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愛你的距離】

    有人說愛情是一種可怕的東西，它讓人很想得到，卻又在得到后承受無比的痛苦，可怕的是它靜悄悄地靠近，當你毫無防備，像傳染病毒一樣攻佔了你的身體，你的思考，你的一切動機，沒錯，我們可以享受它帶來的甜蜜感與親密感，但同時我們也承受了他帶來的不安全感與失落感，我們擔心愛人的離開，可能的欺騙，還有最可惡的背叛，但我們又戒不掉這個飛蛾撲火的癮，當那把火已經(jīng)蔓延開來，越燒越旺時，我們更奮不顧身的向死里飛去，寧可肝腸寸斷，粉身碎骨，霆宇的心糾結(jié)成一團，身體像被掏空靈魂的活死人，不明白在火堆里的自己下一步該往哪走，但無所謂，腳下的炭火一樣高溫炙熱，每一步都一樣焦灼痛苦。

    痛苦的又何止是你，洛克已經(jīng)輾轉(zhuǎn)難眠了好幾個夜晚，究竟該讓tim傷透心，對他絕情，或是承認對他的愛，擁抱他并佔有他，然后看他有一天因為不信厄運的降臨而死去，這不是天人交戰(zhàn)的抉擇，這根本就是上帝最兇殘的手段，折磨想的愛人卻又必須害死他的狠毒，所以洛克早就不再相信上帝，因為沒有一個天神可以如此無禮地對待他的子民，也沒有一個男人可以這樣回報tim對他無私的愛。洛克的愛長滿了刺，裝滿了毒，給出去了，是讓對方解脫，卻是對自己殘忍，洛克從來沒有過如此難受的掙扎，他知道自己必須做出決定，才能從愧疚中得到救贖，他的決定必須是放棄tim，因為那才是他真心但卻沒人能理解的真愛。

    彩色的氣球掛滿了整個后院，粉紅色的帳篷和桌巾充滿小女孩浪漫的夢幻氣息，地上插著黃色的happybirthday字牌和音響喇叭不斷播放著迪士尼公主主題曲，小壽星alva真的開心極了，臉上天真無邪的笑容和dice的臭臉形成強烈的對比，jodie請洛克幫忙抱走孩子去院子里跟鄰居孩子們一起玩伴家家酒，遠離廚房里dice掃興的悶鍋風暴。

    「干嘛在你女兒慶生會上擺臭臉，很解嗨耶你，是因為jodiemama的事?」霆宇把手上的彩色杯子蛋糕一個個排在托盤上，五顏六色繽紛燦爛的讓霆宇忍不住邊忙邊偷吃好幾口。

    「不然還有誰？我已經(jīng)忍耐她很久了，平常也不關心我們，只會幫她那個沒用又是毒蟲的小兒子伸手跟jodie要錢，每次要不到錢就大哭大鬧，現(xiàn)在好了，被她最疼愛的寶貝兒子打還被趕出門了，就跑來投靠jodie，還要進來跟我們一起住，你不覺得太夸張嗎？」dice最不能接受的是jodie竟然任勞任怨地全盤接受自己母親的冷血對待。

    「jodie也很苦惱吧，她也不可能看著自己的母親流落街頭變成無家可歸的流浪漢。換成是你，也會很為難吧！她現(xiàn)在是最需要你的時候?！滚畲罂诔缘案獾耐瑫r，偷偷從廚房的玻璃窗瞄了一眼在后院變身孩子王的洛克，他強壯的左右手各抱起一個孩子，右腳還有三個孩子前后接成一排長龍，跟著他的移動開心地轉(zhuǎn)圈，孩子們興奮的尖叫聲，響遍了整個sunnydale社區(qū)。

    「你說的是沒錯，但是…我就是覺得她mama很過份！」dice也不是不心疼另一半的苦悶，但就是氣不過這個家為此承擔的委屈。

    「好啦！你看jodie也挺無奈的，我相信她也不希望惹你生氣，這件事等今天過了再說，為了你可愛的女兒笑一個吧！」洛克突然轉(zhuǎn)頭發(fā)現(xiàn)霆宇偷看的眼神，霆宇馬上轉(zhuǎn)身假裝若無其事的樣子，拿起剛剛鄰居mama才收進來的空杯子，又準備端出去招待客人。

