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5章家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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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若煙抱著兒子坐在木椅上很是難受,但屁股底下的可是價值百萬的小葉紫檀,林若煙就算難受也會心甘情愿得忍著。 懷里的小男孩兒鬧騰得厲害,才三歲,調(diào)皮又可愛,這會兒非要伸手抓那臺子上的香爐,被林若煙打了手又嗚咽起來。 “別哭了,整天就知道哭,mama耳朵都要聾了!” 林若煙很不耐煩,將兒子的小手扣到后面不讓他亂動,然后開始搖晃他的身體企圖讓他安靜。 四年前林若煙被商彥拋棄流產(chǎn)之后,她原本放棄了嫁入豪門的奢望,可她爸沒放棄。 幾經(jīng)周折,哪怕是快把自己的政治仕途搭進(jìn)去,也逼著商彥娶了自己的女兒。 一開始林若煙不肯,痛恨自己的親爹把自己推進(jìn)火坑,可她已經(jīng)被傳播到人盡皆知的私密視頻和流產(chǎn)打胎的消息早就在京城傳遍了。 京城上流社會不會有任何一個男人愿意接盤名譽盡毀的林若煙,她無路可走。 她爸幾乎是白送了全部的政治人脈給商家,用盡全力還是把林若煙嫁了進(jìn)去,哪怕商彥只是個私生子。 如今林若煙竟也沒什么后悔,就算商彥是個惡魔,那也是個有權(quán)有勢的惡魔,她還能享受到豪門闊太的待遇,屁股底下近百萬的小葉紫檀就是證據(jù)。 “小夫人,老爺子有請,請隨我來?!?/br> 幾年不見,沉管家到?jīng)]多大改變,見到她也改稱了小夫人。 按照商家的規(guī)矩,只有掌管家業(yè)的嫡長子的妻子才會被稱為少夫人,而她和其他那些家族里的女眷一樣統(tǒng)稱小夫人。 林若煙應(yīng)了一聲抱著兒子緩緩起身,沉管家?guī)е@進(jìn)后院,又在書房門口等了不少時間才被叫了進(jìn)去。 自從商決中風(fēng),他就再也沒出現(xiàn)在公眾視野里,就連家族里的成員也很難見到他。 四年的休養(yǎng)生息還是無法讓他恢復(fù),林若煙進(jìn)去時只看到陽臺的一處軟塌邊上還豎著一架輸液儀器。 懷里的小男孩兒第一次來這里,他好奇得打量著一切,余光撇見紅木桌案上的筆墨紙硯又興奮得叫了起來。 “mama!mama!我要那個!我要那個!” 他指著桌案上鑲著金箔的墨條像是發(fā)現(xiàn)了亮閃閃的寶貝,林若煙哪能讓他如此放肆,立刻拉下兒子的小手將他推到軟榻前。 “快,睿??旖刑珷敔敚 ?/br> 商睿哪里肯叫,目光仍然盯著那塊墨條嗚咽:“我要那個!要那個!” 林若煙見他如此不聽話,加大了力氣將他拎到商決跟前強行掰回了他的臉:“老爺子,我?guī)闹貙O來見您了,您看看睿睿,今年已經(jīng)3歲,長得可壯實了!” 軟塌上的老人緩緩回頭,溝壑叢生的臉比四年前更加蒼老,嚇得商睿嘴巴一抿竟然直接哭了出來。 “嗚哇哇…………” “你這孩子!你怎么哭了???不許哭,今天帶你來見太爺爺,你怎么能哭呢!把嘴閉上!” 林若煙快急死了,她帶兒子過來可不是為了觸霉頭的,左手捂住小男孩兒的嘴,右手還不停得打他的屁股,連沉管家都有些看不下去。 