訊息發(fā)送時，裴音正和向韓羽從公寓旁的超市里出來。

    時間有點(diǎn)晚了，她們買了很多蔬果rou菜，準(zhǔn)備回去自己動手涮火鍋。塑料袋盛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向韓羽擔(dān)心她提著累，提出兩人各拎一邊。

    “沒事的，”裴音堅(jiān)持要自己提：“那樣的話，我們看起來好像拉拉哦?！?/br>
    向韓羽笑著從裴音手里接過袋子。

    “你手機(jī)好像震了，”她聽到動靜，努努嘴道：“你看看？”

    裴音從包里翻出手機(jī)，望了一眼，表情很是精彩。

    她望著向韓羽，突然問了句：“你覺得我日語說得怎么樣？”

    “嗯？”向韓羽偏頭看她：“怎么突然這么問。半年講成這樣，已經(jīng)很好了吧。”

    裴音用力攥著手機(jī)：“剛是林銘澤發(fā)消息，他過來了，還是為生日接吻的事?？伤照Z很好的，如果我說得不好，或者有口音什么的，他一定會逮著這個點(diǎn)嘲笑我……”

    向韓羽有點(diǎn)無奈：“不是，現(xiàn)在的重點(diǎn)難道不是他非要和你接吻嗎？”

    她前陣子因?yàn)榱鰡栴}跟陳寅萍鬧了矛盾，現(xiàn)在算是分手，所以也不大清楚林銘澤到底在想什么。

    “他就不能直接追你嗎？哪有這樣的，而且想跟你接吻，呃，好像也沒耽誤他談對象？他怎么這么好意思呢?！?/br>
    裴音有點(diǎn)崩潰：“他知道我和別人……而且我已經(jīng)拒絕過他了！”

    裴音不想把這件事告訴李承袂，之前她不知道怎么解決，現(xiàn)在林銘澤提了條件，反而讓人有些放下心來。

    但接吻，接吻是萬萬不能的。

    兩人走進(jìn)電梯，向韓羽道：“反正不能隨便和他接吻，否則你成什么了？林銘澤平時也不這樣，他要什么沒有，干嘛偏要抓著你不放？”

    裴音小心地描述了一下，因?yàn)橹攸c(diǎn)被模糊，向韓羽果然沒懂，一頭霧水地問：

    “感覺也不是什么大事？說就……說就說了唄，這都什么年代了，跟喜歡的人接個吻而已，他管得好多，還偷窺？”

    走進(jìn)公寓，向韓羽關(guān)好門，回頭安撫她：“別怕，之前那個，草莓啊什么的事，我不也都已經(jīng)知道了嗎？”

    裴音抿唇，沉默了一會兒，看向她：“可是，不止是那樣呀。”

    她趴在貓眼上看了看，確認(rèn)楚旻沒有過來，回身靠在門邊拿出手機(jī)，給林銘澤發(fā)消息：

    「你到酒店了嗎，要在哪兒見面？」

    林銘澤很快回了消息。

    他說的地方，不是自己酒店的位置，而是大丸附近的一家酒吧。那里向韓羽沒去過，裴音卻有印象，不是太清透敞亮的環(huán)境。

    她不敢想如果她在那里跟別人接吻的事被李承袂知道，會發(fā)生什么事情。

    最可怕的是，印象里并未見過哥哥為她吃醋，如果李承袂根本不介意，能用家人的身份接受她和別人接吻，那她的所作所為，豈不是在捅自己的心窩子。

    她喜歡李承袂做情人多過家人，但無法否認(rèn)每次他愛她，她叫的都是哥哥。這兩個概念早就已經(jīng)完全混在一起，不能被分清楚了。

    裴音深吸了口氣，林銘澤簡直像個定時炸彈，這頭豬。

    “其實(shí)……也沒關(guān)系，我自己可以解決的。他要這么過生日，就給他過好了?！?/br>
    “別，別別，”向韓羽扯她：“你真到那里見他…交易一樣跟他接吻?。窟@不是羞辱人嗎，不管你有什么把柄在他手里，也沒有這樣做事情的！走吧，哪兒不能過生日，他要過，我們就給他過個大的?！?/br>
    她低頭把裴音放在桌子上的東西一股腦塞進(jìn)包里，合上吸扣：“銀座旁邊，不是有挺多那種店嗎？反正我分手了，我們一起……”