    「你還說我，你自己呢？一副被拋棄的怨婦模樣，你們吵架了？」dice立刻欄下這個一大早就六神無主，像被失戀鬼附身的傻瓜，被他這個舉動逗得想笑。

    在后院招待鄰居的jodie回頭，看到dice露出了笑容，以為她剛才請霆宇幫忙說情的事奏效了，心中的壓力減輕了不少，開心地走回廚房牽起dice的手說，「我愛你，baby。tim你看，洛克抱孩子的樣子，真像個好爸爸?！?/br>
    「哦！」霆宇的身體往中島餐桌一靠，大聲嘆了一口氣。那天纏綿緋惻的每一個畫面像煩人的跑馬燈不停地在腦海中快閃，奇怪，不是人快死了才會看到這些，難道是我的心已經(jīng)在瀕死的邊緣了。

    「哦，是什么意思？你們怎么了？」jodie說話的同時，dice幫她倒了一杯冰紅茶，沁涼的透徹化開冰封了一週的冷戰(zhàn)僵局。

    「他們今天各自開車來，我就覺得奇怪，兩個人平常每天黏踢踢的，像夫妻似的同進同出，今天就各走各的，我知道一定有鬼?！筪ice立刻補上一槍，朝門外的孩子們和洛克看了一眼。

    「難道你們上床了？」jodie難得往這方面想，dice的目光立刻從陽光燦爛的戶外挪回到霆宇的表情上。

    洛克也轉(zhuǎn)頭望向屋內(nèi)，他知道tim自從那天尷尬地跑開之后，就不斷地躲避他，吃飯，慢跑，工作，無論做什么就是完全避免與洛克出現(xiàn)在同一個時空里，就像站在兩個平行的3d平面上，知道彼此的存在，也遠遠地看得到彼此，但就是拼湊不在一起，沒有交集，沒有對話，沒有互動，因為tim一直刻意逃避，閃躲。

    洛克當然知道那天這樣唐突的結(jié)束相當傷人，也讓tim接下來不知道該怎么面對他，tim是個有良好教養(yǎng)，又自我約束很高的男人，或許洛克的放縱已經(jīng)讓tim造成誤解，沒想到最后卻演變成一個男同志趁機吃異男室友豆腐的不倫慘劇，這對律己嚴謹?shù)膖im來說是一種人格上的瑕疵，一個同志期許能得到社會的尊重，卻自己犯下沒有同等尊重別人的謬誤，身為同志的tim將來又憑什么可以堂而皇之的爭取應有的平等與尊重？洛克覺得那天的鬧劇，有一半也算是他的責任，他必須主動化解。

    「最好是有?！滚畹目跉庀癯錆M了千年蜘蛛精孤寂結(jié)網(wǎng)的無奈，dice都要翻白眼了。

    「還以為你是對他的技巧不滿意哩！要不然你在不爽什么？」從冰箱拿出奶油罐，開始邊說邊在烤布蕾上擠滿鮮奶油。

    「還不是有人臨陣脫逃了?！滚瞠q豫要不要說出這件糗事。

    「臨陣脫逃？所以是已經(jīng)進行到一半了？你們接吻了？有互摸？」jodie接過奶油罐，把另一頭的烤布蕾完成。

    「或是已經(jīng)...插入了？」dice急忙接話。

    「插你的頭啦...他就...莫名其妙，不了了之...」霆宇開始收拾桌上的果醬，心不在焉。

    「那他干嘛一直盯著你看？」jodie剛才在戶外就發(fā)現(xiàn)洛克頻頻往屋子里看，就像怕一秒沒盯緊，tim就會被來聚會的男同志家長擄走似的。

    「什么叫做不了了之？到底發(fā)生什么事了？快給我說清楚！」dice手上的披薩鏟刀直指著無神的霆宇。

    「反正...他就發(fā)神經(jīng)病，抱著我摸來摸去親了半天，我以為...就要開始了，沒想到我一碰他的...rou，他就馬上把我推開，說什么他不是同志，什么沒辦法跟我怎樣...誰想跟他這個臭流氓怎樣啊，真是莫名其妙！」那天慘不忍睹的難堪畫面又在腦海重現(xiàn)。

    「我看他盯著你的眼神明明就想把你撲倒吃掉，哈！」jodie總算可以把剛才洛克的眼神和tim說的話做連結(jié)，雖然她從來就不看好把直男掰彎的童話故事。然后又接著說，「原來你們已經(jīng)進展那么快，不錯啊，我倒覺得可以順其自然?！?/br>
    「你快要把他掰彎囉，恭喜你了?！筪ice都快興奮的尖叫出聲，好像上床的人是她。