商決沒什么精氣神,聽到孩子的哭聲倒是清醒了不少,動了動手指沉管家就知道要做些什么。 “把手放下,讓他哭?!?/br> 低沉的聲音仍舊帶著不可抗拒的威壓,中風(fēng)并沒有讓這位老爺子變得脆弱失智,相反更加抓緊了家族權(quán)力。 林若煙不敢違抗,松開手,商??薜酶哟舐暋3凉芗夷脕砹顺幣_上的墨條,商決單手托著伸到商睿面前晃了晃。 “想要這個?” 小男孩兒眼巴巴得伸出小手,商決沒有給他,反手折回盯著他的眼睛低聲道:“我不喜歡只會哭鬧的小孩,會笑嗎?” 商睿懵懂無知,轉(zhuǎn)頭看向母親又看不懂母親的臉色,他想要那根墨條,于是追上去想搶,但矮矮的身子就是搶不到,只能無助呼喊:“我要!我要!” 商決多給了一點耐心,將墨條放在面前搖了搖:“笑?!?/br> 林若煙快急瘋了,想幫忙卻被沉管家攔下。 商睿抓不到老人手中的墨條這才彎起嘴角露出了勉強的笑容,商決滿意了,便將墨條放進(jìn)了他的小手心里。 “教了兩遍,還算聰明?!?/br> 林若煙見狀立刻反應(yīng)過來笑著答道:“睿睿很聰明的,他就是急了點,平??蓹C(jī)靈了!” 稚子可愛,明明剛剛還急得直掉眼淚,此刻得到了想要的東西笑得比誰都開心,像他爸,一個德行。 他的樣貌好似隨了商彥更多,因為商彥和商顏有七分的相似,這孩子看著倒有幾分像商顏小時候。 “過來點,讓我摸摸?!?/br> 商決對著商睿招了招手,他得到了墨條開心了自然愿意,小跑著過去抬頭看向老人,純真的眸子沒那么怕了。 稚嫩的臉蛋雞蛋羹兒似的彈滑,他是像商顏啊,特別是抬起頭看他時的那種天真純良,像極了小時候的商顏。 老人粗糙顫抖的手背和幼兒稚嫩的身體形成了巨大反差,可他卻好像沉浸在過去里,逐漸迷失。 “沉玖,我記得顏兒小時候笑起來臉上也有這個窩吧?你看看,你過來看看,像不像?” 順著商決的方向看去,那孩子臉上哪里有什么窩,分明是他的幻想。沉玖知道,商決的腦子又糊涂了。 “老太爺,是有個窩,很像顏少爺小時候呢,時間不早了,您還要再輸一次藥,先讓他們回房休息吧?!?/br> 沉玖干凈利落得處理了事情,林若煙和商睿被送去了偏房休息。 —————— 今晚是家宴,各種豪車駛?cè)肷碳依险?,原本孤寂沉悶的宅子一下子熱鬧起來。 商顏回來的不算晚,大廳里的傭人還在準(zhǔn)備晚宴,不想被那群親戚圍繞,他便一個人躲到了后院花園獨自抽煙。 夜晚的園子特別安靜,四月初的溫度竟然也有些暖了。 商顏沉思,腦子理著近期發(fā)生的各種事情。 商彥突然回國一定是得到了商決的允許,自從他爺爺中風(fēng),商家內(nèi)部就沒消停過,各種爭權(quán)奪利頻頻發(fā)生。 要不是商決挺過來,而他又及時接管公司股份,怕是整個京城都要變天。 商家那群得不到家主之位的人,可一個個都在盯著他犯錯呢! 這種提心吊膽的生活壓力可想而知,商顏不能犯一丁點的錯,也沒有人能和他分擔(dān)這種痛苦,孤獨又無奈。 商顏唯一能尋到的發(fā)泄口,只有那家寵物俱樂部。 “爸爸?” 稚嫩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商顏聽到了,以為是別處傳來沒想到又是一聲。 “爸爸抱抱~爸爸抱~嗯嗯~爸爸~” 直到他感覺到有人在拉拽他的褲子,商顏低頭這才看清是個小娃娃。 他第一次見商睿,將手里的煙快速掐滅后才蹲下身子和他說話。 “你叫什么名字?” “睿睿。” “商睿?” “嗯。”小男孩兒點點頭,張開的小手臂卻想抱住商顏,“爸爸抱~” 才三歲的小男孩兒哪里完全認(rèn)得父親,他看到商顏的臉就以為是自己的父親,急不可耐的要他抱。 商顏搖頭,但沒直接拒絕他:“我不是你爸爸,睿睿是不是迷路了?” “不是的,是爸爸,要爸爸抱~要抱抱~” 他鬧騰得厲害,商顏不擅長哄女人更不擅長哄孩子,這會兒硬著頭皮不知道該怎么辦。 也不知道是哪個叔父家的孩子不好好看著跑到這里來了,商顏想起身叫人,沒想到小男孩兒直接摟住他的脖子繼續(xù)喊爸爸。 “好了好了,別叫爸爸,我抱住你了?!?/br> 商顏抱起商睿踱步到走廊見光處,當(dāng)他看到商睿的臉竟也覺得這孩子長得有幾分像自己,一時間他產(chǎn)生了一個奇葩的想法。 這娃娃,不會是他不知道的私生子吧? 今天商決叫了家族里的所有人過來,是為了這件事? 這個猜想有多離譜,商顏自己都不敢信。 “睿睿,爸爸叫什么名字?” “爸爸………爸爸叫…………爸爸?!?/br> 商睿手里還攥著墨條,嘴里語無倫次根本回答不了他的問題。 于是商顏轉(zhuǎn)變問題繼續(xù)問道:“那mama叫什么名字?” “mama叫林………林若煙!” 這下商顏算是弄明白了,他是商彥的兒子,怪不得有幾分像自己。 也是巧了,他長得和他相似,連他兒子也像他,奇奇怪怪。 雖說商顏討厭商彥,但懷里的小男孩兒天真可愛,商顏瞧著莫名有些喜歡。 “你怎么一個人跑到這里來了?爸爸mama沒陪著你嗎?” “mama說睿睿好吵,不要睿睿,所以睿睿要來找爸爸?!?/br> “她怎么能這么說?” 商睿撅著小嘴有些委屈,“mama不喜歡睿睿,mama喜歡包包?!?/br> “包包?”商顏反應(yīng)了一下才聽懂,是背著的包。 商顏對林若煙的記憶停留在訂婚那天,后面的故事被巧妙改編,變成了林若煙移情別戀并且出軌,而他們的婚事就此作罷。 他不記得林若煙是如何背叛他的,到現(xiàn)在也不在乎為何背叛了。 “這里冷,叔叔帶睿睿進(jìn)屋好嗎?” 商顏盡可能溫柔,但小男孩兒得寸進(jìn)尺,摟著他又開始叫:“我要吃糖,爸爸給睿睿吃糖!要吃糖!要吃糖!” 商顏哪里有糖,得不到滿足的小男孩兒又哇得一聲哭出來,兩條小腿不停得亂蹬,不給糖就要哭死似的。 “我要糖!我要糖!嗚哇哇哇!” 哭聲很快吸引來了人,周禮一過來就看到商顏抱著個孩子不知所措。 “爺,他是…………” “你先去找?guī)最w糖果,快點!” “好,馬上!” 周禮急急忙忙出去,碰巧撞見了商彥,見他如此匆忙一把拉住了他:“急什么?出事了?” “沒事,我找糖果,彥少爺身上有糖嗎?” “糖?”商彥有些懵,摸了摸口袋真掏出了兩塊椰子糖,“這個要嗎?” “要的!謝謝彥少爺,我先拿走了!” 他跑著返回去的,商彥實在好奇便跟了上去,沒想到正好看見商顏抱著他兒子手忙腳亂得哄。 “糖來了,爺!” 周禮剝開糖紙,商顏捏著雪白色的糖果小心翼翼得塞進(jìn)商睿的嘴里,他立刻就不哭了,小嘴認(rèn)真吮吸起糖來。 小孩子吃東西總掉口水,吮了顆糖,下巴全濕了。接過周禮遞來的手帕,商顏輕輕擦掉他嘴角的口水,細(xì)致的模樣讓角落里的商彥想起了從前。 在商顏還沒有被教養(yǎng)成冷血無情的性格時,他也曾這么溫柔得對待過自己。 因為是私生子,小時候的商彥在老宅過著下人的生活。