是讓他多干幾次活?！?/br>
    方憐木看向易郁，雖然笑著，卻能感覺出他很認真，“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我很佩服有天賦的人，但更欣賞踏實的人，即使你志存高遠，也要從點滴做起?！?/br>
    “這段時間易郁早讀課都在背書，這次默寫也都填上了，雖然有兩句寫錯了，但我還是要表揚他，他的態(tài)度至少是好的?！?/br>
    “易郁，希望你高考的時候，可以一分不扣?！?/br>
    難得方憐木一反常態(tài)，易郁都聽懵了，加上之前，方憐木幫他解決了處分，許許多多反常的事加起來，讓他很想沖上去問個究竟。

    “好了，我們開始上課，易郁，記得明天又是你值日了，黑板擦干凈點?！?/br>
    “……知道了?！?/br>
    “哦對了。”方憐木拿起粉筆又放下，“還有一件事，周五我們要開個家長會，雖然會發(fā)消息給你們家長，但是以防萬一，你們最好還是和家長說一聲?！?/br>
    說到家長會，易殊和易郁同時看向彼此，神色漸漸暗了下去。

    但是到了傍晚，情緒又上升回來。

    晚霞落日，銀杏小路，組合成了最美的橙黃色。

    公告牌上已經(jīng)把這次的成績換了上去，易殊站在公告牌前，突然想起幾個月前，他們也在這里看成績，那會還劍拔弩張，沒想到現(xiàn)在……

    “要不就在這里吧?！币资饪聪蛞子簟?/br>
    “好?！?/br>
    他們站在公告牌前，易郁比了“1”，易殊比了“2”。

    按下快門時，一片銀杏剛好落在易殊頭發(fā)上。

    一如幾月前。

    也不如幾月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