    “那種店”，向韓羽一說，裴音就懂了。

    向韓羽指的是牛郎店，有的年齡門檻十八歲，有的二十歲。昨天她們逛街到那里，白天安靜些，裴音挨個指著講了一遍。

    “可是、可是……可是我已經(jīng)……”裴音欲言又止，神情突然有些急切起來。

    她不自覺胡亂比劃了幾下：“我不能……！”

    向韓羽不懂，便直接問她：“你之前那個，談成了？”

    裴音悶聲道：“沒?！?/br>
    “那就是……有，但沒確定關(guān)系？”

    裴音再次悶聲回答：“嗯?！?/br>
    向韓羽松了口氣，轉(zhuǎn)而往自己包里塞東西：“那走唄，有什么不能的？個臭不要臉的吊著你呢，咱們?nèi)ッ腥顺龀鰵?。?/br>
    裴音面露猶豫之色：“其實(shí)，其實(shí)也不是……”

    還沒說完，人已經(jīng)被女孩子拉了起來。

    出門找樂子這種事情，要么就不動，一拖再拖；一旦動了，斷無停下的道理。

    裴音沒吭氣，默默拿起包，跟著向韓羽離開公寓。

    她之前也不是沒去過類似的地方，比如京都的machobar，但那時候跟哥哥的關(guān)系并不明朗，去也只是喝兩杯清酒，況且還有楚旻跟著。

    這次是瞞著楚旻的。才進(jìn)店，向韓羽拉著她轉(zhuǎn)了一圈，在平板上直接點(diǎn)了四個男賓。

    他們來的這一家也是半紅不綠的地方，說是牛郎店，其實(shí)更像那種肌rou男酒吧。跟macho比較像，但沒有初回的說法，也不記費(fèi)時間，只按酒水算價(jià)。

    這些男賓很放得開，雖然語言略有障礙，但看向韓羽動作就明白了大半，向著裴音展示自己上半身的肌rou。

    燈光暗昧，裴音的臉色都變了，連連說不要，堪堪推拒掉。

    回來前跟哥哥分別的情形還在腦海中揮之不去，這種情況下，她不該亂碰別人。

    心里定了定神，裴音拿過酒單，開始研究，斟酌著點(diǎn)了幾瓶價(jià)格不上不下的，要了杯柚子水，又替向韓羽要了杯清酒。

    她之前和哥哥泡溫泉時喝過，知道自己酒量不好，怕出事情，一點(diǎn)兒都不敢多碰。

    林銘澤來的晚一些，顯然還不完全清楚這家看起來正經(jīng)的酒吧是干什么的，進(jìn)來坐下才意識到不對。

    他沒想到這家歌舞伎町原來沒有大禁止猛反對男客，挑了下眉，問向韓羽：“朋友好不容易見次面，我真沒想到會選在這里，比我挑得那個可過頭多了?！?/br>
    他指了指裴音，還是看著向韓羽說話：“她有這膽子嗎，被她哥管得聽話的跟什么一樣，是你的主意吧？”

    向韓羽點(diǎn)頭，撐著臉問他：“蛋糕還沒到。你女朋友呢？”

    林銘澤沒反應(yīng)，起了桌上的酒倒了兩杯，跟一旁的牛郎簡單說了幾句，看向裴音：“可以了嗎？”

    他的目光很直白，不加掩飾此行的目的。

    裴音終于感到不適，她有些不懂，高中畢業(yè)不到一年，林銘澤何以變成這樣？他以前不是這樣的，雖然哥哥總讓她多防備，他卻并沒做過不尊重她的事。

    現(xiàn)在的林銘澤令她十分不舒服。身為朋友，他看她的眼神卻帶著性的成分。

    裴音垂眼避開和他眼神接觸，抿唇道：“你這樣怎么讓我覺得有點(diǎn)惡心呢？就不能換點(diǎn)別的嗎，你明明知道……”

    林銘澤平靜地看著她：“別的……你指什么？我不明白，裴音，和我小姨夫都可以，我就不行嗎？”

    裴音皺起眉，糾正他的稱呼：“你干什么這么叫他？他離婚都快兩年了?！?/br>
    林銘澤在向韓羽從疑惑變?yōu)檎痼@的表情里開口：“那也是結(jié)過婚了。結(jié)過，就是我小姨夫。你都能和他……和我，有什么不行？”

    他道：“陳寅萍怕見韓羽不敢來，女朋友么……已經(jīng)分了，我發(fā)現(xiàn)這種辦法沒用，所以干脆直接找你?！?/br>
    向韓羽已經(jīng)聽明白他們在說什么，看向裴音，小心翼翼：“他說的……”