他要和商顏學(xué)同樣的東西,但吃穿用度卻遠(yuǎn)遠(yuǎn)不及他,很多時候甚至都吃不飽。 每到深夜,扁扁的肚子會一直叫,餓急了他會偷偷跑出去找點可以填滿肚子的東西。 可在老宅,他連垃圾桶都翻不到,餓得頭昏眼花實在沒辦法的時候,他就會冒險跑去商顏的房間。 只要敲一敲窗戶,不一會兒就會打開一條縫隙,從里面掉出幾顆糖果。 “糖紙記得一定要藏好,千萬不能讓保姆發(fā)現(xiàn)了!” 他只能看到黑漆漆的屋子里唯一的一抹亮光,那是小商顏明亮的雙眼,而掉下來的就是雪白的椰子糖。 可商顏,并不愛吃糖。 “我說這小兔崽子跑哪兒去了呢,原來在哥這邊?!?/br> 突然出現(xiàn)的商彥讓商顏瞬間轉(zhuǎn)變了態(tài)度,他丟掉手帕,一臉嚴(yán)肅得說道:“自己的兒子都看不好,你還能做什么?” 商彥咧嘴笑著,上前伸手張開懷抱:“我的寶貝兒子,認(rèn)不認(rèn)識爸爸?” 商睿仰頭看著他,片刻后突然反應(yīng)過來,連忙掙脫商顏想撲進(jìn)父親的懷里:“爸爸!爸爸!” 商顏也是第一次見到商彥會露出那種毫無心機(jī)的笑容,他抱著自己的兒子眼神里是真實的寵愛。 “下次再認(rèn)錯爸爸,我可要狠狠打你的屁股了,記住了嗎?” “記住了,爸爸好,要爸爸~” 商顏倒是沒想到,這對父母,反倒是他這個弟弟最負(fù)責(zé)。 “家宴快開始了,周禮,我們走?!?/br> —————— 商家家宴,偌大的門廳擺了整整三桌,坐著的是整個商家家族血緣最近的一脈。 女眷和孩子被分到一桌,孫子輩一桌,叔父輩一桌,最中間的主位自然是留給商決的。 明明都有椅子,他們卻都站著,默默等待著主位到來。在漫長且無聊的等待后,商顏終于推著輪椅走了進(jìn)來。 商決換了身正裝,眼神一掃下午的虛弱,此刻盯著到來的所有人眸光似箭。 剛剛還竊竊私語的大廳此時鴉雀無聲,等到商決坐到主位發(fā)話他們才敢動彈。 “都坐下吧,今日家宴,不要弄得這么嚴(yán)肅。” 他說著讓大家放松,可下面的人依舊沉默,誰都不敢先開口。 商決掃過他們一眼抬起手拍了拍一旁的商顏:“顏兒坐我身邊,別站著了?!?/br> “是。” 他坐下,飯桌這才緩和了點氣氛。 其中一個叔父主動開口問候起來:“許久不見顏兒,公司總部進(jìn)來打理得可好?” 主桌坐著的都是商家位高權(quán)重的長輩,除了商顏的三位叔父,還有幾位年紀(jì)更大的則是商決的兄弟,也就是商顏的叔公。 和商顏同一輩分的可不敢坐在這桌,商彥更是被擠在角落,遠(yuǎn)遠(yuǎn)望著他這位兄長的無限風(fēng)采。 “托二叔父的福,公司一切都好,上個季度的財報想必您和其他幾位叔父都過目了,按照我的預(yù)期已經(jīng)實現(xiàn)翻倍增長?!?/br> 話音剛落,掌聲便響了起來,可在商顏聽來卻更讓他緊張。 “顏兒不愧是老爺子親自教養(yǎng)大的孩子,個人能力確實強悍,我等實在比不過??!” “哎?二哥你這話怎么說的?顏兒可是天縱奇才,想當(dāng)初你掌管總公司的時候可曾達(dá)到過他這番成績?老了就得承認(rèn),和年輕人怎么比呢?” “三弟倒是會說,顏兒是我們的晚輩,要比也是和我們的兒子比,你也不瞧瞧你家那幾個,家都快被敗完了還有心思在這里說我?” “二哥,三哥,今天是家宴,我們不是來吵架的!” 