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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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奕在一陣搖晃中,混沌轉(zhuǎn)醒。 他看向床邊面色焦急的云二,撫著額頭坐起來,“怎么了?” 四周仍是邀月樓廂房的布置,逡巡一圈,不見李允寧,“小公主呢?” 云二欲言又止地望著他,嘴唇翕動,卻說不出話。 云奕顧自扯來寢衣穿上,“啞巴了?”搖了搖頭,“頭有點疼……” 云二舉起手中的瓷瓶,回道:“您中了迷魂散,我剛給您服下解毒丸……” 云奕系衣帶的手一頓,飛速在被子里套上褲子,邊問:“現(xiàn)在幾時,她呢?” “寅時。”云二停頓了會兒,斟酌措辭,“小夫人似乎被人劫走了……” 誰能無聲無息給他下迷藥,并躲過房外侍衛(wèi)的把守,劫走李允寧? 云奕想起她昨晚的異常,心一點一點下墜如沉到地底,他刮破腰上結(jié)痂的抓痕,仔細嗅了嗅,確實有常見迷藥曼陀羅花的味道。 怪不得他要看她手指時,她那樣緊張,原來指甲里藏著蹊蹺。 恐怕不是被人劫走,而是伺機逃跑。 虧得云二替他挽尊。 云奕自嘲一笑,下床赤腳踩在地板上,想起什么似的問:“你怎么突然想到闖進房里?” 他夜里和她同眠,一向不許人打擾,除非有要緊公務。 云二咽了咽口水,字句清晰道:“屬下正想向您稟告,凌晨有個守城的小兵來報,兩個生面孔持著您的令牌要出城,他們放了人又后悔,怕是哪地的jian細,特來府上核實……” 天下初定,有些地方的節(jié)度使內(nèi)心并不安分,明里暗里派人尋釁鬧事。 將軍的令牌一般不輕易給人使用,若要出城,尋常校尉的足夠,也怕有人以假亂真。 “屬下在外敲了許久的門,不見您開,以防萬一,這才破門而入。” 云奕頷首,原來不止給他下了迷藥,還偷了他的令牌出城。 這么周密的計劃,想來身邊定有高人指點。 那個迷藥,光憑她,弄不來的。 幾股冷風透過大開的窗子,侵襲整個房間,云奕片刻凍得渾身冰涼,可心更寒,如置冰窖。 撇見窗下墻壁上有個飛抓索的三爪印跡,思忖道:“嚴查和小夫人近來接觸的女眷,不要放過任何一個可疑人物?!?/br> “是。” 他算了下時間,“這個點,她早該跑遠了,先派人沿東南西北四個方向追……”頓了頓,命令,“立刻發(fā)布懸賞令,云府丟了一個絕色美人,若有人獻上,賞金千兩!” 略帶深意地看了云二一眼,“這消息,務必要通知到位我們幽州邊界各個匪窩里的暗探?!?/br> 前幾年群雄逐鹿,幽州兵力多用來和各地打仗,致使周圍土匪猖狂。如今新帝登位,公子來管轄幽州,自然要一滅附近匪徒的狂傲之氣,所幸公子目光遠大,前兩年便在匪窩里埋下暗樁。 云二恭敬應“是”,退下去辦。 門“吱呀”一聲從外面關(guān)上,云奕似卸下盔甲,沉沉吐出一口氣。 他走到窗邊,撫過飛抓索留下的痕跡,茫茫黑夜,下面是幽深的河水,三層樓的高度,她怎么敢? 一個見了老鼠、蟑螂吱哇亂叫的小姑娘,為了逃離他,從三樓的窗子爬下去,她也不怕繩子斷了,接應的人沒接住,掉河里淹死了! 淹死算了,沒有一點心肝的東西。 好多年了,云奕再沒有過無力的情緒。 面對小公主的逃跑,這種情緒又來了。 像幼時養(yǎng)的那只巴哥犬,庶弟看上,他不肯讓,被母親罵,被父親打,他不明白為什么身為嫡子卻比庶子的地位差…… 像在戰(zhàn)場上,親信突然反水,捅他胸口一劍,卻流淚和他說老大對不起…… 像死里逃生拼著一口氣,向父親要個公道,請求處罰買通親信害他的姨娘庶弟,父親卻說事已至此,同根相煎何太急…… 他們糾纏了這么久,他以為在她心里,他會有一點點位置,結(jié)果告訴,全部都是他的臆想! 不過還好,他向來信奉“我命由我不由天”,即便是臆想,他要它成真,它必須成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