    「算了吧，我才不想被他認為我是個隨便yin蕩又佔他便宜的男人，況且他應該跟sherry很快會結(jié)婚吧?！滚钅翘齑竽懭鄣挠職馔耆s回到單相思的保護殼里。

    「我倒覺得sherry對他這頭壯熊沒興趣，洛克也不像在追求她的樣子，反倒是比較在意你?！筳odie覺得自己的觀察一點都沒錯。

    一個年輕壯碩的男人靠了過來，俐落的短發(fā)和結(jié)實的臂膀靚壯有型，青春的氣息瞬間融入廚房香濃的奶油味里，閃亮的綠眼睛和雪亮的白牙讓人整個精神跟著振奮起來。

    「請問，給小朋友的飲料是放在這里嗎？」帶磁性的成熟男人嗓音，和他亮眼的娃娃臉外型有些違和。

    「是的，你是？」jodie還想不起來這位是那個小朋友的家長。

    「他是ken和eric帶來的新朋友，叫做yvan。」dice立刻補充說明，同時向一旁的tim曖昧地挑了一下眉。

    「你就是那個單身的建筑設計師，對吧？你也住亞特蘭大？」jodie想起來前幾天ken有提到他們會帶個朋友來參加聚會。

    「是的，你們好，我是yvan，我確實是單身，剛搬來...」這個男孩落落大方，帥勁瀟灑。

    「他是tim，他也單身，你們正好可以互相認識一下?！筪ice熱心地當起來牽線紅娘，但tim在第一時間就在心里將他刪除，他想起多年前臺灣好友，狼爸提醒過他...「玫瑰多刺」。

    「hey，很高興認識你，你也喜歡健身和運動吧？我覺得你的三頭肌練得不錯?！箉van的陽光笑容終于點亮了霆宇沉悶的心。

    「謝謝你，我...」tim知道自己不應該以貌取人，但那身緊貼的polo衫和激凸的胸點很難不聯(lián)想這帥哥在多人激戰(zhàn)時的青春勇猛。tim才正要開口...

    「hey！tim?！拐驹陂T口的洛克，像灑進屋子里的陽光一樣，耀眼地讓人無法直視，遙遠地讓人無法接近，卻又溫暖地讓人很想靠近。

    「喔，hi?！鼓鞘莻€讓人心動的身影，tim的心跳從雙眼接觸的那一秒開始直線加速，這廚房里的幾個人，眼神都像是當場抓包他倆偷腥的驚訝。

    jodie拉著想留下來看好戲的dice和還在迷戀霆宇翹臀的yvan往屋外走去，「你們聊吧，我們先把飲料拿出去給孩子們，走吧！」

    洛克看tim也打算開溜，忍不住先開口，「你別再躲我了吧，那天...」

    「喔，別再提那天的事了吧，對了，優(yōu)美帝的執(zhí)行長lester已經(jīng)知道我們被諾亞方舟提告的事，他很同情我們，也要我們小心應對bert，但如果我們不能在下個月的聽證會上獲得未侵權(quán)初判的話，優(yōu)美帝就必須先暫停我們的出貨，以免他們將來也必須付連帶賠償責任，看來這件事...」轉(zhuǎn)移話題是霆宇最常用的招數(shù)，他知道洛克今天不會輕易放過他。

    實在聽不下去，洛克等不及要打斷tim的廢話，「我不是要跟你談這個，我想...先談談我們兩人之間的事?！?/br>
    「我們兩人？」就像在床上zuoai到一半冷場的難堪，霆宇只想逃離現(xiàn)場。

    「我們遲早都必須面對彼此，一直閃躲也不是辦法，你先聽我說?！购孟裨俨话盐諜C會，就再也沒機會說清楚。但洛克過度的理智，少了那天野性的浪漫，「那天確實是我不對，我先道歉，我偷聽了你們的對話?！?/br>
    「全部？」霆宇大喊！反正都這么糗了，聽到全部或是一半也沒什么區(qū)別了。

    「是的，我想是。你說的話，確實讓我有些感動，所以我想幫你，才會順理成章地假扮成你的未婚夫，幫你一起瞞過他，好讓你能...留下來，沒錯我是有私心，不希望你跟他走?！鼓翘斓膱鼍坝种匦迈r明地在兩個人的腦中補滿了畫面「但后來...我也不明白我們怎么會開始...接吻，那個氣氛確實很棒，而我...有點意亂情迷吧，我猜，我絕對沒有因為你是同志就想佔你便宜，或利用你的想法，我相信你知道我的為人?！?/br>
    「嗯...我...」你意亂情迷才吻我，那我真是咎由自取了...