這樣的家宴,商顏經(jīng)歷了無數(shù)次。他這些叔父長輩沒一個善茬,一個個針鋒相對,在飯桌上各掀老底,當(dāng)然被針對最多的還是他這個晚輩。 咚! 一聲沉悶的敲擊聲打斷了他們,商決深吐出一口氣盯著那幾個囂張的兒子神色冷厲。 “叫你們過來吃飯就是來給我使臉色的嗎!” 老頭子一出聲,底下每一個都立刻縮起了頭當(dāng)王八。商決厭極,手里的龍頭拐杖砰砰作響。 “你們幾個當(dāng)著我的面打顏兒的臉就是在打我這個老頭子的臉!別以為這幾年我放松了對你們的管教,以后就可以為所欲為,我是中風(fēng)了,不是老年癡呆了!” 商決越狠,底下的人越怕,他們只敢偷瞄。坐在這桌的人都清楚商決的為人,他年輕時有多冷血殘酷,直到他老成現(xiàn)在這樣,也不敢輕易招惹。 “爸,我這不是關(guān)心顏兒嘛,怎么就是打您的臉了呢?顏兒這么年輕能干,我們幾個叔父開心還來不及呢,商家可就指著他繼續(xù)延續(xù)您的榮光呢!” 他這二叔,笑面虎似的,商顏被他拉起了手配合著繼續(xù)演戲。 “爺爺,您別動怒,二叔他只是有些擔(dān)心我而已。” 被商顏勸了老爺子這才作罷,沉管家挑撿了幾樣素菜擺到他面前:“老太爺,您先用飯?!?/br> 商決動筷,剩下的人才敢動筷。這頓家宴這么多人,今晚卻吃得格外壓抑,沒有一點熱鬧的氣息。 一直到晚宴后半段,男人們喝多了酒才緩和不少。 其他桌子的晚輩都過來敬酒了,商決無法飲酒便都由商顏替代。他作為現(xiàn)任家主完全夠格,就連那三位叔父都必須把酒杯壓低一截以示尊敬。 但偏偏就是有那么幾個反骨的,從小輩桌上過來卻想和商顏平起平坐的蠢貨。 “顏哥,我敬你一杯,雖然我和你一樣大,但你當(dāng)了家主我就得改口叫您一聲哥,來喝一杯!” 醉醺醺的男人是商顏的表弟,三叔的兒子,吊兒郎當(dāng)一直沒什么出息,禍禍他老子的錢倒是一絕。 再加上性格也是個狂傲的,敬完商顏又跑到商決面前撒起了酒瘋:“爺爺,我也敬您一杯!我祝爺爺長命百歲,這輩子都能把您最愛的孫子寵上天!哈哈哈哈!” 他說的是誰在場的所有人都很清楚,但借著酒瘋敢當(dāng)著商決的面這么說,但真是活膩了。 三叔這會兒可不敢保兒子,上來就是一腳,直接把自己兒子踹跪下來,“兔崽子你馬尿喝多了開始胡言亂語了是吧?來人,給老子拖出去扔魚池里醒酒!” 來了兩個手下想架走人,商顏卻抬手阻止,他放下酒杯主動扶起了這個弟弟:“三叔,魚池里還養(yǎng)著爺爺最喜歡的金線鯉,別驚著魚兒?!?/br> 那副趾高氣昂的傲慢眼神,簡直和年輕時的商決如出一轍。 三叔還以為商顏會給他面子,卻沒想到他壓根兒沒把這些長輩放在眼里。 二叔一看他這勢頭,竟也忍不住了上前譏諷:“趕緊把你這個不成器的玩意兒拉走,丟人現(xiàn)眼!顏兒別生氣,二叔給你主持公道!” 人是被拖走了,但事情遠(yuǎn)遠(yuǎn)沒有結(jié)束。 他這幾個叔父人精中的人精,最會借題發(fā)揮。 他那看起來最正派的四叔喝過酒后也不免說出了真心話:“倒也不必這么苛責(zé),爸這些年對顏兒確實很寵,原本要分給我們幾家的生意規(guī)整之后還是留給了他,家族里有人不服是正常的?!?/br> “誰不服?誰敢不服?顏兒可是老爺子親定的繼承人,你們算哪根蔥想跟他搶產(chǎn)業(yè)?” 