    “是真的，”裴音看著她，抿唇勉強(qiáng)笑了一下：“他說的是真的。”

    林銘澤補(bǔ)充：“不是親的，但和親的有什么區(qū)別？他把你當(dāng)親meimei認(rèn)回來，簡直居心叵測，你還傻逼一樣……”

    裴音火了：“你才傻逼，你非得說我哥點(diǎn)壞話嗎？”

    兩個人就快吵起來，被向韓羽按下，牛郎已經(jīng)提著蛋糕走回來，另外兩個人按她剛才用英語加比劃交代的，把面色鐵青的林銘澤用公主抱的方式抱起來，給他點(diǎn)生日蠟燭。

    聲音與燈光頃刻間無比喧囂，裴音生活習(xí)慣向來都是喜靜喜暗，有些受驚嚇，遮了遮眼，心里有難以言喻的煩躁翻上來。

    她從包里翻出耳機(jī)，默默戴到腦袋上，往后縮了縮，也不怎么搭理牛郎。

    這其實(shí)有些不禮貌，但她真的對他們過頭的身材有點(diǎn)怕，也沒什么想聊的。

    林銘澤一直靜靜盯著她，裴音曉得，大概等酒喝得差不多，他就要提了。

    這里難得的不禁煙，吊頂做了新風(fēng)，向韓羽聽說有陳皮爆珠，興致勃勃要了兩盒拆開。

    “我們上次買的是白色的那個，還在我包里?！彼f著，拿出來放在桌上給牛郎看，又拆了一根陳皮爆，湊到裴音旁邊說：“那個好甜噢，這個真的有點(diǎn)陳皮味兒……嗚嗚，想回春喜了，想吃話梅糖。”

    裴音不大適應(yīng)這種環(huán)境，方才被嚇到，細(xì)煙的味道又在身旁縈繞，她勉強(qiáng)點(diǎn)了點(diǎn)頭，把自己更加縮進(jìn)角落里。

    心里壓著事情，焦慮有些軀體化的征兆，予身體的感覺像是暈車，胸口悶得慌，有點(diǎn)兒反胃。

    腦袋里已經(jīng)出現(xiàn)嘔吐袋的形狀了。

    裴音調(diào)整呼吸，喝了點(diǎn)柚子水，突然無比希望在此刻看到李承袂。

    機(jī)械降神也可以，無所謂他來逮她或者救她，總之，不要再讓她一個人待在這里了。

    林銘澤察覺到裴音的不適，皺了皺眉，俯身想要關(guān)心她。

    可之前表現(xiàn)出的攻擊性太強(qiáng)，裴音對他已經(jīng)有防備，看到他靠過來就下意識后退，同時偏過臉。

    這一偏，她卻怔住了。

    卡座空間寬敞，聲音有如實(shí)體擠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有人像在居酒屋一樣，靠在吧臺把領(lǐng)帶系在頭發(fā)上講笑話。

    裴音的目光掃過正門，看到有客人像方才她們被迎接時那樣，在穿西裝的迎賓簇?fù)硐伦哌M(jìn)來。

    被簇?fù)淼哪莻€人，有一張長兄的臉。

    李承袂在和身邊那個西裝男低聲說話，身后跟著特助許鈞。裴音對那個西裝男有印象，門侍里的其中一個，那會兒就是他檢查了她們的護(hù)照和信息。

    仿佛兄妹心有靈犀，李承袂頓了頓，一眼就穿過吧臺，朝卡座這里的她望過來，目光冷淡，有如薄刃。

    牛郎很會哄人，向韓羽捧著臉有點(diǎn)兒上頭，跟其中一個講話聊到興頭上，扯著裴音的手去摸他的腹?。?/br>
    “來來來，先不說那些事了，寶寶呀你也摸摸——”

    裴音看到李承袂，一顆心已經(jīng)不知道飛到哪里去了，根本沒注意向韓羽在說什么。

    手被好友捏住放在腹肌的位置，轉(zhuǎn)頭入目即是賁張的肌rou，裴音完全沒有處理這種事情的經(jīng)驗(yàn)，只能不知所措地呆呆看著。

    身旁有人坐下，手腕被一只大手握住，幫她從健美的rou體上挪開，接著，耳機(jī)也被從后面摘掉了。

    空氣朝著頭頸涌來，陳皮味道清新，口中是柚子水的涼澀味，反胃的感覺一下子減輕了很多。

    李承袂的聲音近在咫尺，有落地的實(shí)感，很好聽：“不難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