    「讓我說完，tim，我一直把你當做事業(yè)伙伴，最好的摯友，甚至是像家人一樣珍惜，我不希望這件事會破壞了我們之間的情誼，你或許始終不相信我是個被詛咒的男人，但我真的不希望帶給你任何不幸...」洛克早就在心里練習了一千遍一萬遍，他到底該怎么用間接又暗喻的方式來讓tim明白，自己的愛不是不愿意給，而是不能給。

    但是害怕失去tim的恐懼又瞬間佔滿心頭，每一次他開始認真地去愛，不論是友情或親情，洛克就必須飽受失去的痛楚，為了讓tim死心，接下來洛克口是心非說出的殘忍，讓他自己說了都難受不已，「而且我不是同志，也無法給你...一生的承諾。但我保證，我會像個摯友，像個家人一樣對待你，可是...我想，那不是你想要的那種天長地久的愛情。我很抱歉，我真的...我...」

    「哈哈...」tim轉(zhuǎn)身大笑的虛偽笑聲尖銳又諷刺，卻快遮掩不住眼眶即將奔出的淚水。

    「這真的太好笑了，沒那么嚴重吧，庫柏先生，你該不會真的以為我瘋狂地愛上你了吧？」霆宇很確定剛才軟弱的淚水已經(jīng)硬吞回眼中，才敢轉(zhuǎn)身看著慚愧的洛克，「等等，天啊，你聽到的都是我為了打發(fā)warran臨時編出來的謊言，那都不是真的，我當然知道你不是同志，我當然也不會愛上你...」霆宇崩潰的心痛被謊言緊緊包覆。

    「但這也難怪，那天我演的太逼真了，連我自己都信以為真要跟你結(jié)婚，哈！也難怪你會以為我是認真的，兄弟，如果我自己都演得不像，怎么可能騙得過精明的醫(yī)生，你說是吧？」霆宇勉強的笑容定格在洛克空蕩的眼神里，洛克再笨也不會相信這些鬼話，他能明白tim說出這些話時心里的痛苦，還有跟剛才他表面一樣的虛偽矯情。

    霆宇顫抖的唇只能強忍悸動，繼續(xù)說出支離破碎殘存的堅強，「你放心吧，我說的那些我愛你海誓山盟的話都是假的，你可不要有太大壓力喔，抱歉那天我利用了你，也讓你難堪了，不過也很感謝你及時跳出來拯救我，真是個夠義氣的事業(yè)好伙伴，我們真是配合得天衣無縫，逢場作戲是我的強項，沒想到你也是演技一流?！?/br>
    不可能！洛克緊握的拳強忍著衝上前去擁抱這個瞎說傻瓜的衝動，怎么會有這樣失序的橋段，在他倆之間硬生生的扭曲了原本該是真摯的愛。

    停頓了很久，洛克的沉默加速冷卻了tim心的溫度，「至于...最后那一段，就確實是我不對，是我害你會錯意了吧！」或許，放開了，才是對兩個人都解脫。「我不應該...吃你豆腐，佔你便宜，這點我要鄭重向你道歉，很感謝你對我的包容...好啦！既然都說開了，那我們就當作沒發(fā)生這回事吧！」兩個人臉上都掛著表里不一的笑容，強言歡笑的內(nèi)心是萬箭穿心的劇痛。

    justin從后院跑了進來，將手上斷掉的巴斯光年手臂交給霆宇，他知道只有萬能的uim可以救回他最愛的英雄。不帶情緒的童真眼神掃過站在廚房里千萬思緒的兩個大男人，童言童語的口氣打破了尷尬的沉默，卻又讓這沉默更加尷尬，「你跟男朋友吵架了嗎，uim?」霆宇扁著嘴，摸摸justin的頭，這一刻再多的辯解都顯得多馀，洛克在霆宇身后心疼的眼神是天真的justin無法理解的矛盾。

    一個明明深愛著對方，卻無法說出口，一個明明已經(jīng)說出口了，卻又不能承認是真心話。

    霆宇一個使勁，將巴斯光年的手臂裝了回去，但萬能的uim卻救不回自己夢碎的愛情。