就這個二叔最會陰陽怪氣,商顏臉色漸漸陰沉,但并沒有發(fā)作,“商氏集團(tuán)全部的產(chǎn)業(yè)股份早在四年前就已經(jīng)分割完成,二叔,三叔,四叔,每人掌管集團(tuán)旗下化工,物流,信托三大板塊超過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如果三位叔父對如今的股份占比有任何問題,請不要在現(xiàn)在這種場合爭論。你們可以在工作日直接去集團(tuán)總部找我詳聊,我會親自為各位叔父解答?!?/br> 商顏的絕對強勢讓這些人瞬間啞口無言,作為商家家主,他已經(jīng)完全具備該有的高度。 商決一直沒說話,默默觀察著自己的作品,如今看來已經(jīng)接近成功。 終于啊,他終于培養(yǎng)出了第二個自己。 “夠了,別在我面前演這些無聊的劇目。我知道你們想要什么,不就是說老頭子我厚此薄彼分配不均嗎?今天正好大家都在,沉玖,你來宣布?!?/br> 所有人都看向了沉管家,只見他拿出一份文件當(dāng)場宣讀起來。 “從即日起,本人名下持有的集團(tuán)股份,包括萬嘉物產(chǎn)30%,萬嘉電子20%,地源重工20%,天源化學(xué)20%,萬嘉百貨和連鎖酒店37%,商氏證劵以及資產(chǎn)運營公司的40%股份,將會于4月15日24點之前強制回收,并同時全部轉(zhuǎn)為可交易的股份,股份價值按照實時市價交易買賣。集團(tuán)旗下產(chǎn)業(yè)只需要持股達(dá)到75%,便可實現(xiàn)完全收購。” 此話一出,整個大廳都炸了。 一個個酒醉的瞬間清醒,不可置信得看著商決。 “老爺子,這………您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們不是覺得我虧待了你們這些兒子孫子嗎?這會兒我把自己的股份拿出來給你們平攤反倒不想要了?” 誰都沒想到商決會這么做,而商顏此刻只覺得自己被背叛,這些原本就是該由他繼承掌管的股份此刻竟然被強制收回,商決放棄他了? “爺爺…………” 他想說話,商決卻抬起手無情打斷:“商家家大業(yè)大,旗下的產(chǎn)業(yè)更是數(shù)不勝數(shù),想成為令人服眾的商家家主,只靠著別人施舍才最無用?,F(xiàn)在我宣布,三年內(nèi),個人名下產(chǎn)業(yè)占股最高者將會成為下一任商家家主!” 他確確實實被背叛了,商顏愣怔在原地久久無法平靜。他看著面前那些叔父兄弟興奮得如同一條條餓狼。 他們迫不及待得想要吞噬他的一切,他生來就有的權(quán)勢和地位很快就會被他們瓜分干凈。 原來商決要宣布的決定是這個,是他想放棄他,是他想更換家主,是他………… 家宴散了,他們帶著蓬勃的野心離開,而商顏卻安安靜靜地站在院子里發(fā)起了呆。 他想不通自己到底做錯了什么會讓商決做出這種決定,明明已經(jīng)非常努力地運營公司,明明他也聽從了安排準(zhǔn)備結(jié)婚生子………… “大少爺。”沉管家過來了,手里還端著準(zhǔn)備好的熏香,“晚間凝露,濕氣會入體,您小心著涼。” 商顏沒什么反應(yīng),可等沉管家轉(zhuǎn)生之際他又立刻叫住了他:“沉爺爺!” 沉管家回頭,爐內(nèi)的沉香已經(jīng)熏出了香味:“大少爺稱呼我管家即可,如果您是為了今晚的事情憂心的話,不如親自去找老太爺問個明白?!?/br> “好?!?