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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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禮還有半小時開場。 易殊睜開眼,鏡子里的人上了妝,遠(yuǎn)比平常泡在實驗室,不修邊幅的她精致。 在她身后,易秤衡滿意地點頭,“好,不愧是我女兒,不鳴則已,一鳴驚人?!?/br> 他雙手搭在易殊肩膀,“再笑一笑就更好了,大喜的日子,開心些?!?/br> 易殊不動聲色避開他的接觸,站起身,“我還要換婚紗,您先出去吧?!?/br> “好,那爸爸直接去現(xiàn)場等你?!?/br> “嗯。” 眼看門合上,易殊單手支撐在梳妝臺,偏頭看鏡子里的自己,扯出一抹笑。 但嘴角很快又拉下來,她長相寡淡,笑起來一直很牽強(qiáng),比哭還難看。 何況,她現(xiàn)在也確實笑不出來。 可是沒辦法,已經(jīng)走到這一步了,任誰也沒有回頭路。 易殊轉(zhuǎn)身走到床前,龐大的婚紗幾乎鋪滿了一張床,她手伸到背后去解睡裙帶子,把裙子往上撩,撩到胸口時,突然有人從背后抱住了她。 “jiejie?!?/br> 熟悉的聲音就在她耳畔,噴薄在耳廓的熱氣不禁讓她回想起從前每一個驚心動魄的瞬間。 易殊當(dāng)然知道身后是誰,她放下裙子,卻只是擋住了易郁環(huán)在她腰上的手,她試著去掙脫,卻完全不是對手。 她蹙眉道:“婚禮快開始了,你應(yīng)該趕緊落座,而不是在這里纏著我讓我錯過時間?!?/br> “易郁,我要結(jié)婚了,就算我沒結(jié)婚,我們也早在四年前就結(jié)束了。” 易郁不說話,仍是緊緊抱住她,眼看墻上的時間一分一秒流逝,易殊直接咬上他的胳膊,她能感受到易郁一瞬間的松動,但直到她松口,易郁仍和枷鎖一樣禁錮著她。 牙印深紅,幾乎要滲出血來,易郁凝視著血珠,突然笑了:“在他的床上,你咬人的習(xí)慣還是沒變嗎?” 沒等易殊說話,易郁松開手,單手插兜,倚靠著墻。 因為易殊結(jié)婚,他今天特意穿了西裝,原本就是副薄情相,西服的正式與莊重襯得他更冷淡了些。 “你換吧?!?/br> “你在這里我怎么換?” 易郁不說話,只是看著她。 良久,他輕笑一聲,淡淡道:“看你換完我就走,如果jiejie硬要耗著,我也奉陪?!?/br> “……” 無聲的對峙后,易殊背過身,卻依舊能感受到背后灼熱的視線。 她閉上眼,逼迫自己什么都不要想,拿起婚紗套上。 當(dāng)她手伸到后面想去拉拉鏈時,一道身影壓上了她,“jiejie,你穿婚紗的樣子,和我想象中一樣好看?!?/br> 易郁把拉鏈拉到頂,指腹摩挲著易殊的后背,“可惜,挽著你手,帶你走紅毯的人不是我?!?/br> 他又湊上前,下巴擱在易殊肩上,眼底的不甘不加掩飾,“晚上幫你脫下婚紗的,也不是我?!?/br> 從親密無間到形同陌路。 終于,易郁問出那個困擾他無數(shù)日夜的問題。 “jiejie,憑什么我們要走到這一步???” 聽到他說這話,易殊身體一僵,腦海里如走馬燈般閃過許多畫面。 她無望地閉上眼,再睜眼時,眼里再無波瀾,“易郁,松手吧?!?/br> “松手?”易郁的笑意越來越冷,思緒也越發(fā)不受控制,“你不打招呼一走就是四年,我等了你四年,結(jié)果呢?你給我的是什么?你和賀以謙的結(jié)婚請柬!” 他突然攥住易殊手腕,笑容陰惻惻的,令人心慌,“jiejie,你說,我怎么釋懷?” 接下來發(fā)生了什么,易殊也不記得了。 她只感覺一陣天旋地轉(zhuǎn),易郁的臉越來越模糊,眼前最終一片黑暗。 等她醒來時,太陽xue還隱隱作痛,她按著眉心坐起身,發(fā)現(xiàn)面前的景象竟如此熟悉。 陽臺的風(fēng)鈴聲叮當(dāng)作響,她提起婚紗下床,走到陽臺邊,還能看到懸掛在吊蘭旁邊的晴天娃娃。 這個房子是易郁mama送給易郁的成年禮物,當(dāng)年她和易郁高中畢業(yè)后,來這里過了一個月很快樂、很難忘的時光,現(xiàn)在想起來,竟然是最后一段他們好好相處的日子。 “醒了?!?/br> 聽到易郁的聲音,易殊立刻回頭。 他還是那身西服,手里捧了個小盒子,不緊不慢走到易殊身前,握住她的手,笑道:“按照時間,你應(yīng)該交換戒指了?!?/br> 他單膝下跪,啪嗒,鉆戒在燈光下熠熠生輝。 可下一瞬,一巴掌重重地落在他側(cè)臉,緊接著,戒指也被打在地毯上。 易郁偏過臉,正好能看到滾出來的鉆戒,夾在毛毯里。 “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易殊胸口劇烈起伏,不可置信地看著易郁。 易郁笑了,笑得很無辜,“jiejie,我做錯什么了嗎?” 他抬起頭,仰望著易殊,“你不是要結(jié)婚嗎?現(xiàn)在有婚紗、有戒指、有新郎,你不是在結(jié)婚嗎?” 易殊知道他和這個人無法溝通,略過他徑直走到門前,用力轉(zhuǎn)了幾下門把,門卻紋絲不動。 “jiejie,放棄吧,沒有我,你是走不出去的?!?/br> 易郁站起身,理了理衣袖,看向易殊的眼神堅定又執(zhí)著,“這是我最后的辦法了,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你被人搶走?!?/br> “所以你就使出這么下作的手段?” “下作?”易殊思考了下,隨即滿不在乎地聳聳肩,“對,下作。” 他一步一步,鞋跟踩在木質(zhì)地板上,發(fā)出沉悶的聲響。 一時間,他和易殊只有咫尺之距。 他向前傾,笑道:“我是個什么樣的人,jiejie不是一直很清楚嗎?” “我做出這樣的事,jiejie又有什么好驚訝的呢?” 易殊深吸一口氣,“你想怎么樣?囚禁我?關(guān)我一天,一月,還是一輩子?” “囚禁?”易郁笑道,“jiejie這話就太重了?!?/br> “我只是想和jiejie單獨相處一段時間?!?/br> 他抬手去抹易殊的唇,口紅都粘在了他拇指上,“jiejie,我還是喜歡你嘴唇被我咬紅的樣子?!?/br> 顯得特別好欺負(fù)。 “別害怕,一切都和五年前的夏天一樣。” 易郁吻上易殊的唇,輕輕啃咬,口紅入口帶了些甜味。 甜味。 原來他味覺沒有失靈。 而易殊沉默著,她看著眼前熟悉又陌生的臉,思緒驟然跑回了五年前。 易郁問她,憑什么他們要走到這一步? 或許,是因為他們做了一個又一個,錯誤荒謬的選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