/br> 跟著沉管家穿過長廊,一間亮著微光的房間映入眼簾。推門進(jìn)去,床榻上的老人正癡癡地望著天上高懸的月亮,那雙渾濁的眼睛已經(jīng)看不太清了。 “顏兒,幫我看看,今晚是滿月嗎?” 商顏抬頭望向天空,那月亮還缺了一角才是滿的:“今天是十四,得到十五,月亮才是最圓的。” “哦………要到十五,十五十五………寧寧的生辰就是十五啊,八月十五,我得給她過生日呢…………” 剛剛還精神奕奕的老人此刻像是被抽干了精氣,又或者其實晚宴的時候都是他強撐出來的呢? 商顏坐到床邊,他沒有開口詢問今晚的事情,反倒和商決一起看起了月亮:“我也記得奶奶的生辰,到時候我陪爺爺一起去為她慶祝好嗎?” “好,好,寧寧最喜歡你,她啊老和我說顏兒乖巧懂事,就要你多陪陪她呢!” 商顏原本有滿腔的怨氣,可到了此刻,他又怨不起來了。沒有父母照料的他,從小就是被商決帶大,雖然奶奶記憶缺失,但每當(dāng)重新認(rèn)識他之后,還是會滿心歡喜得寵愛著他,他突然覺得自己沒用理由怨恨商決今天的決定。 “顏兒不開心?”商決看出來了。 商顏違心得搖頭,卻不想渾濁的雙眼陡然間凌厲起來:“我知道你在怨我,覺得我想放棄你了?” 從小到大,商顏全部的心思在商決面前都無所遁形。他很恐怖,所以才教出了商顏這樣的人。 “我只是有些想不通,我沒有要怪爺爺?shù)囊馑?。爺爺愿意給我,是我的福氣。爺爺不愿意給我,也是理所當(dāng)然?!?/br> 他看得透徹,商決很滿意他現(xiàn)在的反應(yīng),如果和其他人一樣把野心和情緒都寫在臉上,那就算白教了。 商決抬起手掌,撫摸起商顏的臉頰又把他看成了小時候的模樣:“顏兒,不要怪爺爺心狠,你想坐穩(wěn)這個位置就得學(xué)會爭?!?/br> “爭?”商顏不懂,這些他早就學(xué)會了,甚至和年輕時的商決一模一樣把權(quán)力死死攥在手心里。 “不是競爭,不是那樣的,那些人………他們不會和你講道理的。為了斗垮你,他們會利用各種下作的手段,這些………這些爺爺都經(jīng)歷過,爺爺能教你的已經(jīng)不多,我只能用這種方式逼迫你做好準(zhǔn)備?!?/br> “所以,就用家主之位來作為獎勵嗎?” 商顏的反問聽出了幾分埋怨,也是啊,仔細(xì)想想商決也發(fā)現(xiàn)自己真的驕縱了這個小孫子三十多年。 他,已經(jīng)被慣壞了不少。 “是又如何?你不會覺得自己比我那幾個廢物兒子還沒用吧?” 而現(xiàn)在,商決要做的就是收回自己的偏愛。 商顏不說話,商決也知道他這個小孫子自恃清高,從沒把那幾個叔父放在眼里過,都是他教的。 “只是股份的回收,我有信心全都收回來,我會再次實現(xiàn)對集團(tuán)產(chǎn)業(yè)大范圍的絕對控股?!?/br> 商顏有這個資本,他的傲慢始終建立在強大的個人能力上,所以商決從不擔(dān)心這次的股權(quán)釋放。 只是,他想達(dá)到的,是另一個目的。 “顏兒,我的身子也不知道還能撐多久,這是我教給你的最后一課。你的心要足夠狠,哪怕是對待自己的至親至愛,該下死手的時候絕對不要心軟,你要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為達(dá)目的不擇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